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蔣至堯看著我,“我想從你的手里,接過池又鱗?!?/p>
他說得如此簡短而平靜,以至于我一時抓不準(zhǔn)他是什么意思。
蔣至堯的視線偏向茶莊外的街景?!拔蚁?,我比你更了解這十年間的池又鱗?!?,應(yīng)該不止十年。畢竟我們認(rèn)識時,他才十五歲?!?/p>
“十五歲的池又鱗,背著吉他,仗著你們父親與公司老總曾見過那么幾面,跑到公司來,說要當(dāng)歌手,拽得很。本想讓他發(fā)揮一下就打發(fā)他走,沒想到在場的人都被他驚艷了。我當(dāng)時想,我跟他一定處不好,但我一定要跟他組隊(duì)。”
“我們在一起訓(xùn)練了幾年,他二十歲時,‘野火’正式出道。”
“……他訓(xùn)練時十分拼命,像溺水的人緊緊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但他從來不說原因。時間久了,隱隱可以感覺到,他有喜歡的人。他的歌,都是為了那個人寫的?!?/p>
蔣至堯?qū)⒛抗廪D(zhuǎn)回我身上,“他曾在酩酊大醉后,默默地流淚,然后小聲地叫喚,‘哥哥’。”
我的喉頭在發(fā)緊。
“我替他擦掉眼淚,蓋好被子,守著他完全入睡?!翘焱砩?,我盯著外面的天空,看著那一片漆黑,慢慢地,轉(zhuǎn)為深藍(lán)、淺藍(lán),直至魚肚白泛起。我想,真是見鬼了,果然我跟他處不好?!?/p>
“因?yàn)?,我?guī)缀蹩梢灶A(yù)見自己的下場?!?/p>
停了一會兒,他不再往下說,而是跳躍到現(xiàn)在,“……‘野火’確實(shí)打算解散,但不是現(xiàn)在。可我們的主唱說,他寫不出歌了,也唱不下去了?!?/p>
“他把自己收拾得像新的一個人。有一天,他說,他要去留學(xué)。他還說,想在走之前辦一次個人演唱會。……他唱《明明》的時候,我就在后臺?!?/p>
蔣至堯低眼看茶杯,“就在今天,公司也同意我去美國了?!?/p>
他抬眼對上我的震驚,“……我今天叫你出來做什么呢?其實(shí)我也不是特別清楚?!蛟S,我想近距離看看你;或許,我想對你說謝謝,讓他終于死心;或許,我只是想向你炫耀,你不能做的事情,我可以做。”
說完,他再次端起茶喝一口。
自始至終,他的語氣都是平靜的。但這最后一刻,他端杯子的指關(guān)節(jié)處用力得發(fā)白。
這十多年,他對池又鱗的感情,是否也到了爆發(fā)的邊緣。
從他的角度來看這十多年,是否有不甘,糾結(jié),委屈,憤怒和暗戀的卑微。
用情至深,大有人在。
若我不能與池又鱗圓滿,我能否如池又鱗祝福我跟喬諾那般,看他與旁人展開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