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棲息在天極峰的那只仙鶴盤旋飛進棲雪居,優(yōu)雅的收了翅膀,落在屋檐一角,矜持的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鳴叫。等了片刻,屋中卻不見有人出來,甚至連燭火也已經(jīng)熄滅,仙鶴歪了歪腦袋,頓時有些喪氣似的,拍著翅膀悶悶不樂的飛走了。
殷遲走進院子,一張臉青白一片,渾身被寒水浸透,衣襟處還有未融化的冰渣。
其實一個很基礎(chǔ)的口訣就能把身上的衣服弄干,讓自己不那么難受,殷遲卻沒那么做。他走到門前,從衣袖里拿出一個瓷瓶,把里面的生靈水澆到芭蕉葉上,然后輕輕推開門進了屋子。
屋里燭火已熄,視線昏暗一片,嗅覺因此變的分外靈敏。
殷遲閉上眼,輕輕吸了口氣,只覺滿鼻滿腔都是一種淡淡的蘭草香,分明是沁人心脾的幽冷味道,卻如一團烈火涌入心肺,燒的他胸腔灼灼發(fā)熱,連方才被寒天瀑凍僵的痛苦都感覺不到了。
他抬腳往最里面的居室走去,一直來到那人床前。
“師兄,”他啞著嗓音小聲喚,“你睡了嗎?”
黑暗中看不清晰,床榻上似乎有一道白,一動不動的臥在那里。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殷遲說著,哆嗦著打了個噴嚏,聲線因冷而輕輕發(fā)顫,聽起來分外可憐,“師兄,我真的知道錯了。我聽你的話,在瀑布下乖乖待了五個時辰,身上凍壞了好幾處地方,真的好疼啊……”
床上還是沒有動靜,殷遲心里好像有螞蟻在咬,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我太冷了,今晚和師兄一起睡可以嗎?”
等不到答復(fù),他已沒了耐性,膽子在黑暗中被欲望脹大,直接縱身往床上撲去。
反正,師兄無論如何也不會真的同他生氣的……
“咚”的一聲悶響,他撲在一片硬硬的空落落的床板上,再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之前那片白原來是薄被。
殷遲:“……”
人呢???
——
“你怎么來了??”
薛朗打開門,臉上一片震驚。
許是到了夜晚的緣故,孟塵換下了太玄弟子上課穿的天青色制服,穿了一身素色衣衫,整個人的氣質(zhì)更加干凈出塵,映著身后皎潔柔和的清輝,恍若月神下凡。
孟塵沖他微微一笑,禮貌問道:“可以讓我進屋說嗎?”
薛朗盯著他,本想立刻把這名不速之客趕出去,然身體的反應(yīng)比大腦更快一步,手掌已經(jīng)不由自主的把屋門敞開了。
敞的很大,差點把門軸掰斷的那種。
孟塵忍不住又笑了笑,抬腳邁入了屋中。
薛朗:“……”
他眼中劃過一絲懊悔,但事到如今又不能再把人趕出去,只好回身關(guān)上屋門,跟著孟塵進了屋里。
“還住的慣嗎?”孟塵四處打量了片刻,問,“有沒有缺的東西?”
“沒有?!毖室荒槻荒蜔?,“修仙之人,哪有這么多窮講究?就你事多?!?/p>
孟塵也不與他爭辯,只是將手里拿著的一個小包袱遞給薛朗。薛朗狐疑的瞅了眼那包袱,伸手接過來打開,發(fā)現(xiàn)是一套疊的齊齊整整的天青色制服。
“太玄宗弟子平日上課修習(xí)都要穿制服,這是給今年入門的新弟子準備的,我?guī)湍泐I(lǐng)回來了?!泵蠅m解釋,“穿上試試,看合不合身?”
不用穿,只是大體一眼,薛朗就能看出這校服正適合自己的尺寸。
但問題就在這里……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俊?/p>
孟塵眨了下眼,道:“新弟子入門的時候,不是統(tǒng)計過身量體重嗎?”
薛朗一想,確實是。
他悄悄松了口氣,在心里暗罵自己犯神經(jīng)病胡思亂想。
“當(dāng)然,上午在寒天瀑,你裸著上身的時候,我也看到了?!泵蠅m見好好的少年突然肉眼可見的變的僵硬,心想像這般年紀的男孩子,大都自尊心很強,比較在意外界的評價,于是細心的補充道,“身材不錯,看起來很有力量。”
這句夸贊倒是真的。孟塵回想了一下薛朗的身材,甚至還略微升起了些羨慕。
他自己或許是體質(zhì)原因,縱使日日練劍,身材還是有些單薄。薛朗的就不會,肩膀和腰腹的肌肉結(jié)實又漂亮,想必是勤勉鍛煉的結(jié)果。
他夸完,卻發(fā)現(xiàn)小師弟神情有點不對。
那張俊臉肉眼可見的加深了顏色,拿著校服的手也越攥越緊,越來越用力,然后“嗤拉”一聲——
從領(lǐng)口處裂了個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