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的財務監(jiān)制嘆了口氣：“但我們拍的何止一百場……”

制片主任笑吟吟不急不躁：“要嗎？”

“……”財務監(jiān)制：“要?！?/p>

制片主任沉穩(wěn)地給他分了兩個栗羊羹，拍了拍梁宵的肩膀，給分贓的新成員多添了一塊桂花糕。

拍攝工作強度大，夜場的工作人員和演員原本就辛苦，多少能加個餐，積極性都高出來不少，其樂融融地湊在一塊兒聊天。

“今天《歲除》首播是不是？”

制片主任和靳導輪班，剛好看了那兩集，笑著夸梁宵：“比預計的還出色，說不定能拿個最佳男配?！?/p>

梁宵笑笑：“您謬贊了……”

“真的?！边吷系哪贻p演員也在粉絲群里，興奮舉手插話，“#我錢多云斂請務必來騙我#，網(wǎng)上都刷爆了?！?/p>

首播造勢，熱搜位幾個主演都不會少。江平潮和孟飛白的兄弟碰撞、蘇蔓的鞭子都在熱搜上有了姓名，熱度是一定的。

梁宵大致有準備，笑了笑，客客氣氣道了謝。

“龍濤把你賣出去的時候應該也沒想到，你能緊接著就一鳴驚人。”

制片主任對內情了解不深，不由感慨：“明珠暗投，你在他們那兒是真埋沒了。”

“哪有這么簡單?！备睂а莩缘墓隙啵眠^來拿點心，聞言插話，“龍濤何止是埋沒他，干脆就是直接雪藏了……后來看他跳槽到星冠有起色了，又覺得眼熱，還追著往死里黑。”

副導演遞給梁宵瓶熱咖啡：“你跟龍濤當年是不是鬧過什么事？他們怎么這么針對你？”

梁宵就是來散散心，措手不及成了話題中心，無奈一笑：“是有些矛盾。”

“還有這種事？”制片主任聽得皺眉，“用不用我們找人脈幫幫忙？解決了嗎？”

“……”梁宵想了想他們霍總的發(fā)言，咳了一聲：“解決了?！?/p>

“不能大意，打蛇要打七寸，不然下次他們還要探頭?！敝破魅卧谌ψ永锞昧?，教他經(jīng)驗，“處理事情要從根源上解決問題?！?/p>

梁宵謹慎點頭：“挺根源的……”

制片主任見他確實有底氣，也不再多問，轉而提醒：“你不是跟星冠霍總關系挺好？平時多走動問候，逢年過節(jié)多發(fā)點消息?！?/p>

梁宵老老實實點頭：“好。”

制片主任確實欣賞他，拍拍梁宵的肩膀，點到即止，帶著人去盯下一場戲了。

劇組井然有序，年輕演員們也都知恥而后勇，抱著劇本埋頭苦背，還不需要外力干涉援助。

梁宵確實沒什么事可做，從片場繞了一圈，抱了滿滿當當?shù)狞c心飲料回來，上了回酒店的車。

段明在車上等他，嚇了一跳：“晚下班福利這么多嗎？制片主任跟你又說什么了？”

梁宵沉吟：“讓我跟霍總多發(fā)消息?！?/p>

段明：“??！”

段明沒想到制片主任看得這么透，想了想：“那你就……多發(fā)點?！?/p>

段明早看出來了他一下戲就回到眼底的心神不守，跟著不舒服，把毯子塞過去：“有話就說，別憋著?！?/p>

梁宵愣了下：“這么明顯嗎？”

段明有心給他找面鏡子，掃了梁宵一眼：“又想折騰什么了？”

梁宵又看了幾遍聊天記錄，放下手機，有點兒不好意思，輕咳一聲：“我想看看，能不能換個房間住……”

段明愣了下，翻翻手機確認：“酒店的錢不是咱們掏的，霍總有他們家黑金卡，淡季住兩個月送兩個月?！?/p>

梁宵：“……”

段明不清楚他怎么就忽然想換房間住了，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下：“想什么呢？”

梁宵喃喃：“萬惡的資本主義……”

段明沒聽清：“什么？”

“沒事。”梁宵打起精神，重新問清楚，“咱們現(xiàn)在是贈送期間嗎？退換房間也不給錢？”

“本來就是優(yōu)惠，肯定不給。”

段明搖搖頭：“其實就是最近大環(huán)境蕭條，他們家位置偏成這樣，本來全靠劇組開工吃飯，現(xiàn)在都跟著挨餓了?！?/p>

劇組考慮支出負擔，會選取相對便宜的食宿安排，這種五星級酒店在業(yè)內蕭條期空轉，轉一天賠一天的錢。

今年影視行業(yè)寒冬得猝不及防，除了星冠這種大體量根基深厚的影視公司還在穩(wěn)扎穩(wěn)打，相關行業(yè)賠錢都是輕的。龍濤內部做空太多，破產(chǎn)并購雖然聲勢浩大，但也不是業(yè)內個例。

“錢不退，不過房間應該給換。”段明想了想，“你是一個人住不慣嗎？怕觸景生情？我跟酒店說說……”

梁宵斬釘截鐵：“不換?！?/p>

段明咂了下嘴，撂下手機。

“不能換。”梁宵絕不吃虧，大義凜然搖頭，“讓我一個人哭著凄涼地住在總統(tǒng)套房里，我不觸景生情?！?/p>

段明看他半天，繃不住樂了一聲，照他肩膀捶了一拳。

……

玩笑歸玩笑，霍總帶走的人多，不論怎么算，也的確空出來了不少的房間。

雖說也留下了些保鏢和助理團隊，但也向來宛如NPC，能陪梁宵聊聊天的情況都罕有。

梁宵早跟段明商量了，叫經(jīng)紀人和助理一塊兒搬過來。段明嫌麻煩，原本不打算答應，這會兒細想了想，也有點不忍心：“你先凄涼一晚上，明天我?guī)m過去，給你做個伴?！?/p>

梁宵眼睛亮了下，點點頭。

“沒意思了就找我們?！倍蚊髯屩硎刂?，跟著梁宵下了車，陪他一塊兒回了套房，“睡不著就找霍總。”

梁宵刷卡開門，笑笑：“好……”

他忽然怔了下，話音一頓，探頭往里看了看。

段明替他捧了一堆點心，看不見：“怎么了？”

梁宵揉了下眼睛，推開門進了客廳，仔細看了看。

早上送霍闌走的時候他還困得五迷三道，加上擔心觸景生情舍不得，閉著眼睛跟著飄上了車，并沒細看房間里的變化。

回來這一路，他還在努力給自己提前做空空蕩蕩的心理準備。

段明見他不說話，有些擔心，皺緊了眉：“怎么了？哪兒變了――”

梁宵深吸口氣，把眼底澀意?；厝?，笑笑：“哪兒也沒變。”

段明愣了愣：“??？”

梁宵看著依然被塞得格外充實的客廳，推開側臥，開了燈。

霍闌什么都沒帶走，不止沒帶走，甚至還盡力給他把兩個人用的東西都配齊了，連睡衣也給他整整齊齊地疊在了床頭。

梁宵拉開衣柜看了看，倒是不太意外地發(fā)現(xiàn)自己那套睡衣作為交換，被他們霍總給一絲不茍地帶走了。

梁宵扶著衣柜門，忍不住腦補了他們霍總穿他那套睡衣睡覺的畫面，飛快掐滅：“不可能……”

段明也被屋里的情形引得怔了半天，幾乎以為霍闌還沒走，翻出航班信息確認了一遍：“什么不可能？”

“太刺激了?！绷合蝗绦妮倍舅哪X子，“段哥，浴室有變化嗎？”

“沒……”段明探頭往里看了看，“有?！?/p>

梁宵愣了下：“什么？”

段明進去，拿了個一捏就響的小黃鴨出來，給他放在了腦袋上。

梁宵：“……”

“還有一排，都在浴缸邊上?！倍蚊髡f，“這是你的夢想嗎？”

梁宵自己其實也記不很清了，模模糊糊能想起小時候跟少年霍闌要過，清了下嗓子，拿下來捏了捏：“算……是?！?/p>

梁宵在衣柜里翻了翻，找出來了套沒拆封的大富翁飛行棋套裝。

側臥的門上多掛了個飛鏢盤，桌上放著一盒五顏六色的飛鏢。

零食盒子給他摞在了桌角，除了他吃慣了的那幾種糖，還有不少童年回憶的小零食。

梁宵忽然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快步出門拉開主臥，果然在桌上翻出來了個游戲機。

段明忽然有點頭疼：“這也太溺愛了……”

梁宵看了看霍闌留在桌上的便簽，深吸口氣：“都是小時候我攛掇他買的，他覺得玩物喪志……沒同意?！?/p>

梁宵沒忍住，胡亂揉了兩下眼睛，把那個游戲機圈在懷里抱了一會兒。

段明沒想到還有這么一段淵源，怔了下，聲音也跟著輕了：“霍總還留了紙條？”

梁宵不爭氣的有點鼻音：“嗯。”

段明柔聲：“說什么了？”

梁宵：“讓我每天只準玩三十分鐘?！?/p>

段明：“……”

嚴格要求不影響對過往的感動，梁宵抱著游戲機，在屋里興致勃勃地尋了半圈寶，抱著發(fā)掘出來的禮物跟便簽心滿意足回了房間。

“霍總想的也太全了。”

段明看著梁宵套在脖子上的塑料哨子，沒忍住拿起來，給他塞到了嘴里叼著：“你明天翻翻，說不定還有。”

梁宵攢了厚厚一遝便簽，高高興興吹了聲哨：“嗯?！?/p>

“收都收到了，就給霍總回個信。”

段明幫他扯了扯床上的被子，鋪開展平：“霍總那邊估計也等你發(fā)現(xiàn)驚喜呢?！?/p>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收拾的。

段明早上來的時候還沒看見這些，看著這兩個人自得其樂地談戀愛，也不忍心損他了：“你畫了一晚上，給霍總畫什么了？”

梁宵覺得自己的回禮一定對得起這一屋子的禮物：“幾何奧數(shù)題?！?/p>

“……”段明：“?。俊?/p>

“純手繪的?！?/p>

梁宵攥了攥拳：“我特意找了，都是圖案特別好看那種，有個函數(shù)算出來還是心形的。”

段明后悔給他買圓規(guī)三角板了：“……哦。”

段明深吸口氣，有點虛弱：“那你趕緊……給霍總發(fā)個消息?！?/p>

畢竟消息一旦發(fā)晚了，讓霍總提前滿心期待地打開了梁先生的禮物，明天霍宅可能就會變成一座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的城堡。

梁宵心神還沒從感動里恢復過來，抱著游戲機心猿意馬地翻手機，打了幾遍又都不滿意，逐字逐句刪掉：“不行……語法太破碎了?！?/p>

霍闌為了給他個驚喜，顯然準備了不止一兩天。

要是沒有意外，不需要提前動身回京，他現(xiàn)在是該頂著小黃鴨吹著哨子沖進主臥給他們霍總一個愛的降臨的。

梁宵自覺“啊啊啊嗚嗚噫”這種消息很配不上這么精心準備的驚喜，急需經(jīng)紀人的文學素養(yǎng)支援：“怎么發(fā)？”

“就說禮物你收到了，很高興很感動，還有――”

段明頭疼得不行，按著太陽穴給他支招，邊說邊掀開被子，忽然愣了下。

梁宵飛快打進輸入框，高高興興地跟著他：“還有什么？”

經(jīng)紀人皺了皺眉，仔細思考了細微的違和感在哪，又推開門，去主臥繞了一圈。

梁宵自己和霍總聊天的時候向來隨心所欲，想到哪說到哪，續(xù)不上這么正式的感謝，跟在后面追著孜孜不倦：“然后呢，還有什么？”

“還有……”

段明想不通，沉吟轉身：“你的枕頭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