甘四娘逃跑,尤大春抓人,紅綃樓突然亂起,所有人都很懵。
顧慶昌扒開人群,跑到走廊盡頭的房間,理了理衣冠順了順氣,才臉色不怎么好的推門進(jìn)去:“江兄建議我多觀察我弟弟,我盯了顧停好半天,你之所料沒錯,孟楨果真被他找到了!可惜現(xiàn)在樓里太亂,哪哪都是人,不好下手,等過一會兒我就去幫你搶過來!”
“不用了。”江暮云垂眸,手中茶盞輕輕放在桌上。
顧慶昌:“為什么?”
江暮云看著窗外飛雪,眼梢微垂:“沒用的?!?/p>
顧慶昌咬牙:“你別擔(dān)心,信我,我一定能做到!”
“非我不信你,是心,”江暮云轉(zhuǎn)頭看他,“人心若偏了,情感就有了歸處,這時不管你做什么,都是錯?!?/p>
顧慶昌就懂了,這話說的不是他,是孟楨。
不管相遇還是救命,顧停都早了他一步,他總是運(yùn)氣不好,和孟楨見面的時機(jī)不對,氣氛也不對,關(guān)系本就談不上好,孟楨已先入為主接受了顧停,這時若再強(qiáng)硬,如何取信于人?
可就這樣……過去么?
江暮云站起身:“走吧?!?/p>
顧慶昌卻沒動:“我不甘心!”
江暮云回頭看顧慶昌,目光訝異。
他本就相貌極好,清俊出塵,眼梢似揚(yáng)非揚(yáng),看人時似春水桃花,當(dāng)他很意外,看一個人目光太過長久太過專注時,會帶來深情的錯覺。
顧慶昌感覺自己心跳的都快瘋了。
對!就這樣看著我!不要看別人!
胸腔里不知怎的燃起一股豪情,顧慶昌緊緊攥了手,腰背筆挺,目光直直迎上江暮云:“我想再努力一次,行與不行,盡了力,方不會有遺憾?!?/p>
江暮云唇角微勾:“我不會陪你?!?/p>
顧慶昌點(diǎn)頭:“我知道,你身邊事多,能抽空來這一趟已是極限,待我忙完了,自去找你?!?/p>
江暮云往前幾步,修長手指伸過來,落到顧慶昌發(fā)間。
顧慶昌心臟狂跳。
江暮云:“為別人費(fèi)的心思,再難堪,再得不到預(yù)期也不要往心里去,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才好。”
顧慶昌緊張的說不出話。
他怎會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目光所及,追隨之處,他從頭到尾想要的只有江暮云!哪怕不能在一起,只要能時時相處,只要江暮云愿意和他相交為友,他就可以為他做任何事!
“有枚枯葉?!?/p>
江暮云從顧慶昌發(fā)間取下一點(diǎn)枯葉碎片,似想起了什么很懷念的畫面,低眉輕笑:“多年過去,你同少年時一般無二,還是這樣熱情又毛躁?!?/p>
顧慶昌耳根微紅。
靠那么近……竟然是為了幫他拿這個么?
江暮云:“時光荏苒,幸而,你未變?!?/p>
顧慶昌心里一暖。
這話說的再平靜,他也懂,江暮云是被顧停傷了!他其實(shí)也不理解,江兄這么好的人,顧停是瘋了么那般對待?不過這樣也好,顧停瘋了,他不會瘋,這樣始終溫暖,始終牽掛身邊人的江兄,就屬于他一個人了!
“你放心……那些離開你的人都不重要,我會幫你?!?/p>
江暮云沒再說話,披上披風(fēng),轉(zhuǎn)身往外走:“江畔紅亭,十年春釀,我等你。”
門外瑟瑟風(fēng)雪撲面,冷徹心扉,他唇邊笑意一點(diǎn)點(diǎn)收起,眉梢眼角亦沒有了柔情,滿是冰冷算計。
他想要的,當(dāng)然不是荏弱吐血,弱兔子一樣的孟楨,是孟楨的哥哥,現(xiàn)在的姑藏王,孟策。孟楨之難,只不過是他眼下可以利用的跳板。沒了弟弟這個切入點(diǎn),要怎樣搭上關(guān)系才好?不知孟策最近有沒有別的難處……
江暮云的打算,顧慶昌當(dāng)然不懂,他只是握緊拳,為心上人打抱不平,江暮云見不得弱小受苦,為孟楨花了那么多心思,受了那么多委屈,怎么可以到手的果子叫別人給叼了?他絕不允許!
樓上,尤大春在發(fā)脾氣:“什么?沒抓到?一個女人你們都抓不到?廢物!只這些信有屁的用!還得我費(fèi)心羅織罪名——去找!把我們的人全撒出去找!事辦不成都別回來了!”
好不容易挑個北狄暗點(diǎn),一封折子都湊不齊像什么話!
今夜行動,不能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就是沒預(yù)期的那么好……可也怨不著誰,尤大春離開的時候都窩著火。
另一邊吳豐睜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密信……竟也是少爺安排的?”
顧停手抄在袖子里,世外高人一般云淡風(fēng)輕:“既然地點(diǎn)是我給的,主意是我提的,總得給別人點(diǎn)甜頭?!?/p>
吳豐:“怎么做到的?”
“你不在的時候,”顧停看了傻長隨一眼,“很難么?”
吳豐搖了搖頭:“事做起來倒是不難,難的是……少爺怎么想到的?”難道那時候就知道后邊的事了?
顧停微笑:“非也,只是以防萬一?!?/p>
尤大春既然重視這紅綃樓,早晚會動,他只是準(zhǔn)備了一點(diǎn)點(diǎn)似是而非的東西,以免萬一的萬一,尤大春沒找到東西怎么辦?這樓有問題可是實(shí)打?qū)嵉?。誰知尤大春還真是一點(diǎn)都沒找到,除了他準(zhǔn)備的假信,也是笨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