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威念完,有些懵逼,一根筋的他似乎沒反應(yīng)過來,他看看林啟,又看看賀曜,不確定道:“分、分手?你倆??!”
張昊在一旁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雖然僅僅只有幾秒,但他的腦海里似乎已經(jīng)轉(zhuǎn)完了他沒能參與到的,他好兄弟人生中的三個重要階段——出柜、戀愛、分手。
不,確切的說,最后一個階段他跟著經(jīng)歷了,也就是現(xiàn)在。
他看向林啟。
林啟手里捏著草稿紙,身子僵硬。
完了,徹底完了,他本來沒想過這樣直接的。
他是想分手,但不是這么簡單粗暴,這么傷人,而且還是在考試前十多分鐘。
吳威,都怪吳威那個傻逼!
林啟惡狠狠看向吳威,后者冷不防一驚,身子往后縮,生怕林啟照他的臉就是一拳。
林啟咬咬牙,收回視線,看向自己身旁的身材高大的男生,肩膀松了下來,但心臟撲哧撲哧直跳個不停,緊張的。
他感覺現(xiàn)在的自己就像一個拔吊無情的渣男,即使他心里不是這么想的,但他做出來的,給人的感覺就是那樣。
他做好了被賀曜打的準(zhǔn)備。
男人之間的事,沒什么是打一架解決不了的,一架不行就兩架,兩架不夠就往死里捶,他受得住,等賀曜把火都發(fā)了,他就好好給人解釋。
但是解釋,該怎么解釋?
這個林啟還沒想到,到時候只能隨機(jī)應(yīng)變。
林啟都做好了臉頰受痛的準(zhǔn)備,然而,賀曜的拳頭卻遲遲不下來。
林啟微微睜開眼,只見賀曜仿佛不關(guān)自己的事似的,不緊不慢的將桌洞里的東西清空,隨后起身,拿起桌上的書包。
林啟有點懵,預(yù)想的暴風(fēng)雨并沒有來,質(zhì)問沒有,歇斯底里的爭吵也沒有,很平靜,一切都那么平靜,仿佛和往常沒有任何不同。
可越是這樣,林啟越是感覺怪異,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
見賀曜拿上書包就要走,林啟下意識就伸手去拉他的胳膊,聲音也軟了下來,“同桌……”
可惜下一秒,林啟的手卻落了空,他直愣愣地看著手里抓到的空氣。
賀曜不動聲色的避開了,自然得讓人害怕。
他抬眼,輪廓分明的側(cè)臉多了幾分淡漠,平時肉眼可見的溫柔不見了,高大的身形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凌厲而不帶溫度。
林啟愣住了。
“走了?!?/p>
賀曜丟下這么一句,就從座位另一側(cè)離開了。
林啟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掌心,不知為什么,總感覺有什么東西從里面溜走了。
他再次扭頭,惡狠狠地瞪著吳威,吳威后退得快貼到墻上去了,“哥,我也不知道那是分手信,我,我神經(jīng)粗,以為是小作文,不小心就給念出來了……”
林啟氣得握著拳頭在桌上砸了一拳,張昊一臉淡定的拍拍他的肩,“林子,沒事的,要堅強(qiáng)。”
聽到張昊安慰的話語,林啟一下又泄氣了,像是要尋求安慰,又像是想要找到一個能理解他的人,“昊啊,賀曜沒生氣對不對?你看他都沒跟我發(fā)火,他肯定沒生氣是不是?”
張昊:“他沒生氣……”
林啟感覺自己得到了一點安慰。
然后下一秒,張昊:“他沒生氣……他要是沒生氣我就直播吃翔?!?/p>
林啟想哭。
然而下一刻,他更想哭了。
只見張昊摞起袖子,一轉(zhuǎn)剛才的溫和態(tài)度,化身拿著武器的惡魔,身形一下變得高大起來,聲音也恐怖得過分,“林啟……你和校霸談戀愛的故事,是不是該好好給我講講了?嗯?”
“賀曜,你在一考吧場,我也是一考場,我們一起過去吧。”
“考完試中午有四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呢,我媽媽剛好在附近辦事兒,到時候我們要不要出去外面吃飯?”
蘇青青跟在身形高大的男生身后搭著話,邁快步子才勉強(qiáng)跟上男生的腳步,然而前面的男生,既不和他說話,也沒有任何慢下等她的準(zhǔn)備。
俊男美女的出面,引起一片議論,走廊兩側(cè)傳來同學(xué)間的討論聲。
一個男生說:“蘇青青不愧是?;ㄖ?,長得真漂亮!”
另一個男生道:“你之前不是喜歡那個陳雪嗎,不是還說陳雪比蘇青青好看了不是一點半點,怎么現(xiàn)在陳雪不在,又改變心意了?”
男生一回道:“我之前是瞎了眼行不行,陳雪就是一小太妹,跟蘇青青哪有得比,人蘇青青是名門閨秀,藝術(shù)大家的女兒,看上去要哪里有氣質(zhì),哪里就有氣質(zhì),這才是我喜歡的類型?!?/p>
旁邊一女生抱著手,潑冷水道:“人家蘇青青再漂亮也不關(guān)你們這些.□□.絲的事,看到了嗎?人家喜歡的是我們的學(xué)校的校霸,我們的男神,才不是你們這些一個星期都不洗一次頭的臭男生。想追女神?先變身成為高富帥的校霸再說吧!”
男生一不屑的切了一聲。
女生看著從走廊里走過的兩人,忍不住道:“雖然賀曜也是我男神,但不得不承認(rèn),那兩人站在一起也太養(yǎng)眼了!”
蘇青青聽著身邊的贊嘆,聽著那些夸她和賀曜般配的聲音,看到那些視線全被他吸引過來的男生,非常有禮貌的回以一個微笑,笑容很淡,但配上那張白凈的臉,卻非常的有氣質(zhì)。
有點像古代時期的美人,她的美麗是淡雅的,卻又忍不住讓人覺得驚心動魄。
明明不是狐貍,男生們卻感覺那一笑,他們的魂都要被勾走了。
蘇青青收回視線,重新放到身前的男生身上,盡管男生一句話都沒和他說,但她仍樂此不疲的安排著兩人的行程。
走到樓梯口,賀曜拿著書包,一考場在樓上,但是他卻要往下走。
蘇青青跟著他就要下去:“你去哪兒?考場在樓上啊?”
賀曜聲音低冷,“別跟著我?!?/p>
蘇青青瞥到他面色帶著隱忍的慍怒,問:“你怎么了?”
“不關(guān)你的事?!?/p>
蘇青青愣了愣,然后道:“我媽媽過不久要辦畫展,今天就在學(xué)校外面談事情,說好久沒見到你了,想中午約你出去吃……”
“不去?!?/p>
“賀曜!”
蘇青青看著越走越遠(yuǎn),直到消失在樓梯拐角處的背影,臉上是難以掩飾的失落。
但很快,她捏緊手里的資料,臉上的溫柔慢慢淡去,眼神變得深沉起來,“該死的,又是誰敢不要命的惹到我的人……”
教學(xué)樓不遠(yuǎn)處的湖邊。
衛(wèi)倫朝身邊正在復(fù)習(xí)的人伸手,“筆記給我?!?/p>
旁邊的小弟有些猶豫,“老大,我好不容易跟學(xué)習(xí)委員借來的,還沒看完呢?!?/p>
衛(wèi)倫瞪了他一眼,“給不給?”
小弟吃癟的將手里的筆記本遞給他。
衛(wèi)倫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接過筆記本,看了眼右邊的湖,抬手就將筆記本往湖里扔了進(jìn)去。
小弟一臉驚慌,眼睜睜看著筆記本掉進(jìn)了湖里,“老大你干什么,那是學(xué)習(xí)委員的筆記!”
衛(wèi)倫掏了掏耳朵,不屑道:“不就扔個筆記本嗎,羅子涵那傻逼能把你怎么樣?”
衛(wèi)倫走過來摟住小弟的肩,給他吃了顆安心丸,“你記住了,我衛(wèi)倫的人,沒人敢動!還有我說你,又不考試,看什么筆記?學(xué)人裝逼呢?”
小弟縮了縮肩,明顯感覺肩上的手力度重了,他白著一張臉,“不、不敢……”
衛(wèi)倫松開他的肩,拍拍,然后從兜里拿出一根煙,拿出打火機(jī),也不怕有老師會路過,就這樣大刺刺的叼嘴里點了起來。
衛(wèi)倫的背景,在東升是公開的,如果牛逼分等級,景一舟是一級,那么衛(wèi)倫就是十級。
在東升,沒人敢動他,也動不了他。
他除了背景牛逼,打架也是出了名的厲害,動起手來跟要人命似的,下手就要濺血。
惹到他,和他打架,那就是奔著不要命去的。
所以衛(wèi)倫一向都是橫行,沒人敢和他作對,唯獨除了那一個。
想到以前的過往,衛(wèi)倫不爽的拉了拉T恤領(lǐng)口。
媽的,想揍人!
突然,衛(wèi)倫瞥到不遠(yuǎn)處正走過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突然嘴角扯出一個戲謔的笑,“是緣分啊……”
他想揍的人,來了。
他大大吸了口煙,扔到小弟手上,隨后狂妄著朝那邊的人走過去。
“喲,學(xué)弟,這個時間點,你個學(xué)霸不在考場里乖乖坐著考試,拿著書包要去哪兒呢?”
賀曜沒理他。
沒想到會被忽視,衛(wèi)倫不爽,插著手往旁邊一邁,直接堵住了賀曜的去路,“怎么?學(xué)長跟你說話聽不到?”
“滾開,今天沒心情和你吵?!?/p>
賀曜聲音冷淡到了一個地步,讓一旁的小弟都忍不住不寒而栗。
衛(wèi)倫一臉痞相的看著他,笑著道:“喲,看看你那張黑沉沉的臉,誰欺負(fù)你了,告訴學(xué)長,學(xué)長幫你收拾他?!?/p>
賀曜一字一句道:“我最后說一次,滾開。”
衛(wèi)倫眼睛微瞇,“看你那樣,該不是真被人欺負(fù)了吧?哦!還是說……”嘴角扯出一個笑,“你女朋友給你戴了綠帽,和別的男人好上了,然后現(xiàn)在要和你揮手說拜拜了?”
賀曜頭微微低著,讓人看不清眼里的神情,卻能聽得到聲音里的陰篤,“你有種再說一次?!?/p>
衛(wèi)倫估計死也沒想拿到,他隨便胡編的話會撞上賀曜的火.槍口。
衛(wèi)倫不死心的湊近賀曜,“我說……”他嘴角上彎,“你女朋友是不是給你戴綠帽……操!!”
衛(wèi)倫話還沒說完整,就被賀曜一腳踹上腹部,力氣之大,直直踹出去一米多,后背撞上粗壯的樹干,一時間,內(nèi)臟都疼得仿佛扭縮到一起。
衛(wèi)倫蹲坐在地上,捂著腹部,“賀曜,我操.你媽!”
衛(wèi)倫罵著就要起身。
可惜他還沒來得及有動作,就感到一股近在咫尺的危險正在朝自己逼近,抬起頭,對上賀曜那雙陰篤狠戾的眸子,瞳孔猛地縮緊。
臥槽!!
衛(wèi)倫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賀曜揪起衣領(lǐng),死死抵上了樹干,右頰吃了一記又狠又重的拳頭,火燒的感覺頓時從嘴巴里開始蔓延,隨后嘗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嘴角滲出了血,“操.你媽!”他抬眼看著面前的人,瞪著眼睛,“夠狠?。。 ?/p>
他齜著牙,抬手反揪住賀曜的衣領(lǐng),狠狠將人反壓在樹上,“行啊,那今天咱倆就好好玩玩?”
賀曜安靜了幾秒,隨后,隨手將書包扔到一邊,臉上沒有太多情緒,“陪你五分鐘?!背四请p幽黑眸子里的狠戾,還有那一身從未見過的恐怖戾氣……
第一科考語文,按以往的水平,林啟猜一下,編一下,一個小時差不多就可以做完了。
但是這次,距離考試結(jié)束還有半個小時,林啟的作文還沒開始動筆。
考試前,賀曜給他圈畫的那幾個重點,全部都考到了,然后一看到那些題,林啟就想到賀曜那人。
又想到他離開教室前的情景。
賀曜躲開他了,很明顯的在躲,雖然臉上看不到什么表情,但可以斷定的是——
他真的把賀曜給惹惱了。
而且后者很生氣。
是誰說的,無言的惱怒才是最恐怖的,能發(fā)得出來火的,都是能挽救的,但如果對方都不愿意再和你說話了,那就是真的沒救了。
林啟想過,不然就借著這回直接把關(guān)系斷掉,但是不行,如果就這樣置之不理,他和賀曜的關(guān)系只會越變越糟糕。
不是有那種分手后成為敵人的情侶嗎。
林啟想想之前景一舟的下場……當(dāng)賀曜的敵人太慘了,還得被發(fā)配非洲,他水土不服,換了地方生活會死,所以他打死也不會當(dāng)賀曜的敵人。
再一個,一碼事歸一碼事,他當(dāng)著人的面讓賀曜出糗,始終是他的不對,他該道歉。
當(dāng)然,前提是賀曜還能理他。
想到這里,林啟突然有點傷心。
“離考試結(jié)束還有最后二十分鐘,沒做完的同學(xué)抓緊時間了?!?/p>
考官的聲音回蕩在空蕩的教室里,空靈的話語聲林啟一下回過神,他看著周圍所剩無幾的考生,“臥槽,人什么時候走完的???”
語文本身簡單,不像理科那么費時間,因為允許提前交卷,所以做完就提前離開的人有很多。
眼看作文還一個字都沒動,林啟趕緊迅速掃了一遍題目,腦海中整理出素材,隨后落筆——[我最想去的一個地方——首都]
最終林啟有驚無險的花了二十分鐘零二十秒的時間寫完大作文。
交卷前,五十歲的監(jiān)考老師敲了敲他的桌子,“同學(xué),就剩你一個人了?!?/p>
林啟飛速結(jié)尾,“馬上馬上!”
我最想去的一個地方,首都,只要不是非洲就行。
想了一下。
只要不是非洲就行。(劃掉)
林啟乖巧的拿起卷子,交到考官手里,考官看了看他作文的最后一句,又打量似的看了他一眼,才拿著卷子走了。
考完剛出教室,就林啟見張昊背著書包在門口百無聊賴的等著自己。
張昊看到他,比了比手背,無奈道:“大哥,我等你一個小時了?!?/p>
林啟:“意外,別介。對了,你在外面有沒有見到賀曜下來?”
他們考場在一樓,賀曜的考場在三樓,教室有兩邊樓梯口,張昊早早就出來了,如果賀曜考完了下樓他應(yīng)該會看見。
張昊搖頭,“沒,影子都沒見一個?!?/p>
林啟呼了口氣,“行吧?!毕挛缈荚囬_始前還要去教室自習(xí)一節(jié)課,只能等下午再找他解釋了。
然而,下午去的時候,林啟落空了。
他的旁邊,空無一人,直到最后下課鈴響起的那一秒,賀曜依舊沒有出現(xiàn)。
平時從不會遲到,也不會缺席的賀曜……
今、天、缺、席、了!
下午考試前,所有人都在教室外等候。
林啟手搭在欄桿上,掏出手機(jī)給賀曜打了個電話,手機(jī)關(guān)機(jī)。
他接連又打了幾個,仍然沒有人接。
他開始意識到哪里有點不對。
考試的時候,他花了三十多分鐘做完全部數(shù)學(xué)題,提前交卷,然后特意跑上去三樓一考場,想去那里蹲賀曜,結(jié)果蹲了一個多小時,居然沒看到人出來。
抓到個同學(xué)一問,才知道賀曜沒來考試。
“缺考??你說賀曜缺考??”張昊震驚了不過半秒。
然后又平靜下來,甩甩手,“他可是校霸好嗎,不會逃課缺考才奇怪,別大驚小怪的。而且他以前也經(jīng)常上課遲到,甚至直接不來上課的。你別看人家成績好,是個學(xué)霸,就不會缺課,你好好想想,人家好歹也是個大名鼎鼎的校霸。”
張昊特別強(qiáng)調(diào)了“校霸”這個詞。
以前經(jīng)常缺課??
可是在林啟的印象里,賀曜從來沒有缺過一次課,甚至連來上課都是準(zhǔn)備或者提前的。
太像聽媽媽的話的學(xué)霸了,完全不像會打架斗毆的壞學(xué)生。
這也是他一開始會沒認(rèn)出賀曜來的原因。
“所以他不來考試是正常的?”林啟發(fā)問。
張昊:“很正常。”
林啟點點頭,“那就好?!?/p>
和他沒關(guān)系,和他沒關(guān)系。
今天食堂特供清蒸鯉魚,除了紅燒肘子外,這是林啟的第二好,他沒打其他菜,就要了兩條清蒸鯉魚。
張昊看著他橫跨餐盤的兩條魚,“吃那么多,你也不怕被刺給卡了。”
林啟砸了砸舌,“小孩兒嗎?這年頭吃魚誰還會被刺卡?”
張昊用一種‘你無敵’的眼神看著他,“是是,你厲害。不過說真的,都跟賀曜這樣了,你還能吃得這么香我也是佩服。”
林啟頓住快喂到嘴邊的筷子,愣了愣,“我和賀曜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