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鐘準(zhǔn)時把刑墨雷叫醒了，眼睛還沒睜開他就順手撈人，落了個空，才發(fā)現(xiàn)一邊被窩早就涼透了，浴室也沒有聲響。

下了樓，家里沒人，早點放在桌上沒有一絲熱氣。去往車庫取車出門，如他所想，不見家屬的車。除非醫(yī)院里有要緊事，否則他會等他一起出門，這是兩個人共同的習(xí)慣。

刑墨雷心不在焉的打著方向盤，想著昨晚上的事，他告訴佟西言胡煒走了，佟西言哦了一聲，好像早就知道似的，之后他便一定要回家，不肯在寶麗金留宿，說是擔(dān)心早早一個人在家。

結(jié)果晚上明明睡得挺安穩(wěn)，一早的起來他跑什么呢。刑墨雷覺得自己疑神疑鬼的很不痛快，點了根煙，看著漸漸臨近的醫(yī)院大門，心想著一定要明明白白找佟西言說個清楚。

外科系統(tǒng)似乎真的開始“嚴(yán)打”了，佟副院長一早就領(lǐng)著醫(yī)教科長查病歷，每個科室只抽一份，偏偏抽到的幾份都出了問題，最離譜的，一份是抗生素十天了沒換，另一份是病人都快出院了，男病人，首程寫著有宮外孕病史。于是主管醫(yī)生都被扣當(dāng)月獎金的百分之三十，濫用抗生素那份佟副院長很重視，路上走著就跟醫(yī)教科主任說你查查幾個科室的藥品比例，明兒個中層例會咱得說說這事兒。

回了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穩(wěn)就聽到外面有人吵，不知道是哪一床的家屬來說理，他去給梁悅關(guān)門，可院長辦公室不見人影，想起來他去省里開會去了。

他倒是想去醫(yī)教科聽聽是什么糾紛，可手術(shù)室又有電話來，腫瘤科的手術(shù)，術(shù)中有意外發(fā)現(xiàn)，請佟副院長去定奪。于是便又趕到手術(shù)室，王子君站手術(shù)臺旁邊指導(dǎo)主刀該如何如何操作，見他進來了，便不作聲了。

佟西言邊穿無菌衣邊問他：“病區(qū)里沒有事情做了么？”

王子君小聲說：“有人在的……”

佟西言說：“有空好好翻翻病歷，不要也鬧出男病人有宮外孕史這樣的笑話。”

王子君于是一聲不吭出去了。佟西言暗自嘆氣，收心上臺手術(shù)。

中途到一半，刑墨雷在門診給他打電話過來了，小護士接了說佟院長在手術(shù)，刑墨雷一想早上沒他手術(shù)啊這是做什么大急診呢，過來一看，怒了，說：“這種小手術(shù)你在臺上？！王子君呢？！”

佟西言：“他停刀呢?！?/p>

刑墨雷說：“你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

佟西言抬頭看他，笑了笑，說：“那你也上來幫幫忙嘛?！?/p>

刑墨雷一扭頭出去了。

佟西言其實只是上臺處理一些關(guān)鍵的步驟，以及指導(dǎo)安排之后的一些處理方法，他耐心的跟一助解釋分析解剖位置和病人實際切除的病灶范圍，確保一助能夠完成余下的工作，做完這些他便下了，出來找刑墨雷時，那老男人一支煙還沒有抽完。正是誤餐的時間，休息室里都是狼吞虎咽爭分奪秒抽空跑出來吃飯的人，兩個人便站在麻醉科的辦公室里說話。

佟西言說我要留院我自然得早走，你不是說一定配合我的工作么。

刑墨雷不耐煩吐著煙灰，一擺手說你這是處分我呢吧？

佟西言無辜的說：“這都怪您自己啊?！?/p>

“怪我？”

“誰讓您徒弟教得太好了呀，不是您教得好我就不會做副院長，不做副院長我就不會這么忙，您說是不是您給鬧的？”

刑墨雷一愣，差點給氣笑了，忙把煙咬嘴里猛吸了一口以掩飾笑意。

佟西言憋住了笑瞄他，眼角眉梢都帶著一絲桃色。

刑墨雷沒轍了，伸手掐他白滑的臉，說：“你還學(xué)會貧了你！”

佟西言抓著他的手腕似真似假喊疼。

正鬧著，門口進來一個夾著寫字板的小麻醉，見了兩人這姿勢立刻站著不動了。佟西言連忙推開刑墨雷，咳嗽了一聲，背過身去面對著窗戶看風(fēng)景。

刑墨雷瞪了一眼打擾好事的燈泡子，嚇得來人隨便在桌上拿了個什么東西就趕緊出去了。

佟西言扭頭看著倉皇逃出去的小年輕，再對上師父的眼神，一瞬間兩個人都笑噴了。

但刑墨雷還是記得要緊的事，樂完了，摸著小徒弟的臉很快啄了一下他的嘴唇，說：“晚上一起吃飯，有事跟你講?！?/p>

佟西言猝不及防，只能捂著嘴巴看著他離開的身影，慶幸麻醉科跟手術(shù)室內(nèi)沒有裝監(jiān)視器探頭。

下午上班之后佟西言接到了市一院院長的電話，當(dāng)時他正在補行風(fēng)建設(shè)的資料以應(yīng)付市委行風(fēng)督查組的檢查考核，舉起話筒時沒看來電顯示，只是很隨意的喂了一聲。

那頭問是佟院長嗎。

佟西言還在看稿子呢，隨口說我是，你哪一位？

那頭說，我是市一院趙仲林。

佟西言一聽，這不是市一院那位五十幾歲的大院長嘛，連忙放了筆專心講電話：“趙老師？！您怎么……”

趙仲林也不拐彎抹角，說：“佟院長，我耽誤你一點兒時間，問問你胡煒的事兒?！?/p>

佟西言心里防備了一記，嘴里還熱絡(luò)著說：“您問您問，我聽著?！?/p>

“你現(xiàn)在能聯(lián)系到他嗎？”

佟西言裝糊涂說：“怎么，胡院長出什么事了么?！?/p>

趙仲林說：“事兒倒也不大，就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