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并沒有在意身后逼近的人類, 它好奇地將畫布掀得更高,許三宇驚鴻一瞥——
一截自然舒展搭在床邊的小腿,微微勾起, 腳趾微蜷, 白皙, 扎眼……
許三宇心頭重重一跳。
給他八百個膽子, 也不敢再繼續(xù)看下去了。
就在那電光石火間, 白遇淮抬起手, 襯衣袖子微微往下一拽, 露出一截強勁有力的手腕,腕上的鐲子飛速轉(zhuǎn)了起來, 像是下一刻就要炸開。
他于虛空中一撈。
一道模糊的身影終于顯現(xiàn)了出來。
從頭到腳,再沒有一點透明的地方。
那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頭部殘缺了半個。呃不, 不止。許三宇心尖發(fā)顫, 幾乎不敢看, 可人就是這么奇怪, 越是害怕, 目光越是挪不走,反而還近乎強迫地仔仔細細打量了它一遍。
它有三顆頭。
另外兩顆是一個老太太和一個小女孩兒。
它們面容猙獰, 身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著血。
白遇淮卡著它其中一個脖子,將它提了起來。
“有點眼熟啊。”荊酒酒喃喃道。
可別眼熟了。
這他媽簡直又惡心又恐怖啊。
許三宇差點吐了。
不過沒等他吐, 那道身影就被白遇淮捏碎了。
它脖頸斷裂,身軀像是不能承受某種力量, 嘭一聲炸開了,血肉朝四周飛濺而去,幾乎是撲面而來, 許三宇嚇得趕緊閉上了眼。
等再睜開眼。
畫布已經(jīng)重新垂落回去,將畫上的內(nèi)容遮蓋得嚴嚴實實。
而四周依舊干凈,沒有一點血肉的痕跡,仿佛那只是一場幻覺。
小少爺……
哦,小少爺已經(jīng)躲在白哥的懷里了。
“沒事了?!卑子龌吹拖骂^,低聲說。
荊酒酒皺著鼻子,低低應(yīng)了聲:“嗯。”
許三宇低頭看了看孤零零的自己。
連躲個鬼,都沒地兒躲。
我們不一樣……
荊酒酒這才慢吞吞地從白遇淮的懷里出來,低聲問:“你覺得像不像,上次從那個道長身上,抽出來的那個奇奇怪怪的鬼?”
白遇淮:“嗯。”
“它應(yīng)該不是這棟樓的主人之一,它怎么進來的?因為它厲害?”荊酒酒又問。
白遇淮:“對。這棟樓里的其它東西,根本攔不住它,也可能根本沒打算攔。指著我們,先互相殘殺?!?/p>
荊酒酒:?
荊酒酒:“還挺聰明。”
不叫聰明,叫識時務(wù)。
就像白遇淮去拿畫板的時候,那些東西全龜縮了起來。
“至于這東西為什么要進來這里……”他頓了下,才道:“可能是因為你在這里?!?/p>
“我在這里?”荊酒酒怔了下。
“這座城是一個路標……”
“我也是?!鼻G酒酒接聲。
“嗯?!?/p>
似鬼非鬼,似神非神,又有混沌塑體。
荊酒酒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對各路東西,都極具吸引力的存在。
許三宇又開始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了。
而荊酒酒還在小聲和白遇淮說:“那下次要不要留一個鬼,問問話呀?”
白遇淮:“我盡量。”
如果沒有鬼一上來,就掀荊酒酒的畫。
許三宇揉了揉臉頰,揉得肉都有點痛了,這才感覺到了一絲真實。他顫聲道:“不知道現(xiàn)在龔導(dǎo)他們怎么樣了?”
“他們沒事,他們早就見過不知道多少次這樣的場面了?!卑子龌吹?,“將死之人,本來就通陰陽?!?/p>
許三宇忍不住罵:“那他媽的也不提醒一下咱們?”
“他為什么直直求人托到你這里來,應(yīng)該是走關(guān)系,聽了一點風(fēng)聲。”
“什么風(fēng)聲?”許三宇懵了下。
“白哥懂點玄學(xué)的風(fēng)聲?!鼻G酒酒補充道。
許三宇心說那叫懂點嗎?
許三宇:“……不然我非得把劇組給撕了!”
許三宇說著,就先轉(zhuǎn)身出去,往樓上走。
外面還在響起咚咚跳樓的聲音。
許三宇來到2樓,推開拍攝場景的那扇門,里面打著昏暗的光,演員還在攝像機下走動對戲。
一切如常。
許三宇快步走上前。
其余人幾乎是立刻齊齊看了過來,他們緊緊盯住了許三宇的身后。
“白先生休息好了?”龔導(dǎo)問。
這時候外面天剛蒙蒙亮,晨光熹微。
許三宇一手拍在負責(zé)調(diào)音、收音的機器上:“……怎么不打開收音?怕錄到不好的聲音嗎?”
“其實這樣錄一錄,沒準更真實呢?!彼渎曊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