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卡薩厭惡地盯著他。

“卡薩。”水流一般的震動感從闊別河的深處傳出，就連平靜的河面都震起漣漪。黛薇再一次重復(fù)，“回到這里來?！?/p>

“滾回女人的裙擺下?！毕母觏欣淇?，“眾生都臣服在那，無與倫比的美麗能夠號令諸神，你的主人能庇佑你長命百歲?！彼湫?，“精靈的驕傲至高無上，我忘記了，你們不屑萬物世俗的追求。滾吧。”

柏格收起劍鞘，轉(zhuǎn)身時斗篷翻動，他沒看闊別河一眼，那覆霜的側(cè)臉顯得無懈可擊。不論話語多么的尖銳刺痛，他的心臟都像是冰冷的石頭。

闊別河深處站著黛薇，她的裙擺沉進濕冷的河水，憂傷的眼睛望不透森林。

“柏格……”

“柏格?！奔訝栻T在柏格的背上，架著鷹眼望，“柏格柏格柏格?！?/p>

“閉嘴?！卑馗裢兄訝柕耐尾?，“看見了嗎？”

“閉嘴的人是不會回答你的?！奔訝栂掳偷衷诎馗竦念^頂，他對著鷹眼看了兩分鐘，然后懷疑地拍了拍它，“這東西什么也看不到！它壞掉了嗎？我只能看見我們兩米外的樹樁！”

柏格說，“是嗎？”

加爾把鷹眼送到柏格眼前，“你瞧！”

柏格咬著煙，“拿反了。”

“……”加爾沉默地重新看，這里幾百米之外都是平坦開闊的野地，白雪覆蓋一切，甚至連腳印都沒有，似乎沒有人來過。

“什么也沒有?！奔訝栍孟掳痛亮税馗?，“是我們比較快的緣故嗎？也許埋伏是很好的機會。”

“幾天前紫羅蘭就收到了消息。”柏格說，“刺殺不會錯過開戰(zhàn)時間，他們得在此刻經(jīng)過這里才能趕到地方。他們或許就藏在哪里?！?/p>

“我討厭術(shù)士。”加爾垂下手臂環(huán)住柏格，“傀儡總是千奇百怪，他們還會幻咒，這種悄無聲息地殺人方式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他們還很擅長藏匿?！?/p>

貝兒站得很高，它貼著耳朵想把自己佯裝成一只貓頭鷹，但眼睛差距太大，導(dǎo)致它看起來依然是只飛涕獸。加爾抬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那只眼睛并沒有出現(xiàn)。

“貝兒如果盯著我?！奔訝栒f，“……我會沒辦法打架?！?/p>

他擔(dān)心那只眼睛連通窺世之眼。

雪地的凹陷處是藏身的好地方，他們就趴在這里。柏格的煙沒有點，加爾從他背上滑下去，滾到了下邊。

“猜測一下?！卑馗裾f，“斐吉如果能夠看到，那么他會知道魔王在這里，他就該立刻離開寂靜冰脈到這里來。”

“說得他好像很愛我。”加爾塞了一塊面包趴到柏格一邊，“魔王到底有什么魅力，追求者都這么瘋狂?！?/p>

“永生的魅力?！卑馗裉挚凵蟼髀?，“教皇也有欲望。”

加爾幾口咽下面包，“不，別對我有欲望，大家都是雄性，我和他又不是伴侶。不管怎樣，我都得在搞清楚貝兒眼睛的用途前避開它，不然作戰(zhàn)也會束手束腳。分頭行動吧寶貝兒，靠這個。”加爾點了點傳聲，“搞定他們我們就能往回走。不過我總是有點擔(dān)心，你知道上一次我擊中了那個小鬼，但我沒有扒開去尋找他的尸體，這讓我總是有些，嗯，介意，沒錯，介意?！?/p>

“小鬼？”柏格說，“紫羅蘭的小鬼，我已經(jīng)忘記了他?！?/p>

“他帶著一個女孩兒?！奔訝栒f，“很可愛的女孩兒……我似乎看見我們的客人了?！?/p>

雪野上蹣跚而來一列隊伍，沒有騎馬，從鷹眼中也沒有看到紫羅蘭的標(biāo)記。加爾看不清到他們的長相，但那種滄桑落魄的氣息讓他們看起來像是一群大叔，就像是普通冒險者一群大叔。

“不是術(shù)士?！卑馗衩奸g微皺。

“沒什么特別?！奔訝栍媚蹼p眼打量著對方，“確實……不是術(shù)士?！?/p>

搞錯了嗎？

加爾沒有抬頭，所以沒有發(fā)覺貝兒的第三只眼睛再次出現(xiàn)。它轉(zhuǎn)動著，像是在尋找什么。

寂靜的雪野間只能聽到他們踩雪的聲音。他們有人背負著巨斧，跨著匕首，皮靴包裹著腳踝，穿著堅硬的鎧甲。他們呼吸很沉重，這是長久步行的體現(xiàn)。

加爾突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感覺讓他的胸口開始急促跳動，似曾相識的觀望讓他再次看向?qū)Ψ健?/p>

為首的男人打開酒囊猛灌，他擦著嘴，回頭喊了一聲，“打起精神！我們就要到了。這一次是人類的勝利，我們都將被載入史冊。”

熟悉感包圍加爾。

噩夢中的聲音重現(xiàn)，接過酒囊的男人露出白皙手腕，他吞咽下酒，“不要得意忘形，伯朗，我們將面對的是深淵魔王?！?/p>

四周的雪野猛然崩塌，加爾似乎跨進了某種夢境，整個世界重新組合。冰雪變成了火焰，寒冷化作了灼燙，他竟然還坐在王座之上，看著盡頭出現(xiàn)的幾個人。

夏戈褪下斗篷，頂著亂糟糟的金發(fā)，踏上巖漿之上的臺階。他帶著烈火中燒，靠近加爾。他的目光平和，仿佛還是老朋友。

加爾的冷汗?fàn)幭瓤趾蟮孛俺鰜怼?/p>

別靠近我。

他握緊王座把手，脫口而出的卻是，“——你欺騙了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