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停:……
可是眼會瞎啊!
沒辦法,只得跟著。
新的房間,新的準(zhǔn)備,尤大春大馬金刀坐下,沒一會兒,重新?lián)Q了套紗裙的甘四娘就過來了。
照著顧停的計,尤大春笑起來,表情盡量溫柔:“今晚樓里動靜好像不少,四娘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煩,招了哪個地頭蛇,要不要爺幫忙?”
甘四娘倒酒的動作頓了頓,不過片刻,眼波流轉(zhuǎn),委委屈屈的看過來:“要不說還是大人官高心細(xì)?奴家一個風(fēng)塵女,走到哪都矮著身,別人看不順眼,當(dāng)然想怎么欺負(fù)怎么欺負(fù)嘍?!?/p>
尤大春享受著美人溫軟,沒注意到她迅速變化的眼神,顧停卻一刻都沒放過。
尤大春的問題讓她警惕了,可就因?yàn)閷ο笫怯却蟠?,又傻又蠢,相處幾天她早就看透了,反而瞬間釋然,認(rèn)為不可能是什么計,一定是巧合。
很好。
顧停站在角落里,抄著手,盡量放低存在感。
甘四娘倒完酒,人就偎在了尤大春懷里:“今晚啊,樓里來了幾位奇怪的客人,姑娘不叫,牌九不耍,大眼瞪小眼吵架,罵罵咧咧要酒,一看就是要鬧事,奴家琢磨著鬧大了不好看,爺來了看到像什么樣子?就讓人把他們分開,請到別的房間,等過會消了氣再說,誰知沒一會兒人就不見了……大人不問奴家都正著急呢,奴家這心呀,慌的不行! ”
她邊演邊揉心口,騙的尤大春眼角生春,大油手蠢蠢欲動。
顧停心說來了!
甘四娘不會懷疑尤大春用意,他攛掇著尤大春問話,甘四娘肯定會找借口,說的定然是與‘大事’無關(guān)的人,如果孟楨和顧慶昌是今夜唯一不大不小的變數(shù),她就一定會拿來做筏子,現(xiàn)在看——還真是!
顧慶昌說上了趟茅房孟楨就不見了,顯然是被甘四娘隔開了,可甘四娘說沒一會兒人就不見了,是出了什么意外故意轉(zhuǎn)移,還是——這樓里還有其他的人?
不管是哪一種,之前的猜測都沒有錯,孟楨跟‘大事’,九原形勢沒關(guān)系,一切遭遇都只是意外。這樣……性命之憂就小很多了。
吳豐啊,少爺最勇武最厲害的長隨,你可得機(jī)靈一點(diǎn),好好把包子臉找出來!
“在這九原,奴家也沒旁的親人了,一切全賴大人照顧了!”
甘四娘小意溫存的撒嬌賣乖,尤大春十分受用,視線不經(jīng)意掃了顧停一眼。還別說,鎮(zhèn)北王的口味不錯,挺會挑人,這小子有幾分小聰明。不過最聰明的當(dāng)然是他了,沒有他大膽取用,再有主意又怎么樣?
尤大春相當(dāng)膨脹,摟著美人,大力拍了拍胸脯:“爺保的人,還沒出過事!你——對,就是你,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顧停:……
您也不怕把自己的肺拍出來。
人手派出去了,眼下當(dāng)然不能大眼瞪小眼干過,尤大春隨意和甘四娘扯著話:“你看你,長得這么漂亮,手這么白,怎么就做了這一行?”
顧停斂氣凝神,認(rèn)真聽。
如甘四娘這樣的細(xì)作,必要有配得上的經(jīng)歷,最好半真半假,別人很難證實(shí)真相。既然是半真半假,那就一定有可以挖的真的東西……
果然,沒多久,顧停聽到了關(guān)鍵詞。
甘四娘說:“……從表哥家出來,奴家心如死灰,不知道往哪里去,奴家這樣的人,就像那湖中浮萍,命苦,注定無根可固,無家可歸,沒別的本事,只好重操舊業(yè),指著這碗青春飯,遇得良人,要不是六年前東邊戰(zhàn)亂,奴家實(shí)在無處棲身,一點(diǎn)點(diǎn)往這邊移,怕是都遇不上大人您呢?!?/p>
六年前,東邊戰(zhàn)亂!
顧停腳尖蠢動,差點(diǎn)要邁出來,心底不停催促,尤大春你問啊快問倒是問啊!
尤大春不知道顧停在想什么,完全是話到這里了,就往下搭了聲:“從東邊過來啊……那為什么不去京城?”
甘四娘柳眉微垂:“妓子也分三六九等,蛇頭們都是有地盤的,京城那繁華鄉(xiāng),奴家想去也是去不得的,沒法子,只得一點(diǎn)點(diǎn)往西邊蹭,這九原城,好歹有鎮(zhèn)北王不是?”
鎮(zhèn)北王,是所有邊城百姓心目中的神,只要有他,不必害怕戰(zhàn)亂,不必害怕天災(zāi),只要自己不懶,總能活下去。
尤大春神情有些微妙。
顧停也悄悄后退,踩住了窗簾一角。
窗外風(fēng)雪呼嘯,有樹枝被卷折發(fā)出的輕響,也有輕響類似樹枝被卷折。
好在,房間里除了他,沒有人聽到。
顧停視線快速掠過窗外,松了口氣,看向甘四娘。那些過往,他還想聽,可惜尤大春不再問了,而且他的手下辦事速度還特別快,這時候就把人給‘押’上來了,扣在甘四娘面前!
尤大春穩(wěn)坐揚(yáng)頭,抬手姿勢很是瀟灑:“人給你抓到了,卻未必是背后主使,現(xiàn)下交給你,你自己斟酌處理,想想怎么做,若有難處,隨時可以找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