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當(dāng)天晚上， 白錦繡收拾了個(gè)隨身箱子，回到西關(guān)白家。
張琬琰正在大廳里和管事在說話，忽然看見司機(jī)幫她提了個(gè)箱子進(jìn)來，好像是要住家里的樣子，就問怎么回事。
“嫂子，我搬回來住了?！?/p>
小姑子前些時(shí)候高高興興搬出去的情景，張琬琰還是記憶猶新。這才多久， 突然又回來，張琬琰一怔：“怎么回事？那邊怎么不住了？”
“老屋子潮氣太重，天氣一暖，蚊子也多。我不想住了！”
小姑子?jì)缮鷳T養(yǎng)大的， 出去住了幾天吃不了苦，改主意要回來， 張琬琰沒覺得奇怪。反正她也覺得小姑子不適合住那里，說：“我就知道，你住不了幾天！我本來就不讓你搬的，現(xiàn)在知道不方便了吧？住家里多好?！?/p>
白錦繡不說話。
張琬琰又看了眼她的身后：“載沉呢？怎么沒和你一道回？”
“他最近很忙， 暫時(shí)回不來， 住那邊方便做事。嫂子我累了， 先上去休息?！?/p>
小姑子確實(shí)看起來臉色不大好， 面帶倦容，張琬琰就讓女傭幫她提東西上去，再問她吃飯的事，聽她說已經(jīng)吃過了， 也就作罷。
小姑子搬回來住，她起先幷沒有放在心上，但連著三天，發(fā)現(xiàn)聶載沉一直沒回，小姑子也整天在房間里畫她的那些東西，都沒怎么出來，漸漸就覺得有點(diǎn)不對勁了。
這天傍晚，她從外頭應(yīng)酬回來，問下人聶載沉有沒回，被告知還是沒回，再問小姑子，說好像在房間里。
張琬琰沉吟了下，打算去司令部看看。正吩咐人去廚房準(zhǔn)備點(diǎn)帶出去的吃食，忽然聽到下人喊道：“聶姑爺回來了！”
張琬琰轉(zhuǎn)頭，看見聶載沉從外頭走了進(jìn)來。
他穿著熨得筆挺的制服，頭發(fā)似乎新理過，人顯得十分精神，手里還拿著一束裝飾得十分漂亮的紅色玫瑰花，以及一盒用彩紙包起來的看起來像是西洋巧克力的糖果。
自然了，一定是送給小姑子的。
這有點(diǎn)反常。之前張琬琰從沒見他往家里帶過這種東西?，F(xiàn)在見他不但忙完事情回家了，竟然還學(xué)起西洋做派知道去討小姑子的歡心，忍住笑迎了上去，和他寒暄了幾句，問他有沒吃飯。
他顯得有點(diǎn)不自然，說自己吃過了，遲疑了下，問：“繡繡……她在嗎？”
“在！在房間里呢！快上去吧！”
張琬琰催促。
聶載沉看了眼樓梯的方向，向張琬琰道了聲謝，快步上了樓，來到了兩人住的房間外，停在門口，抬手，輕輕叩了叩虛掩的門。
“敲什么敲？肚子不餓！餓了我自己會下去吃飯的！”
房間里傳出一道不耐煩的聲音。
聶載沉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呼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推開門，一眼就看見她背對著門，也沒坐，就趴在靠窗的一張桌前，手里握著支筆，正在紙上不停地畫著什么東西。
斜陽從窗外射入，將她身影籠罩，她忙忙碌碌，沒有回頭。
他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等了片刻，見她始終沒有回頭，走了進(jìn)去，叫了她一聲：“繡繡！”
白錦繡手一頓，轉(zhuǎn)頭，視線落到他的身上，掃了眼他手里的花和糖果：“不是叫你不要來了嗎？”語氣十分冷淡。
聶載沉把帶來的花和糖果放在桌上，慢慢地道：“繡繡，我希望你能再給我個(gè)機(jī)會。”
白錦繡回頭，繼續(xù)畫著自己的東西，說：“我覺得我那天的話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你走吧。”
他不走。
白錦繡又繼續(xù)畫了幾筆，手一歪，稿紙上的線條壞了。
她一下甩了鉛筆，轉(zhuǎn)身朝外走去。
“你不走，我走?！?/p>
聶載沉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
白錦繡停步，低頭看了眼他抓著自己臂的手，抬起頭：“放開！”
“繡繡，你再考慮一下好嗎，不要這樣和我離婚。我之所以后來一直沒告訴你那件事，是我怕你不肯原諒我……”
他在她的耳邊低聲懇求著。
白錦繡恍若未聞，推搡著他。兩個(gè)人正糾纏，門外傳來一陣踢嗒踢嗒跑路的聲音。
“姑父！他們說你來了！好久沒看到你啦！”
阿宣推開門，跑了進(jìn)來。
兩人對望了一眼。
聶載沉松開了她，白錦繡蹙眉，撿回鉛筆，又繼續(xù)畫起了草稿。
“姑父！我想去你那邊玩，但娘不準(zhǔn)我去！”
阿宣的辮子早已如愿剪掉，現(xiàn)在前頭的頭發(fā)也留長了，劉海剪平，就跟在腦袋上扣了半個(gè)西瓜皮似的。他仰著頭和聶載沉說話。
聶載沉臉上露出笑容，點(diǎn)頭：“下次姑父帶你去。”
“好！我要去司令部玩嘍！”
阿宣高興地跳了起來，扭頭看見桌上的花和巧克力，咦了一聲，走過去翻了兩下，拿起糖果晃了晃：“姑姑，我能吃嗎？”
“吃吧，你全拿去。他特意買給你的！”
白錦繡道，頭也沒回。
阿宣兩道眉毛蟲子似的扭了扭，看了眼白錦繡的背影，又看了眼聶載沉，不客氣地拿起糖果：“那我吃啦！”
他三兩下撕開盒子，拿出一顆，撥開糖紙放進(jìn)嘴里，抿了抿，笑瞇了眼。
“謝謝姑父！我走啦！下次記得帶我去玩！”
他抱著糖果飛快地跑了出去，正想溜回自己的房間，被張琬琰看見，叫了過去。
“你拿的是什么？”
“巧克力呀！”
張琬琰哎呀一聲，抓住兒子的手：“這是你姑父送給你姑姑的！你吃什么？給我還回去！”
阿宣抱著不放。
“姑姑和姑父吵架！她不讓姑父抱她！我都看見了！她不要，送給我了！”
張琬琰一楞，手一松，被阿宣溜脫掉了。
阿宣跑了出去。白錦繡也擲了鉛筆，把畫了幾天的全部稿紙收了收，對著還站在自己身后的聶載沉說了句“自便”，轉(zhuǎn)身走進(jìn)里間臥室，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睡覺。
聶載沉一個(gè)人在外間立著，暮色漸漸濃重，天黑了下來。
他終于慢慢轉(zhuǎn)身，邁步出了房間，步伐有些沉重。
張琬琰坐在樓下客廳里，見他下來了，起身叫他隨自己來。
他跟了過去，來到一間沒人的側(cè)廳，張琬琰叫他坐下去，問道：“載沉，繡繡是不是和你吵架了？”
她問完，見他沒否認(rèn)，就知道是真的了，哎了一聲。
“我說呢，她怎么又搬回來住了！好好的，她和你鬧什么？真是小孩子脾氣，都結(jié)婚了，還沒個(gè)大人樣！”
她責(zé)備了小姑幾句，又看了眼聶載沉。
“是不是她怪你太忙，沒時(shí)間陪她？你是男人，別和她一般見識。她脾氣是急了點(diǎn)，但過去也就沒事了。你放心，她哪里做得不到，你和我說，嫂子一定會幫你說她的！”
聶載沉道：“不是她的緣故。是我做錯(cuò)了事，對不起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