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道:“下一次,割斷的可就是你的吧脖子了!”
比起符篆之類,她還是喜歡用刀,刀刀見肉,多爽快啊。
女鬼還在哭,哭聲凄凄慘慘的,哀怨不止。
顧蒙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嘟囔道:“你哭得可真難聽,為什么不笑呢?”
說著,她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黃符來,符上靈光閃動,眨眼間就看見一道火球從符上沖出,直接朝著哭鬼飛撲而去。
“砰!”火球撞在女鬼身上,就像是火星落在了火油上邊,她的身體立刻就開始燃燒了起來,熊熊大火,燒得她的哭聲里立刻多了幾分凄烈的慘叫聲。
聽到這個哭聲,站在一旁一直安靜的兇鬼突然有些焦躁起來,他雙眼赤紅,嘴里發(fā)出了一聲低吼聲:“吼!”
就連那只小鬼,此時哭聲也更加尖利了,整個屋子里瞬間只聽得見女鬼和嬰兒尖利的哭聲。在哭聲之下,陸長庸的魂魄隱隱有潰散的趨勢。
見狀,顧蒙拿了一張符塞到他的手里,道:“拿好!”
那道符上用朱砂畫著難懂的紋路,紋路上有銀色的光芒閃動,陸長庸低頭看了看自己,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魂魄停止了潰散的趨勢,就連不斷逸散的鬼氣與力量也逐漸收攏了回國。
黃大師將女鬼急忙召回鬼頭珠子里邊,這些鬼可是他花費了大量的時間與功夫養(yǎng)成的,不管毀了哪一個,他都心疼死了。
然后,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木盒子來,盒子打開,里邊是一根漆黑的釘子來,那釘子底端尖利,泛著一種不祥的紅光,給人一種沉沉的感覺。
黃大師拿著釘子,卻不是對付顧蒙,而是直接將釘子打入了那只小鬼的頭頂。
小鬼的哭聲戛然而止。
看到這一幕,顧蒙微微皺眉,他看著黃大師,伸手在口袋里拿了一把黃符出來,那真的是一把,有的飄飄的落在地上,符上靈光閃動,品質(zhì)竟然都不低。
在她的催動下,符上的紋路霎時間活了過來,而后只見風雨雷電,直接就朝著所有人撲了過去。
黃大師瞳孔猛縮,他直接蹲下身子,只見電光閃動,一道雷電朝著他的頭頂直接劈了下來。
“轟!”
附近的人抬頭看了看窗外,嘟囔道:“是要下雨了?我怎么聽到打雷的聲音了?”
兇鬼倒在地上,身上被雷電劈得個稀巴爛,而后整個魂體頓時就消散開來,融于空氣之中。雷電本來就是各種陰邪之物的克星,這么一道雷電劈在他的身上,直接把他劈得魂飛魄散。
同時,黃大師手上的三顆鬼頭珠子中的一顆轟然碎開,化為了湮粉。
看到這一幕,黃大師眼里閃過一絲恐懼,看著顧蒙的表情更加難看了,心中頓時驚疑不定,忍不住猜測起顧蒙的身份來。
能一次性拿出這么多符篆出來,這樣的家底,怎么也該是玄門中那種大家族的孩子。想到這,黃大師看著顧蒙的目光里又忍不住帶了幾分嫉恨。
要知道,畫符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尤其是品階高點的符篆,那更是難得。而現(xiàn)在,顧蒙這么一拿就是一大把,簡直是讓人忍不住想仇富。
看著兇鬼消失的地方,黃大師的臉皮抽搐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家都是玄門中人,這位小姐你何必苦苦相逼?”
“誰跟你是玄門中人?”顧蒙伸手,輕輕一扯就將陸長庸身上的鎖鏈給他扯斷了,看得一旁的黃大師臉皮又是一陣抽搐。
鎖鏈從身體里拔出來,那種疼痛讓陸長庸的表情一瞬間有些扭曲,他看向顧蒙,道了聲謝:“謝謝?!?/p>
顧蒙看向黃大師,手里的水果刀在燈光下映照著她的面容,臉頰干瘦,只有一雙眼灼灼發(fā)亮,亮得有些嚇人,而現(xiàn)在,她就用這一雙漂亮的浮水印水盈盈的杏眼看著黃大師。
“現(xiàn)在,該割斷的是你的脖子了!”她說。
黃大師頓時竦然一驚,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
顧蒙沖過去,水果刀的刀身在空中劃過一道銀亮的光芒,直接朝著黃大師的脖子割去。
“琤!”刀身砍下,直接砍在了小鬼的手上,竟是沒有割破他的肌膚。
顧蒙往后退了一步。
黃大師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等看見小鬼,他雙眼頓時一亮,立刻拋掉了剛才狼狽膽怯的樣子,得意洋洋的看著顧蒙,道:“這可是我花費了大量的心血才養(yǎng)出來的鬼童!乖寶,去,殺了她!”
鬼童雙眼是冰冷的紅色,就像是有血在其中流淌一下,而在他的頭上,一顆漆黑的釘子直直的插在他的頭上。
四周溫度降低,四周鬼氣縈繞,鬼童張嘴,直接朝著顧蒙撕咬了過來——他擁有著一口尖利的牙齒,能輕易的要破一個人的皮膚。在即將撲到顧蒙身前之時,他的身影突然散去,而后直接出現(xiàn)在了顧蒙的身后。
顧蒙眨了眨眼睛,一個旋身,手上的水果刀散發(fā)著冰冷而嗜血的味道,刀尖直接插進了鬼童的胸口,而后直接把他定在了地上。鬼童在尖叫著,顧蒙的手腕一動,就要震破對方的魂珠。
魂珠碎,鬼再也維持不了形態(tài),只會化為青煙,消散在空中。
不過,在震碎之前,顧蒙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看著張牙舞爪,已經(jīng)完全失去理智的鬼童,喃喃自語道:“雖然看起來味道沒有那邊那家伙的好吃,但是好在鬼力強大,囫圇吞下去,也是可以的?!?/p>
說著,她刀尖就想將他的魂珠挑出來。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有人哭道,
顧蒙轉(zhuǎn)頭,看見一個鬼影從黃大師的手鏈上的一個鬼頭里鉆出來,那是剛才的哭鬼,她面色仍然青黑,看上去丑陋極了,可是此時她卻在流眼淚,祈求的看著顧蒙。
鬼是沒有眼淚的,他們要是哭,必是血淚,那是他們的鬼力,流一滴淚,對于他們的傷害,那是不可逆轉(zhuǎn)的。
顧蒙看過去,那個女鬼直接朝她跪了下來,顧蒙嚇得直接往后蹦了一下。
女鬼哭道:“求求你,放過他,他還只是一個孩子。”
顧蒙伸手指了指鬼童,道:“可是,他也是鬼啊?!?/p>
女鬼:“……”
不過顧蒙倒是沒了殺鬼奪珠的心思了,她道:“好嘛,那我不要了,反正看起來味道就不好,全是血的味道?!?/p>
她將刀從鬼童胸口拔出來,然后看向黃大師。
黃大師立刻朝后退了一步,顧蒙朝他微笑,偏著頭的樣子似乎帶著幾分天真,她道:“那個不能殺,那這個我總能殺了吧?”
“我是人!”黃大師立刻大聲的道,他惡狠狠的瞪了女鬼一樣,咽了口口水,道:“他們是鬼,你殺了他們不用負刑事責任,可是殺了我你這是犯罪!”
犯罪?
顧蒙眼里閃過一絲茫然。
黃大師道:“你需要魂珠是不是,我可以把我的役鬼送給你,他們?nèi)斡赡闾幹?!?/p>
一邊說著,問了讓顧蒙信服自己,他還伸手將手上的珠串撥了下來,遞了過來。
珠串上原本掛著三個鬼頭珠子,其中一個在剛才蹦碎了,只剩下兩個。仔細看去,一只鬼頭是表情悲傷哀切的女人,一只卻是嬰童模樣,兩者和顧蒙面前的女鬼還有鬼童模樣十分相似。
“骨頭的?”顧蒙嘟囔了一句,眼里有些嫌棄。
思考了一下,她還是把手連結(jié)了過來,朝著黃大師擺了擺手,道:“那好吧,你走吧?!?/p>
聞言,黃大師連忙點頭,忙不迭的打開門出去,等關上門,看不見顧蒙他們了,他的眼里才閃過一絲陰狠和憤怒,心里肉痛得不行。要知道,那三個役鬼,那可是他花了無數(shù)的心血和時間培養(yǎng)的。
尤其是那只鬼童,就差一點,就能成為鬼王了,要不是顧蒙的出現(xiàn)……
想到這,黃大師心里更是憤怒,不過他還沒有被憤怒蒙蔽理智,看過顧蒙的手段,這姑娘實在是太過捉摸不透了,光是那一手,拿著水果刀就能將役鬼的防御給破開,就讓他不敢輕易做什么。
他這人向來很識時務,最主要,役鬼早就被他控制了,顧蒙拿去也沒用。只要他心念一動,役鬼還是會回到他的身邊的。
黃大師吐出一口氣,心里總算舒服了一些,雖然損失了一只兇鬼,但是還有另外兩只在,最主要是鬼童還在,這才是他最看重的。
扭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黃大師冷哼了一聲,轉(zhuǎn)身下了樓。
室內(nèi)。
顧蒙擺弄著從黃大師那里拿來的手串,皮革的鏈繩,上邊就穿了兩個鬼頭珠子,當然以前是三個。這兩個鬼頭,便是女鬼和鬼童的棲身之地。
鬼頭觸感細膩,將一張臉雕刻得活靈活現(xiàn),女鬼臉上的怨恨悲傷,看著就讓人喘不過氣來。
顧蒙眼里露出一絲厭惡來,伸手就把鬼頭給捏碎了。
這兩顆鬼頭珠子,皆是用人骨雕刻的,而且如果她猜得沒錯,骨頭用的正是眼前這只女鬼的。在她死后黃大師將她的骨頭雕刻成了鬼頭的樣式,讓女鬼可以棲身于鬼頭之中,她自己的骨頭正是最好的養(yǎng)鬼之地。
女鬼抱著鬼童,身體哆哆嗦嗦的,十分畏懼的看著顧蒙。
顧蒙卻沒有搭理他們,而是轉(zhuǎn)頭看向陸長庸。
對方的模樣看上去十分狼狽,臉頰上還留著血淚的痕跡,魂體更是處于崩潰的邊緣,因此他的鬼氣不斷的往外逸散著,吸引著這四周的鬼物精怪。
感受著往這邊來的熟道氣息,顧蒙看著陸長庸,眼里露出幾分貪婪來,她道:“你要魂飛魄散了,這樣吧,與其魂飛魄散,你不如讓我把你吃了吧。”
對方不僅鬼力強大,力量還十分純粹,是沒有沾過血的,這種味道,可比那些奇奇怪怪的鬼物的味道香多了。
陸長庸:“……”
他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想吃別人,說得還那么坦然的。
“……慧心怎么樣了?”他問,無意識的捏緊了手里的項鏈。
聞言,顧蒙瞪大眼睛,她道:“我差點忘了,走走走,我們得快點回去。我答應過沈奶奶的,一定會把你帶回去的。”
走的時候,她還不忘記把錐魂鎖帶走。這東西,看樣子還是個好東西了,用來對付鬼怪好像很有用。
她沒管女鬼和鬼童,女鬼看了空蕩蕩的屋子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孩子,眼里閃過一絲澀意,轉(zhuǎn)身跟了上去。
醫(yī)院。
沈老先生一家人有的坐在病房內(nèi),有的坐在外邊,氣氛都很沉默。
沈老太太躺在床上,微微睜著眼,胸口幾乎沒有任何起伏,乍看之下,只讓人想著這人是不是已經(jīng)斷了氣。
“幾點了?”她突然轉(zhuǎn)過頭來,輕聲問。
沈老先生急忙湊過去,然后看了一眼懸掛在屋里的鐘表,道:“三點了?!?/p>
午夜三點鐘,萬籟俱寂的時候。
老太太問:“長庸回來了嗎?”
沈老先生張了張嘴,頓時不知道說什么了。
“他……”
“我回來了!”一道聲音傳來,沈老先生猛的轉(zhuǎn)過頭去。
病房門口,一個高大的人影站在那里,那是一個英俊的男人,五官分明,帶著一種鋒利冷硬的味道,但是他的雙眼卻是十分溫柔的。
久遠的記憶在腦海中翻滾,沈老先生指著對方,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陸長庸大步走進來,他走到床邊,伸手抓住沈老太太的手,笑道:“慧心,我回來了?!?/p>
老太太努力睜大眼睛看他,她突然微笑了起來,笑道:“你回來了啊?!?/p>
她頓了頓,道:“果然,你一直在我身邊?!?/p>
沈老先生帶著其他人出去,她的妻子驚駭?shù)目粗?,問:“那個,真的是姑姑的未婚夫嗎?可是他還這么年輕,他,他是……”
是鬼嗎?
“他是姑姑的未婚夫!”沈老先生說道,忍不住抹了一把臉。
活了大半輩子,自己的三觀在這時候碎裂,讓他有些懷疑人生。
……
陸長庸在椅子上坐下,他抓住老太太的手,笑道:“什么都瞞不過你,你還是那么聰明。”
“你還這么年輕,我卻這么老了,我是不是很丑?”老太太問,神智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卻努力睜大眼睛,貪婪的看著眼前的人。
陸長庸搖頭,他說:“你還是和以前那么漂亮,你一直都是我所喜歡的慧心?!?/p>
老太太笑,她喃喃道:“你為什么,不出來見見我呢,我一直在等你?!?/p>
“……人鬼殊途,我已經(jīng)死了,而你還活著,你應該有你自己的生活?!标戦L庸覺得眼眶有些熱,似乎有眼淚要流出來,但是鬼是不會流眼淚的。
他不愿意出現(xiàn)在老太太面前,是想她忘了自己,重新生活。可是這么多年來,追求老太太的人只多不少,她長得漂亮,又會識字斷文,許多人都追求過她。只是,老太太全部都拒絕了,不管對方多么癡情,她都拒絕了。
這一點,是陸長庸完全沒想到的。
你怎么這么傻?
他想問,可是看著老太太,卻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老太太輕輕的握住他的手,笑道:“你在這里,真好……”
陸長庸低聲道:“睡吧,我在這里陪著你。”
老太太嗯了一聲,嘴角帶著笑容,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最后一縷氣息也慢慢的散去了。
陸長庸低頭親吻她的額頭,將手里的項鏈放在她的手里,微笑道:“如果有下輩子的話……”
他頓了頓,然后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什么。
他轉(zhuǎn)過頭去,看見顧蒙坐在窗戶上,晃悠著一雙腿——她似乎很喜歡高處。
“謝謝你帶我回來見慧心最后一面,按照承諾,現(xiàn)在你可以把我吃了。”他道。
他的魂魄被錐魂鎖穿過,受到了很大的創(chuàng)傷,后邊又被鬼童撕咬吞噬,自己又燃燒鬼力,這根本就是在自尋死路。在路上,他的魂魄就忍不住潰散開來,吸引了無數(shù)的鬼物精怪來——他們都想把她吃了。
所以,他和顧蒙做了一個交易。
“我可以讓你把我吃了,但是你得讓我去見慧心一面!”他說。
而顧蒙,答應了這個條件。現(xiàn)在,老太太死去,他已經(jīng)見到了她最后一面,他也該履行承諾了。
顧蒙歪著頭看他,突然從窗戶上跳了下來,她走到陸長庸身邊,伸出手去。只是手伸到半空的時候,她頓了一下。
“算了,我看你好像也沒那么好吃!”她轉(zhuǎn)過身去,嘴里嘟嘟囔囔的說了兩句,又道:“你心愿已了,在這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牽掛了,可以去轉(zhuǎn)世投胎了。下輩子,如果運氣好的話,你們兩個還能見面,說不定還能成為一對恩愛夫妻了?!?/p>
聞言,陸長庸瞪大眼睛看她,半晌,他認真的說道:“謝謝你,顧蒙!”
沈慧心往前一直走啊走啊走,遠遠的,在路上她看見一個人站在不遠處,背影看上去特別眼熟。
“長庸!”她臉上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飛快的朝著那個人跑了過去。
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一定會對你好的,我們兩好一輩子!
這一次,我們一定會永遠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