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的人和她不熟,平白無故獻的殷勤她可不敢接。
明繡勸了她半日,見她一直淡淡的,說話模楞兩可,久了也感到?jīng)]意思。最后只笑嘻嘻地把架子上擺著的那塊上好的鶏血石討走,這一趟也算沒白來。
送走了她,明霜坐在院子里吹風(fēng),一言不發(fā)地望著門邊的方向。
江城站在她身后,適才聽了屋里那些煩煩索索的對話,再看她的背影,只覺得很單薄。
明面上雖是明家的二小姐,但處境勢孤力寡,也難怪此前會遭人毒手。
就在這時,明霜低聲說道︰“她們不喜歡我,那我也不要喜歡她們?!?/p>
語氣之冷,寒徹入骨。
江城不由微微側(cè)目。
這回她臉上沒有笑容,面無表情。
明錦明繡走后,好幾天里她都過得不舒坦,加上天氣又陰沉起來,心情愈發(fā)的抑郁,胸口悶得發(fā)慌。終于等天放晴了,明霜便決定出門去散散心。
我朝自□□以來對女人家的束縛就小,未出閣的姑娘也可以在外走動,不過大戶人家稍微嚴(yán)格一些,比方說明家,官宦府上的小姐一個月只有幾日時間能夠外出。
明霜在杭州時和祖母住在一塊兒,規(guī)矩少,人也自由。幷且久居杭州城的都知道她腿上有疾,故而就算走在街上也不會有太多人頻頻回顧。但京城就不一樣了,饒的是她早已習(xí)慣,卻也受不了一路上那么多人神情古怪的盯過來。
早知如此,還是該命人備輛馬車的。
“杏遙?!彼裏o奈道,“我們走小路。”
“去哪兒呀?”
“找個沒人的地方?!?/p>
杏遙為難地?fù)蠐隙?,“小姐,我也才來不久,不是很認(rèn)得路。”
“哎……”明霜嘆了口氣,“江侍衛(wèi)?!?/p>
聞言,江城停下腳步,想了片刻,拱手道︰“汴河河畔倒是有個清靜之地,不過幷無美景可賞?!?/p>
“沒關(guān)系,你帶路。”
正是初春,楊柳青青,河水平靜,微風(fēng)拂面,還帶了些許寒意。
四周果然是一個人都沒有,要多冷清有多冷清。明霜忍不住連連嘆息。
她出來就是打算看看人,找找樂子,現(xiàn)在倒好,一個人都沒有,這和家里有什么分別?
百無聊賴,閑得發(fā)慌,明霜皺著眉望向那滔滔河水,不自覺就把目光轉(zhuǎn)到旁邊的人身上。
江城本認(rèn)真平視著前方,隱約感覺到有人在看他,剛剛轉(zhuǎn)頭,恰好和明霜含笑的眸子對上,他慌忙調(diào)開視線。
然后很快就聽到她笑著問︰“江侍衛(wèi),你功夫是不是很好?”
“……”
“會輕功么?跳上跳下的那種?!?/p>
他只好如實回答︰“會?!?/p>
料到接下來不會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明霜把手一揚,“來,捉那只鳥給我?!?/p>
呼啦啦一聲響,他旋身一躍,杏遙隨著他的動作仰頭又低頭,驚愕之際還不忘拍手贊嘆︰“江侍衛(wèi)好俊的身手啊。”
江城握著那只平平無奇的鳥雀遞到她手中,淡聲道︰“小姐。”
明霜垂眸接過來,笑了一下,毫無征兆的攤開掌心,那鳥兒即刻振翅高飛。
“哎呀?!彼犷^看他,“不小心?!?/p>
江城眉頭微顰,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過身,再次躍上柳樹。
等拿到手中,明霜又放開,微笑道︰“再抓。”
就這樣反反復(fù)復(fù)二十來次,他捉了她又放,放了又命他捉,雖明擺著是在戲耍他,江城也沒怨言,每回她一開口,連吭也沒吭一聲,仍舊給她捉回來??吹阶詈?,杏遙都不禁有點心疼。
足足折騰了半個時辰,明霜從他手里把那鳥兒小心捧過來,看見他手背都冒著細(xì)小的汗珠,忍不住莞爾。她撫過那只表情生無可戀的鳥,再次放開。
江城輕輕喘著氣,正準(zhǔn)備接著抓,她拍了拍手,喚住他︰“好了,不玩了?!?/p>
他歇了歇,垂首施禮︰“是。”
明霜自懷中取出帕子,“你過來。”
他幷未多想,往前走了一步。
“再過來一些?!?/p>
他只好再走一步。
“低頭?!?/p>
江城剛剛俯下身,她拿著帕子抬手迎上來,眸中還是一如既往地含著幾分笑意,細(xì)細(xì)給他擦去額上的汗珠。
“辛苦了?!?/p>
這一瞬,不只是他,連杏遙也嚇得呆住。
他仿若觸電一般急忙往后退。
明霜也沒在意,心情甚好地深深吸了口氣。
“玩夠了,回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