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學(xué)期上課很辛苦。

主要是幾個上課的地方離得特別遠(yuǎn)。

園藝課在花房，身材管理課在健身房，通俗文學(xué)在圖書館，其他課都在教學(xué)樓。

如果不幸這幾節(jié)課排在同一天，簡直要把鞋底走破。

傍晚，園藝課下課后，她在花房里磨蹭很久，單獨找到波萊爾老師，拿出了凱洛給的那張古畫。

“老師，請問這圖上是些什么植物？”她謹(jǐn)慎地用一個木框把畫裱起來，免得它看起來像是從古書上偷偷撕下來的。

波萊爾先生似乎有些疲倦，但還是耐心地接過畫框，認(rèn)真看了看。

“真是優(yōu)秀的藝術(shù)品……這是你的家族藏品嗎？”

看來波萊爾先生對南北貴族譜系不太了解，不然他就該知道她是平民，哪兒來的“家族藏品”？

“這個……”莉莉不知道怎么說，“這是一個朋友的禮物?！?

“是男朋友嗎？”波萊爾先生見她臉色難看，又連忙收回這句話，“抱歉，我只是覺得這畫看起來很浪漫。獨角獸在湖畔飲水……是適合贈予純潔之人的禮物?！?

莉莉不忍心讓他知道真相。

這肯定是凱洛從某個倒霉貴族墓里挖出來的殯葬品。幾天前，他通過暴力破壞文物，撕下這關(guān)鍵的一頁，強(qiáng)迫她來找植物學(xué)老師辨認(rèn)圖里的大致方位。

“我對畫上的植物非常感興趣?！崩蚶蛑钢粎埠翢o特色的灌木說，“老師，你知道它們是什么，大致分布在哪里嗎？”

“這些樹是紅杉木?！辈ㄈR爾非常輕松地辨認(rèn)出了圖中植物的信息，“在古代，南境生長著茂密的紅杉木林，不過現(xiàn)在這種樹木已經(jīng)瀕危了。它可以活幾千歲，長到百尺之高，非常了不起?！?

莉莉連忙記下。

“你指著的灌木有一點像忍冬……果實比較像。忍冬的生長環(huán)境很潮濕，和紅杉木一樣。不過我從來沒見過這兩種植物長在一起?！?

“顯然是畫家沒有常識?！崩蚶蜻B忙說。

“還有纏繞在樹上的那些……線條。不知道是不是植物，如果是植物，可能是某種類似常春藤的東西。不過我也沒見過這個品種……”波萊爾把畫拿得更近些，確認(rèn)了一會兒，“它只是樹上的紋路吧，一種藝術(shù)表現(xiàn)手法?！?

波萊爾又指出了地上幾種花和蘑菇的名字，都是生活在不同地域，甚至是不同季節(jié)的品種，而且很多已經(jīng)瀕危甚至滅絕。

“雖然畫家可能犯了點常識錯誤，但我覺得他在還原植物方面是下過功夫的?！辈ㄈR爾對這幅畫非常喜愛，看了很久，“說不定連錯誤也是故意犯的，只是為了畫面布局好看?！?

“確實很好看。”莉莉也沒什么審美，只能隨口附和。

波萊爾依依不舍地將畫框交還給她。

“這是哪位藝術(shù)家的作品？”

“我得問問送我畫的人?！崩蚶虻乐x，“總之謝謝您，波萊爾老師。希望您好好保護(hù)身體，調(diào)節(jié)心情?！?

波萊爾猛地抬起頭：“調(diào)節(jié)心情？”

“是啊，您最近看起來很憂郁?！?

莉莉知道他剛跟芭蕾舞女首席分手，不過她不可能說自己當(dāng)時在偷看。

波萊爾臉色蒼白。

“……居然這么明顯嗎？”他勉強(qiáng)笑了笑。

莉莉又隨口安慰了幾句，然后匆匆離開。

說實話，波萊爾在她接觸過的老師里，算是非常溫和的。但是剛才她提到“調(diào)節(jié)心情”的時候，他身上散發(fā)出強(qiáng)烈得讓人不安的危險氣息。

在長期跟異族們相處后，莉莉?qū)ξｋU的感知也更敏銳了。

她有點后悔跟他多說這句話。

他會不會誤會了什么？或者嫌她多管閑事？

一下課，莉莉就去了凱洛辦公室，把畫上的植物名字和分布情況告訴他。

“很好?！眲P洛聽完很平靜，“放假陪我一起去拂曉森林吧?！?

莉莉努力想一個委婉又正當(dāng)?shù)睦碛删芙^他。

而且為什么是拂曉森林？

獨角獸在那里嗎？

“如果我離得太遠(yuǎn)，怪物身上的約束會減弱。很不安全?！眲P洛又說。

“只要不是春分那種情況，應(yīng)該不會有麻煩吧……”莉莉看似有僥幸心理，其實是不想跟凱洛一起度過假期——她不想花一個多月被他使喚、羞辱、折磨。她會自殺的。

這根本沒比春分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