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趙棲把湯喝了個精光，一本滿足地癱在床上。蕭世卿坐在榻上，處理堆積下來的急疏。

蕭世卿離京前妥善地安排了內(nèi)閣重臣留守京中處理政務(wù)，能送到他面前的事要么事關(guān)重大，要么異常棘手，沒有蕭世卿的示下，內(nèi)閣不敢拿主意。

趙棲打了個飽嗝，問：“什么時辰了？”

蕭世卿頭也未抬，“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p>

“已經(jīng)這么晚了嗎，”趙棲道，“那哥哥豈不是一天一夜沒休息了。”

“嗯?！?/p>

“哥哥別看了，去睡吧?！?/p>

蕭世卿道：“那奏本你幫我看？”

趙棲剛經(jīng)歷了一場“大劫”，現(xiàn)在只想躺尸當(dāng)咸魚，“朕忽然覺得有些頭暈，躺躺，朕再躺躺……”

此等拙劣的演技自然騙不過蕭世卿，“過來，有一道急疏，你應(yīng)該看看?！?/p>

趙棲下床走了過去，“什么事啊。”

蕭世卿手里拿著打開的奏本，“過來看。”

趙棲迷茫地站著，“呃……或者哥哥把奏本給朕？”

蕭世卿巋然不動，微笑道：“皇上和臣一道看不好么？”

一道看……怎么一道看法？

趙棲想了想，走到蕭世卿身后，然而光線不是很好，他離得遠(yuǎn)了，奏本上的字看不太清楚?！案绺绨炎啾灸眠^來一點(diǎn)？”

蕭世卿不動聲色，“皇上靠近一點(diǎn)？”

趙棲干脆直接趴在蕭世卿背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瞇著眼睛總算能把字看清了。

看完奏本，趙棲心虛得不行，訕訕道：“哥哥……”

蕭世卿似笑非笑，“西夏退兵后，臣命賀長洲帶領(lǐng)西郡軍班師西郡待命，賀長洲卻拿著一道密令，快馬加鞭地離開了西州，一路暢通無阻地朝滄州而來——皇上有什么想說的？”

錘都實(shí)成這樣了，趙棲想不認(rèn)賬都難，“是朕讓他來找朕的。”

蕭世卿壓著怒意，維持著語氣的溫和，“為何？”

趙棲現(xiàn)場編了個理由，“因為朕怕死，想讓他回來保護(hù)朕?！?/p>

蕭世卿冷笑，“平時你周圍那么多人還不夠？”

“是啊，”趙棲煞有介事道，“要不然朕怎么會被容棠關(guān)小黑屋呢?！?/p>

蕭世卿沉寂一瞬，問：“僅僅如此？”

趙棲點(diǎn)頭，“嗯嗯?！?/p>

“那你為何不直接同我說，而要下一道密令？”

“朕說了哥哥會同意嗎？”

“……不會?！?/p>

趙棲雙手一攤，“那不就得了?！?/p>

蕭世卿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知道了，皇上睡罷?！?/p>

趙棲暗搓搓地舒了口氣，“那哥哥呢？”

蕭世卿道：“我還有事?！?/p>

“那你要走了嗎？”

“等你睡著了再走?！?/p>

趙棲睡著后，蕭世卿走出內(nèi)室，低聲喚道：“扶資?！?/p>

身在暗處的影衛(wèi)立刻現(xiàn)身，“丞相?！?/p>

蕭世卿道：“我想知道皇上最近都說了什么，做了什么?！?/p>

扶資問：“丞相的意思是，讓撤回的暗樁回到皇上身邊？”

“不必?！彪m然他確實(shí)想這么做，但他親口答應(yīng)過小皇帝不會再找人監(jiān)視他的一舉一動。“你去查一個人?！?/p>

“誰？”

“程伯言?！?/p>

“丞相是說，皇上身邊的太醫(yī)？”

蕭世卿輕一頷首，“皇上南巡，放著一眾經(jīng)驗豐富的老太醫(yī)不要，親自點(diǎn)名要他隨駕，還讓他隨身伺候，你不覺得奇怪么?！?/p>

扶資道：“屬下明白了?！?/p>

大概是和蕭世卿聊到了賀長洲，趙棲在夢里看到了賀長洲沖自己笑的臉。

趙棲氣他讓自己懷了龍蛋，抬手想把那張臉趕走，他卻離得更近了，同時大喊了一聲：“皇上！”

趙棲猝不及防地睜開眼睛，風(fēng)塵仆仆的少年就坐在他床邊，眉目英挺，嘴角帶笑，“我回來啦。”

……臥槽，真的是賀長洲！

賀長洲把臉埋在趙棲的肚子上，像一只撒嬌的大型犬，“皇上想我了嗎？唔，好困啊。我為了早點(diǎn)來見皇上，已經(jīng)幾天幾夜沒睡過一個完整覺了。皇上能不能給我讓一點(diǎn)位置，我陪皇上睡一個回籠覺？”

趙棲逐漸清醒，看著賀長洲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正要大罵他一頓時，又看到了他眼下的淤青。

……算了，等你補(bǔ)完眠再找你算賬。

“你睡吧，”趙棲道，“朕已經(jīng)睡夠了?！?/p>

賀長洲打了個哈欠，“皇上不是說有非常重要的事告訴我嗎——是什么事？”

趙棲臭著一張臉，“不急，等你睡醒了再說?！?/p>

“好，我只睡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后皇上叫我。”賀長洲是真的累了，一躺上床就睡了過去。

趙棲輕輕下了床，把整張床都讓給了他。

賀長洲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兩個時辰后了，趙棲沒有叫他，讓他睡到了自然醒。到底是年輕，他睡了半天精力就恢復(fù)得差不多。

賀長洲喚了一聲，“皇上？”

江德海走了進(jìn)來，“將軍醒了啊?！?/p>

賀長洲問：“皇上呢？”

江德海道：“皇上在院子里幫將軍烤肉呢。”

賀長洲動了動鼻子，果然聞到了烤肉的香味。他洗了把臉，來到院中，看到趙棲躺在太師椅上，指揮著小緊子給烤架上的兔子翻面。

賀長洲走了過去，笑道：“皇上。”

趙棲懶懶地應(yīng)了一聲，“醒了啊?！?/p>

“江公公說皇上在幫我烤肉，我還以為皇上會親自烤?！?/p>

趙棲沒好氣道：“拜你所賜，朕現(xiàn)在一看到肉就想吐。”

“?。俊辟R長洲不解，“為什么？”

趙棲朝四周看了看，確定周圍沒人，沖賀長洲招了招手。

賀長洲湊近他，主動把耳朵放到他嘴邊。

趙棲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朕……有了?！?/p>

賀長洲一臉迷茫，“?。俊?/p>

作者有話要說： 小將軍，你是否有很多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