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樹天梯十里外有一處小鎮(zhèn),是前來三毒秘境的修士落腳的地方。
易郡庭帶著一眾師弟心事重重地往小鎮(zhèn)里趕,一路上都沒人說話。
遠處有一座高高豎起的白石塔,在正當(dāng)午時緩慢發(fā)出一道破天的光芒。
易郡庭抬頭看了看,本能想要去拿燈漏瞧時辰,手往腰上一摸才意識到自己的燈漏已經(jīng)送人了。
“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剛過午時,我們午時三刻的玲瓏塔,時間還充裕?!?/p>
易郡庭點點頭。
離他最近的師弟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有些擔(dān)憂道“師兄啊,我們睡過去的時候,那相劍尊到底對你做了什么喪心病狂的事?你怎么瞧著魂兒都沒了? ”
易郡庭沒好氣道“你們那叫睡過去嗎?嚇暈也能說的這么好聽?!?/p>
少年們頓時尷尬地咳成一片。
易郡庭想了想,補了一句“相劍尊并非傳聞中那般兇惡,往后不要聽信流言,妄下定論了?!?/p>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愕地看著他。
易郡庭瞪他們“看什么看?師兄說的話都不信了?”
師弟們“……”
他們師兄果然被相重鏡勾起了魂兒,竟然開始維護起惡人來了。
易郡庭見這個反應(yīng)就知道他們不信自己的話,他也沒有將自己的看法強行加給別人的意思,便沒再多說。
是非黑白,他自己知曉便好。
就在這時,一只巨蟒從草叢里竄出,嘶嘶吐著信子一溜煙游走了,看模樣似乎是在尋人。
眾人都見怪不怪了,還給它讓了道。
等到蛇離開后,旁邊師弟慢吞吞挨到易郡庭旁邊,小聲道“師兄,這些妖族的信蛇從昨晚就開始到處尋人,在秘境中的所有妖修也被晉楚宗主叫過去了,這難道和相劍尊有關(guān)?”
易郡庭蹙眉“可相劍尊并沒有犀照火,無法出秘境,他們?yōu)楹我诿鼐诚旅鎸と???/p>
“他奪別人的唄。”
“不可能!”易郡庭立即反駁,“他不是那樣的人。”
相重鏡連到手的犀照幽火都還了回來,絕對不會做出搶奪旁人幽火之事。
師弟們見他又開始維護相重鏡了,紛紛搖頭嘆息。
易郡庭正要再辯駁幾句,耳畔突然傳來木棍敲打地面的“篤篤”聲。
眾人循聲望去,不遠處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手持長木棍慢吞吞探路的黑袍男人,他雙眸上綁著一條不知從哪兒撕下來的黑布條,墨發(fā)披散著裹在衣領(lǐng)里,兜帽罩著臉,只能隱約瞧見光潔的下巴。
易郡庭瞥了一眼,覺得此人側(cè)臉莫名熟悉。
黑袍男人似乎是個瞎子,走得極慢,少年們很快就趕上了他。
易郡庭瞥見他眼睛上的黑布,若有所思,在即將擦肩而過時,那破爛的黑袍下隱約露出一角精致的靈器。
易郡庭一愣。
那是……他的燈漏。
少年腳步僵了一瞬,才震驚看向那瞎了眼的男人。
相重鏡?!
易郡庭愕然道“您……”
正在慢吞吞探路的相重鏡聽到熟悉的聲音,微微偏頭,額前一縷發(fā)微卷著落在臉頰邊。
同門師弟也回頭“師兄,你們認識?”
相重鏡這副模樣實在太過落魄,早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此時見到兩人似乎認識,神色極其古怪。
易郡庭隨口敷衍了一句,怕他們聽到相重鏡的名字又要啪啪嚇暈一堆,也沒有開口戳破。
“前輩,您怎么在這里?”易郡庭小聲對相重鏡道,“還有您的眼睛……”
相重鏡“哦”了一聲,隨口道“沒事,曬太陽曬瞎了?!?/p>
易郡庭“……”
少年們“……”
相重鏡不見天日六十多年,見什么都覺得稀奇,最令他沉醉的便是當(dāng)頭日光,說什么都要盯著看。
顧從絮最開始勸了幾句他很認真地點頭應(yīng)了,但沒一會又不由自主地將視線落在日光上。
他在秘境中待了太久,根本無法適應(yīng)這般強烈的光芒,沒多久,就瞎得瞧不清路了。
易郡庭又問“您要去哪里?”
相重鏡知曉少年沒惡意,如實道“去無盡道。”
“您也是要從玲瓏塔去無盡道啊。”
相重鏡“……”
相重鏡在識海中對顧從絮道“什么是玲瓏塔?”
他只是打算找個有人的地方,看看能不能賃輛馬車慢吞吞往無盡道趕。
從靈樹天梯到無盡道御風(fēng)大概需要半日,但相重鏡是個和凡人沒什么差別的廢物,只能用最慢的法子趕路,也不知需要幾日才能到。
顧從絮漠然道“我已經(jīng)有一千年沒出來秘境了,你問我?”
相重鏡也不著急,他煞有其事道“是啊,我正要去玲瓏塔,和你們順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