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顆糖
景衍沉著臉拎著小姑娘的胳膊, 把她拉到墻角,“你給我面壁!”
“我不要!”時渺渺正美滋滋地啃排骨呢,景衍突然發(fā)火把她從餐桌前拽過來, 她扭著身子掙了掙, “沒有錯, 不面壁!”
“站好!”景衍大手扣著她的肩膀,讓她面對墻壁,“你自己好好想犯沒犯錯,你剛才說什么了?!”
他眉峰微壓,下顎線緊繃成生硬的弧度, 側(cè)臉冷峻, 沉眸凝視著她, 試圖讓她意識到說臟話的嚴(yán)重性。
時渺渺掙不開他的鉗制, 癟了癟嘴轉(zhuǎn)著眼眸回想,沉默了兩秒鐘,抬著濕漉漉的圓眼睛望著他。
“我說,誰敢欺負(fù)我……唔……”
“還敢說!”景衍一把捂住她的嘴, 冷聲呵斥她, “你是女孩子,能說這種話嗎?!”
時渺渺掰開他的手, 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嘟嘟噥噥道:“我又沒有罵人,我就是表示我超兇超不好惹的意思,為什么女孩子就不可以說這種話, 你這是刻板印象。”
“而且我又沒有要挑戰(zhàn)約定俗成的看法,我只是覺得在你面前沒有約束才隨心所欲一點嘛,我不會跟陌生人突然這樣講的……”
她小詞兒一套一套的,景衍差點被說蒙了,有一種她突然之間文化水平激增的感覺。
短暫的靜默,景衍覺得自己沒有性別偏見,只是一直悉心呵護她,也很注意盡量不在她面前說臟話。
但他糙慣了,宣泄情緒的時候難免不留神爆粗口,或習(xí)慣性的口頭禪脫口而出,跟抽煙一樣,帶著微量成癮的成分,一時半會兒無法完全戒掉。
養(yǎng)得乖巧軟萌的小姑娘,突然之間說出這種粗俗的字眼,景衍無疑是震驚的。
他緩了緩情緒,怕自己粗暴的態(tài)度激起她的反叛心理,“崽崽,你也知道說這樣的粗話不好,對不對?我們崽崽這么乖,不能養(yǎng)成壞習(xí)慣?!?/p>
時渺渺撅了撅嘴,不說話了。
景衍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要做品學(xué)兼優(yōu)的學(xué)霸,罵人水平怎么能這么低呢,罵人要罵出藝術(shù)感?!?/p>
頓了頓,他倏然想起來前段時間陪時渺渺去購物中心買書的時候,閑著無聊隨意翻看幾頁的那本書。
學(xué)渣本渣暗搓搓地摸出手機,循著記憶搜索了一下,粗粗掃了眼屏幕,隨即泰然自若地將手機溜進(jìn)褲袋里。
景衍右手虛握成拳,放在唇邊掩飾什么似的輕輕咳嗽了兩聲,一本正經(jīng)道:“我買一本梁秋實先生的《罵人的藝術(shù)》,晚上我們一起揣摩一下……”
倏然意識到什么,他話音一頓。
媽的,怎么聽起來色色的,他本意是當(dāng)做睡前讀物講給她聽啊。
時渺渺狐疑地抬眸,瞅了他一眼,紅潤的唇抿了抿,斂睫猶疑了一下,重又微微揚起小臉看著他,欲言又止地樣子。
景衍揚了揚眉,“怎么了?”
呵,是不是對爸爸刮目相看了。
“嗯……”時渺渺兩只小手指繞了繞,明亮澄澈的鹿眸望著他,脆生生的嗓音咬字清晰道,“你是想說梁、實、秋先生嗎?”
景衍:“???”
時渺渺擔(dān)心他自尊心受挫,用飽含鼓勵的眼神激蕩他,“阿衍,你真的要加油!”
景衍:“……”
日啊。
氣氛微妙的尷尬,時渺渺吸了吸鼻子,眼神飄忽地踩著小拖鞋噠噠噠跑上樓,家居長襪上的灰色小毛球隨著她的動作上下翻飛。
在小小一團毛茸茸背影消失在旋轉(zhuǎn)樓梯拐角前,景衍平直僵硬的嗓音追出去,“崽崽,你最近在看什么書?。俊?/p>
時渺渺腳步一頓,慢吞吞地轉(zhuǎn)過身來,扒著樓梯木質(zhì)扶手露出來半個小腦袋,滴溜溜的漆黑瞳仁兒映著暖橘色的光。
小姑娘聲音軟綿綿的,帶著一點糯糯的粘性,“在看李普曼的《輿論》?!?/p>
景衍單手插在黑色家居褲口袋里,薄唇勾起微小的弧度,眸帶笑意,道貌岸然地低低嗯了一聲。
然后慢條斯理地重新掏出手機,打開百度。
媽的,李普曼又是誰。
時渺渺對軍訓(xùn)的期待值戰(zhàn)勝了賴床的欲望,鬧鐘一響,她骨碌一下從暖融融的被窩里爬起來,飛快地刷牙洗臉。
早起半小時做早餐的景衍上樓叫小姑娘起床,見她正坐在梳妝臺前抹香香,詫異地挑了挑眉。
小姑娘白嫩纖細(xì)的小手胡亂搓了搓軟乎乎的臉頰,黑漆漆的眼眸從梳妝鏡里看著他,精神奕奕地使喚他:“阿衍快來幫我扎頭發(fā)!”
景衍唇角微彎,低沉的嗓音帶著晨起的沙啞,“你先把頭發(fā)梳順?!?/p>
小姑娘睡覺不老實,柔軟的長發(fā)在被窩里拱來拱去,亂蓬蓬的像炸毛的小獅子。
床褥也亂糟糟的,一只枕頭掉在地毯上,景衍撿起來放好,俯身抖了抖她藕粉色的小被子,展角鋪平。
景衍試過兩次手,除了最后綁發(fā)圈的時候有點艱難,其他都沒什么問題,甚至學(xué)會了編麻花辮。
她之前都是散著長發(fā),但是軍訓(xùn)要求女生必須束發(fā),班里染發(fā)的同學(xué)被強制染回黑色。
時渺渺乖巧地坐在方凳上,濕漉漉的眼眸晶亮,指揮身后的御用造型師道:“扎緊點,好看!”
景衍唇角掀了掀,輕笑出聲,“臭美。”
隔了幾天沒練習(xí),他一到最后步驟套發(fā)圈就手忙腳亂,好不容易一點點梳整齊的長發(fā)松垮垮地垂下來,折騰了一會兒沒弄好,他怕弄疼她,仍耐著性子慢條斯理地重新梳理。
時渺渺先急了,晃了晃小短腿兒微微不耐地催道:“哎呀,快一點嘛,要遲到啦!”
“別動,乖乖坐好?!本把芘鲁短鬯^發(fā),握著頭發(fā)的手勁兒松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