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嘆了口氣：“什么亂七八糟的?！彼г沽艘痪?，頓了頓，又說，“你等等。”

江深乖乖在外面等著。

老頭子又進(jìn)去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手里拿著一本《中國芭蕾舞歌劇大全》出來。

“你要在我這兒看不？”老頭子問。

江深有些為難：“我還沒吃飯呢……”

老頭子催他：“吃完飯再來，我書給你留著?！?/p>

江深倒吸一口涼氣，感動道：“爺爺你真好！爺爺我等下給你捶腿！”

老頭子煙桿兒一敲，憤怒道：“滾你個小王八犢子！老子之前差點沒被你給捶瘸了！”

譚玲玲早就燒好了晚飯等著兒子，江深一到家就喊著去洗手，江落山已經(jīng)上了桌，邊剝花生米邊丟給院門口的Tony。

野雞吃的高興，真是上下歡騰，展翅撲棱，五彩尾巴甩的跟秧歌似的，譚玲玲見著都樂：“你看咱家雞都有舞蹈天賦了。”

江落山忍不住打擊自己媳婦：“這哪兒跟哪兒呢？聞雞起舞呀？”

譚玲玲翻了個白眼：“沒文化，瞎用成語?！?/p>

江深惦記著書的事兒，吃飯恨不得直接往嘴里倒，譚玲玲忍不住了：“你慢點，干嘛呢？”

江深塞了滿嘴，口齒不清的說：“去蘇（書）店，看蘇（書）?！?/p>

江落山皺眉：“不是說不看小人書了嗎？怎么還去？”

江深終于把飯咽了下去：“不是小人書，是跳舞的?！?/p>

譚玲玲：“今天練什么了呀？難不難？”

“不難?！苯罘畔峦耄荒ㄗ炀拖胱?，“我去了啊。”

結(jié)果還沒跑出院子，狗毛就找來了。

“你去哪兒？”也不知道狗毛最近又受了什么潮流影響，死活不肯剪頭發(fā)，現(xiàn)在劉海兒都快遮眼了，夜色里一瞧都差點認(rèn)不出來，“雞呢？”

江深指了指院子，喊道：“Tony！”

野雞“唰”的抬起脖子，中氣十足的打了聲鳴。

狗毛嚇了一跳：“你喊什么？！我就確認(rèn)它在不在，沒讓你把它叫出來！”

江深：“它現(xiàn)在不啄人，可乖了，還讓抱呢?！?/p>

狗毛嗤了一聲：“你有病，喜歡一只雞。”

江深懶得和他吵，怕去晚了書店老頭兒不等他，但狗毛跟著他又不能去，只好耐著性子問：“你來干嘛？”

狗毛似乎終于想起了正事兒，一甩劉海兒，終于露出了眼睛：“去看電影?。俊?/p>

江深當(dāng)然不樂意：“青靈子呢？”

狗毛哼了一聲：“被樹寶拐跑了?！闭f完，似乎還意難平，憤懣道，“樹寶之前還喊她丫頭片子呢，現(xiàn)在倒是疼的緊?！?/p>

江深見他這架勢，心想今晚是注定甩不開了，只好無奈道：“我要去書店，你來不來？”

狗毛一伸胳膊摟過他肩膀，油腔滑調(diào)道：“來呀！哥哥多疼你呢！”

江深：“……”

老頭兒就在門簾那兒留了一盞燈，見著江深來了才準(zhǔn)備起身把里面的燈也給開了，結(jié)果看到他后面還跟著狗毛，臉就拉了下來。

狗毛臉皮還挺厚：“爺爺好。”

“好你個鬼！”老頭拿了廢報紙丟他，“你說說你！欠了我?guī)妆緯?？書呢？！?/p>

狗毛擋著頭裝可憐：“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媽媽那脾氣！”

老頭氣的吹胡子：“苗花兒還得喊我聲伯伯呢！”

“是是！”狗毛敷衍，“您替我去教訓(xùn)她？”

老頭啐了一口：“不孝子！”

狗毛只當(dāng)自己聾了硬擠進(jìn)店里來，他也愛看漫畫，一矮身就鉆到了最里面去。

老頭兒氣的胸口都喘，江深真是怕造了池魚之殃，先下手為強(qiáng)的撩起袖子，就準(zhǔn)備給他捶腿，老頭兒都快氣死了：“你們是老天爺派來克我的是吧？！”

江深可憐兮兮的嚅囁：“沒有……”

老頭把書扔給他：“滾一邊兒去看！”

江深立馬拿了書，喜滋滋的跑到了旁邊去。

老頭：“……”

因為怕狗毛突然出來發(fā)現(xiàn)自己在看舞蹈書，江深特意又抽了本漫畫墊在底下，書里套著書，表面還算看不出來。確認(rèn)了幾遍狗毛一時半會兒沒工夫管自己，江深才放心認(rèn)認(rèn)真真的翻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老頭兒回頭看了小孩兒一眼。

江深正看得入迷，不知看到了什么，邊翻頁邊抽了抽鼻子，眼眶居然紅了。

老頭扶了扶眼鏡，無聲的笑了下，動作極輕的撥了撥墻角的臺燈。

暈黃的燈光照在了江深的半邊臉上，他的睫毛側(cè)影干凈的倒影在了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