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
方姝：“……”
“只有這里有信號。”
方姝抿著唇，程燃叫了好幾次她的名字都沒回應(yīng)。他默了默，抬頭看天上的夜空，“聽到你聲音之前，我的確又冷又累，可現(xiàn)在，我一點也不覺得冷，甚至覺得今晚的月亮非常美。”
方姝打斷他：“你大學(xué)的時候，到底因為什么患病的？還有現(xiàn)在，林醫(yī)生都告訴我了。你為什么什么都不肯對我說？”
程燃靜默了，好半晌都沒出聲。方姝又問：“怕我拋棄你？我看起來長得就像沒良心？”
“不是?！?/p>
“那是你對林醫(yī)生感情比我深，只能和他分享內(nèi)心的秘密？”
“不是！”
“那是什么？”
程燃握了握拳頭，“我本不想告訴你，不是因為其他，只是不想讓我們這份感情再增加不必要的負擔(dān)。我一直就不是你心目中的那個人，努力了也沒辦法變成他那樣完美，所以何必再讓你覺得我是累贅?！?/p>
方姝：“……”原來他竟是這樣想的。
“等我回來，方姝，我會好好解釋給你聽。會讓你知道一個真正的我，至于以后要怎樣走下去，我會尊重你的決定?！?/p>
“程總。”結(jié)束通話之后，樹下有人喊程燃，是他的助理盛宇。小伙子手里端著兩份夜宵，朝著他舉了舉，“他們煮了速凍餃子，吃點吧。應(yīng)應(yīng)景?！?/p>
程燃從那棵樹上躍下來，穩(wěn)穩(wěn)地在盛宇身邊站定。盛宇嘴里叼著個餃子，有些贊許地說：“沒看出來啊，身手還挺矯健的嘛。”
“小時候沒少爬。”
這里離他們駐扎的帳篷營地不算遠，兩人就著原地坐了下來，靠著那棵松樹一起吃餃子。
盛宇問：“程總，你第一次沒在家人身邊過年吧？”
程燃聞言安靜了會兒，搖了搖頭：“我中學(xué)以前，和妹妹兩個人過春節(jié)的時候很多。”
“你家人——”盛宇本想問他，家人都在忙什么呢，可轉(zhuǎn)念想到程燃的家庭背景，而且聽說他爺爺退休前也是當(dāng)?shù)厝尾恍〉穆殑?wù)，過年過節(jié)正是忙的時候吧？
“你呢？”程燃難得會和盛宇聊天，一來一往地還問起了他的情況。
盛宇簡直要受寵若驚了，眨了眨眼睛說：“我、我是第一次，而且今年本打算帶女朋友回家見見爸媽的?！?/p>
說完又怕程燃誤會，畢竟這個老板在公事上向來嚴謹?shù)暮埽B忙說：“我可沒有抱怨的意思，我就是——”
“等這事完了，多放你幾天假。”
盛宇都快有點不認識面前的人了，小聲嘟囔道：“boss，你是不是中邪了，都說這山上不干凈。”
程燃放下筷子，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盛宇那惴惴不安的小心臟才平復(fù)了些，“這個眼神還挺常見的，呵呵，是我多慮了。不過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這么——”
程燃反問：“什么？”
盛宇不敢說，程燃幫他接了話：“覺得我忽然好說話了？”
“對啊，你之前真的……”盛宇嘖了一聲，表情足以說明一切。
程燃看著不遠處帳篷邊透過來的燈火，難得感性地說：“擁有的時候，當(dāng)然要好好珍惜?！?/p>
盛宇有點聽不懂，這話說的，好像boss和他太太出了什么問題似的？
程燃沒再解釋，低頭吃餃子。
剛才那通電話里，他將自己的想法告訴方姝，方姝并沒有說什么，所以她大概內(nèi)心真的在考慮兩人以后該何去何從。程燃當(dāng)然知道自己這一路做了很多觸及方姝底線的事，她已經(jīng)一次次原諒包容他了，所以他很能理解她。
只是，如果真的會失去她……他真的不敢再想像那樣的日子。
年初二，程燃他們依舊沒有下山，因為坍塌情況嚴重，所以只是將救出的一部分傷員轉(zhuǎn)移去了縣城的醫(yī)院。程燃天天都守在事故發(fā)生地，盛宇見他氣色越來越差，勸他說：“你都沒怎么休息過，到城里洗個澡睡一覺再來，這有我呢?！?/p>
“不用管我?！?/p>
“可是——”
盛宇的話被程燃打斷了，“被困員工的家屬都在，比起他們，我哪有資格去休息。不能讓他們沒信心?！?/p>
盛宇看著老板堅定的雙眼，也狠狠點了下頭。程燃在這的意義自然是不一樣的，不能讓那些被困員工的家屬失去希望，這個時候他們比誰都焦急。
到了下午的時候，忽然有員工跑來找程燃，“程總，有人找！”
程燃以為是記者或當(dāng)?shù)氐恼賳T，沒什么耐心地道：“不見?！?/p>
“但是，她說是您太太啊?！?/p>
程燃愣了下，驀地轉(zhuǎn)過身，與此同時目光已經(jīng)逡巡到了那抹緩緩走來的身影。她穿著牛仔褲短款羽絨服，很簡便的裝束，顯然是為了方便出行。還綁了高馬尾，模樣竟和上學(xué)時有幾分相似。
程燃怔怔地望著她，直到方姝走近了都沒反應(yīng)過來。
方姝對那位幫忙找程燃的員工說了聲“謝謝”，然后看了看程燃，雙手不自在地扯了扯背包帶，“喂，你好歹給點反應(yīng)啊，大家都看著呢?！?/p>
程燃恢復(fù)神思，卻沒有預(yù)料中的驚喜，語氣有點沉，“你怎么來了？”
“當(dāng)然是找你啊?！?/p>
程燃：“……”
所以是迫不及待地來宣判他死刑的嗎？
方姝見他那副郁郁寡歡的樣子就猜到了一二，這個情商低的家伙！她說：“我來給你加油鼓勁兒，看看能不能幫上忙。順便，聽你講講病情的事?！?/p>
已經(jīng)說得這樣明顯了，方姝笑瞇瞇地看著程燃，這下總聽懂了吧？
程燃沉默著，最后很輕地說了句，“好奇心這么重，等幾天都等不了……”
方姝：“……”
可怕的理科男！這家伙才應(yīng)該是真正的注孤生吧?。?/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