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沈修然當(dāng)做外套的昂貴的布料如今乖順親昵貼著他的皮膚。
尺寸不合,沈修然穿著合身,他穿著就大了。
襯衣松垮掛在他肩膀,敞開的領(lǐng)口處露著小半截鎖骨,被純黑一襯,更顯出無暇的白。
再往上,脖頸細(xì)長,本應(yīng)該長著腺體的一處皮膚因為主人尚未分化仍是光潔一片。
沈修然盯著那一處,狹長的眼楮瞇了瞇,忽然很想湊近聞一聞。
他想知道那股出現(xiàn)得突兀,卻能將他的躁動安撫住的氣息,是不是就是從這里散發(fā)出來?
江妄將足以掩住手背的袖口松松挽上去,露出半截小臂。
低頭時鼻尖輕輕動了動,忽然偏過腦袋低頭在衣領(lǐng)處仔細(xì)嗅,是從這里散發(fā)出來的極淡的酒香。
干凈醇郁,難得的好聞。
眨眼看向沈修然,語氣微揚︰“乖小孩……也喝酒?”
弄得連衣服上都沾了一股酒味。
沈修然輕抿著薄唇?jīng)]有回答。
依舊是黑發(fā)黑眸,卻因為衣服從黑色變成白色,被迫褪去兩分陰郁。
像一片黑沼泥淖中被催生冒頭的半寸嫩芽,違和,突兀,卻叫人眼前一亮。
江妄看著這張賞心悅目的臉就舒心。
即使始終得不到回應(yīng),也能從善如流跳轉(zhuǎn)話題。
繼續(xù)自說自話式地跟他嘮嗑︰“還是那句話,男孩子出門在外要小心,尤其像班長你這么漂亮又脆弱的寶貝,可是很容易被壞人盯上的?!?/p>
“需要送你回家么?”他笑著問。
“……”
“不需要?!钡统恋纳ひ羟〉胶锰幦谶M夜色,是重錘擂鼓后鼓膜振動發(fā)出的最后一聲共鳴,帶著兩分天生蠱惑的味道。
這是今夜兩人見面以來,沈修然開口的第一句話。
“行?!?/p>
江妄從“曇花”花心處靈活跳出來,看看婚紗,再看看胡同盡頭的大垃圾桶。
對這件累贅的去留認(rèn)真思索了一番,最后還是決定先搬回家,暫時不扔。
畢竟萬千少女的夢想,不好隨便糟蹋。
何況池唯不是說了覺得漂亮么?高三一年,總有機會用得上。
撿起裙子搭在手臂,裙身還有大半拖在地上,脆紗重疊交錯,隆重且浮夸。
江妄換回地球正常男性著裝,動了動脖子,整個人都輕松了。
“衣服周一洗了帶學(xué)校還你?!?/p>
他懶懶笑著,見對方白T衣領(lǐng)有些歪了,極好心地伸手幫他整理了一下。
順便拍拍他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謝謝就不用說了,不如這樣,周一早上聽寫作業(yè),班長大人發(fā)個慈悲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江哥一馬,如何?”
不等對方回應(yīng),江妄說完自顧自笑起來。
兀自扔下一聲輕快的“周一見”,半抱著婚紗轉(zhuǎn)身原路出了胡同。
從背影看,蓬松綿長的裙擺似乎與他合成一起。
對比強烈的黑白逐漸遠(yuǎn)離視線,融進冗沉夜色,直至在拐角處消失不見。
沈修然漠然收回目光,低頭看一眼左側(cè)地上碎裂四散的玻璃瓶碎片。
Alpha抑制劑撒了一地,并且因為暴露在空氣中時間過長,已經(jīng)快要干透。
左手五指蜷起,握住手掌被劃出的細(xì)小錯雜的傷口,右手食指指節(jié)抵了下鏡框。
鏡片反射的光芒一閃而逝,鏡片后一如蒙霧黑曜石般的瞳孔中被暫時壓制的風(fēng)暴依舊在養(yǎng)精蓄銳。
隔過半晌,那股擁有奇異治愈能力惹人貪婪的氣息悉數(shù)散盡。
在場唯一剩下的人也終于舍得邁動步伐,不緊不慢離開了這條沉悶逼仄,只有一條出口的窄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