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重霜身子一僵，他猛地抬頭，黝黑的眼瞳對上路聽琴的臉，馬上又錯開，“對不起師尊，我最近有點不對勁……”

路聽琴沉吟片刻，繞到重霜的石凳前，微涼的手撫住重霜的額頭，“是有點熱?！?/p>

路聽琴垂落的發(fā)絲微微蹭過重霜的臉，重霜腦子嗡的一聲。“沒、沒事，不熱，師尊請坐吧。我控制一下我馬上……”

“你經(jīng)常有這個問題？”路聽琴感到手下的皮膚越來越燙，“好久之前我就發(fā)現(xiàn)了，你怎么說熱就熱，身體有什么不適嗎？”

重霜面皮燥熱，在凳子上扭了兩下，“師尊。就是，你之前說過的那個，春天了，我，我有點……”

路聽琴面無表情地坐了回去。“發(fā)/情了啊。”

重霜頭磕在桌子上，分外想鉆到桌子底下抱頭。

“那這個我?guī)筒涣四懔耍阕约赫{(diào)整吧，”路聽琴在袖口蹭了蹭自己的手指，上面還殘留著重霜額頭的熱度，“做事情前想清楚后果，學(xué)會負(fù)責(zé)。”

重霜脫口而出，“我想對師尊負(fù)責(zé)！”

“熱昏頭了吧，說什么呢！”路聽琴瞪了他一眼。

“師尊恕罪，我無意冒犯，”重霜整個人好像都要燒熟，捏著自己的大腿努力不變成一只小黑龍，補救道：“我就是，就是想……跟師尊探討一下方向，對，方向?！?/p>

“……不了?！甭仿犌僖膊蛔?，往屋里走去，“趕緊走吧，你這個狀態(tài)談什么都不行?！?/p>

重霜噌地站起來，他拍了拍自己的臉，緊追到路聽琴身邊，黝黑的眼睛蒙著一層發(fā)熱帶起的水光。

“別，師尊。我冷靜了，師尊渴不渴，想不想喝茶？我去煮一壺，再去膳房端些糕點過來，和師尊坐一會？”

“還有魚食，上次的魚食被師叔吃光了，我做點新的師尊來喂魚？”

路聽琴歪了歪頭，“重霜，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難受吧。在我這耗著也沒用，還是你想聽我講符文？”

他隨口找了個借口，希望重霜自己離開。

阿挪最怕聽到要講符文，這一招對她來用屢試不爽。每當(dāng)奶貓鬧著要吃要玩、路聽琴又想自己看會書的時候，一提要講符文，馬上世界就清凈了。

重霜的眼睛閃閃發(fā)光，嘴角往上抿著，露出兩個小笑渦。

路聽琴：“……”

“對，對，符文?！敝厮樦f道，“上次師尊提的題目我一直記著呢，之后去仙宮耽擱了一陣。還有好多不明白的地方，師尊請再講講吧。”

“不，我還是……嗯……你哪有不明白的地方？”路聽琴放棄掙扎，坐回了院子里，“書桌上有書，自己拿來找給我?！?/p>

路聽琴以為重霜在找借口，沒想到重霜真的提出了幾個還算到位的問題。講著講著，路聽琴的注意力逐漸從重霜的狀態(tài)中分出，專注地放在教學(xué)里。

重霜臉頰的熱度淡化了一點，耳朵尖一直是紅的，這種熱度在路聽琴習(xí)慣性地抓住重霜的手掌開始畫圖時，達(dá)到了高峰。

“師尊我錯了！”路聽琴指尖滑過重霜的掌心，重霜一下子背過了手。

路聽琴被重霜的態(tài)度弄得發(fā)毛，跟著過電般收回了手，“……所以說你就改天再來問！干嘛非得這個時候?！?/p>

“我，我想多看看師尊……”重霜攥著自己的手心，“師尊平時看書，我不敢打擾。難得空閑的時候又有師叔在，師叔走了又有師伯，師伯走了又有師祖，我，我……”

路聽琴：“那你也不必在發(fā)/情時學(xué)習(xí)，這我擔(dān)待不起?！?/p>

重霜終于承受不住，變作細(xì)長條的小黑龍。他顫巍巍地爬到石桌上，尾巴尖在空氣中畫了個初始符的形態(tài)。

靈力從重霜的尾巴尖流出，驅(qū)動著初始符文不斷變化。不斷有新的細(xì)小的符文在半空中成型，最終組成一個球狀的立體符文組。

路聽琴微微瞪大眼睛，仔細(xì)看了起來。

這是他給阿挪講空間關(guān)系時提過的球體模型，用來理解符文在空間中的構(gòu)造。重霜在旁邊聽了一耳朵之后，回去加以改進(jìn)，有了自創(chuàng)的內(nèi)容。

“很好，你這個符文組最終實現(xiàn)的目的是什么？”路聽琴道。

小黑龍尾巴抖了抖，“近距離傳輸。”

符文構(gòu)成的球體中憑空出現(xiàn)了一個素雅的瓷盆，緩緩落在石桌上。微風(fēng)吹拂中，纖長的碧葉輕晃著，幽靜而美麗。

路聽琴的心跟著晃了一下。這是一株蘭草，看品相是名貴的品種，他幾乎立即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養(yǎng)過的曇花，那時他就有一個心愿，想要尋一株心儀的寒蘭。

他的唇角泛起微笑，手指點過瓷花盆上提前刻畫好的幾個紋路。瓷盆上的符文組中，隱藏著創(chuàng)作者的密語。

“你加了字，我只看到了贈予師尊，后面要創(chuàng)作者才能揭開，你寫了什么？”

“是祝師尊身體安康的話?！?/p>

小黑龍埋著頭，滾燙的身體盤在石桌面上，尾巴不斷晃著。

他在外出找錦鯉的時候，一眼認(rèn)出了深山中這株蘭草，小心翼翼地帶回來，又趁著月色準(zhǔn)備符文組。

他寫了贈予師尊，又總想著再寫些什么。月色與情感沖蕩著他的身體，他偷偷藏下一句話：“死生契闊，此心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