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回憶道:“原來跟那首詩一樣……也是個小把戲?!?
亞蘭在水里向她求歡的那些舉動,
就像他迷惑她的文學(xué)老師,給她頒了個一等獎一樣。
實(shí)際上沒有人覺得她的詩寫得好。
也沒有人渴望過她。
“好吧……很合理?!崩蚶蛴悬c(diǎn)尷尬地拉了拉濕透的衣服。
亞蘭感覺到有什么在牽動他的心跳。
他告訴自己,
他很虛弱,他餓了,他在渴望血肉。
“你應(yīng)該重新包扎那個傷口?!眮喬m的聲音比平時低沉,“血肉讓我躁動。我的心臟不舒服?!?
“你覺得嘗一點(diǎn)會對標(biāo)記有好處嗎?”莉莉問。
“不。”亞蘭露出溫和的笑容。
他眼睛就像耀眼而無機(jī)質(zhì)的海藍(lán)寶石,空洞極了。她該不會覺得,人魚伴侶會互相啃咬,分享血肉吧?不,只有在標(biāo)記的時候才會。
他只是需要滿足食欲。
就好像暴雨中的人魚獵殺陸地生物一樣,他很想撕開她的傷口,吃她的血肉。一定是這樣。
莉莉還是很猶豫,她遞出手臂:“真的不要試試嗎?你也不是今晚第一個喝我血的……”
亞蘭猛地拉回了視線。
又一次地,他感覺到了心臟處緩慢地牽動。
“誰砍傷的你?”他問。
“沒有誰!我被一個寫著不知名符文的石板劃傷了,然后吸血鬼一樣的歷史老師舔了我一口?!崩蚶蚍藗€白眼說,“新學(xué)期真是讓人驚喜!”
“庫什……”亞蘭說。
“你知道他?”莉莉知道自己說了句廢話。
理事會秘書處理所有教師的聘用合同,他當(dāng)然知道。
“算了?!彼氖直蹜以诳罩校澳阋獓L嘗嗎?”
亞蘭游向了她,蒼白纖細(xì)的手指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皮膚冰冷。傷口很長,幸運(yùn)地避開了要害,因?yàn)樵谒薪葸^久,邊緣微微發(fā)白。討人厭的消毒水氣味已經(jīng)沒有了,只剩下誘人的,從深深傷痕中滲出的香甜氣味。
亞蘭不知道自己之前在猶豫什么。
他在水里就可以咬一口的。
他把嘴唇貼上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味道并沒有想象中宜人。
依然很香甜。
但是又如此讓他厭惡。
那種牽拉著他心臟的不適感正在變得強(qiáng)烈。
他露出尖牙,深深刺進(jìn)她受傷的地方。
“嘶……”她倒吸一口氣。
這個略帶痛苦的聲音像針一樣扎進(jìn)了他的腦子里。他瞬間松開了她受傷的手,控制不住驚惶的神色。
鮮艷的血從撕開的傷口中流下來,傷口的嫩肉也是鮮美的,可愛的點(diǎn)心就在他齒尖,他能從舌頭上嘗到她。他的舌根發(fā)苦,這滑膩的食物沒有帶來任何安慰,反而讓他……
想吐。
甘美的味道讓他胃里翻滾。
血液把一個簡單的事實(shí)擺在他面前。
——她受了特別嚴(yán)重的傷。
現(xiàn)在,這個問題突然之間超越了所有現(xiàn)實(shí),蓋過了鮮美的肉、香甜的血、陰暗的厭世情緒,不停沖擊他的感官。
——這是從她的“傷口”里流出來的血。
“你要馬上去處理這個傷口?!彼麖乃锍鰜砹耍纤硪粭l手臂,魚尾化作雙腿快步行走,“你流太多血了……還泡在水里這么久……傷口會感染的。你的繃帶扔哪兒了?”
手那頭的重量突然掉了下去。
亞蘭回頭,瞳孔微縮,看著她倒下。
她身上仿佛有無形的線,線頭牽扯在他的心臟上。隨著她倒地發(fā)出的一聲悶響,今晚他胸腔里一直徘徊的不適感終于變成無法忽略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