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左成嵐要擠兌的不是敖一松了,是狄其野。
只見左成嵐出了列,依然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滿心歉意地往地上一跪,對顧烈請罪道:“陛下,昨日小女隨她母親的朋友出門踏青,因為心急回家,與定國侯回京的馬車狹路相逢。微臣萬萬沒想到,小女竟膽敢擋了定國侯回京的路,得罪了定國侯,都是微臣管教無方,不敢奢求定國侯恕罪,請陛下降罪微臣?!?/p>
他一個字都不提他女兒昨日仗著嚴家馬車和家中背景耍威風,就光認錯。
既然是兩車狹路相逢,那明明誰都沒錯,何必賠罪?
他的話讓群臣聽起來,還以為是定國侯權勢滔天,嚇得左成嵐這個堂堂吏部右侍郎不得不把錯攬在自家女兒身上。
鍋從天降,狄其野都覺得有些好笑。
但狄其野還沒開口,顧烈就警告道:“身為吏部右侍郎,說事總該知道說全。”
左成嵐施施然道:“陛下恕罪,微臣是一時情急,這就說全。小女不知馬車中貴人是定國侯,質問憑何讓路,出言不遜,故而微臣需向定國侯賠罪?!?/p>
群臣聽到這里才恍然大悟,但都覺得小女孩兒無心之失,不是什么大事,朝堂上氣氛又輕松起來。
而左成嵐從頭到尾不慌不忙,顯然是早有準備,一旦試探不成,就立刻用情急的借口圓上說辭,不留把柄。
左成嵐這樣胸有成竹,倒令顧烈十分疑惑。
這人平時辦事也算得用,并不愚蠢,怎么就敢在他面前耍這種花招?而且還是針對狄其野耍這種花招?左成嵐究竟有什么勢力,想干什么?
再說了,顧烈本就打算查左成嵐,結果怎么著,自己還沒動手,左成嵐針對狄其野來了個先下手為強?
顧烈越想越疑惑,越疑惑越覺得必須得往深里嚴查。
不能怪顧烈疑惑,這其實得怪敖一松什么都自己扛著,沒對將軍訴過苦,不然顧烈早能知道左成嵐這人有兩副面孔。
而左成嵐為什么敢當朝擠兌狄其野,試探顧烈的態(tài)度?因為他女兒昨日回家哭訴,說定國侯看不起她是吏部右侍郎的女兒,言行頗為不屑無禮。嚴家主區(qū)區(qū)一介商販,還為此教訓她。
左成嵐行事謹慎,從來沒和狄其野對上過,女兒這么凄慘的一哭,把他心底對狄其野長久以來的厭惡都激出來了。
事實上,昨日嚴六瑩什么都沒說,狄其野也根本不知道車上的是他女兒。
左成嵐這個藏得極深的陰險敗類,是栽在了撒謊成性的女兒手里。
散朝后,顧烈把顧昭和莊醉往身邊一招:“給寡人查!”
顧昭領了命,立刻帶著莊醉換了尋常百姓衣裳,去城西。
像是早就計劃好了似的。
莊醉摸不著頭腦,陛下讓他們查吏部右侍郎,太子領著他到城西菜場做什么?
但走入菜巷中,莊醉就想起來了,吏部尚書陳棎有愛妻如命的名聲,尤其愛發(fā)妻那一手廚藝,把身材吃得溜圓,走兩步都得喘半天氣。
陳棎的發(fā)妻,還和當年陳棎只是清貧書生時一樣,還是習慣親自到城西菜場買菜,然后回家為陳棎洗手作羹湯,這么多年都不曾改過規(guī)矩。
這么一對夫妻,似乎不會與貪腐有什么關系。
顧昭熟練地和菜販們套近乎,但菜販們豈是好相與的?直到顧昭打聽出了似乎有用的消息,他和莊醉手里都提了一堆菜。
他們都說,陳家娘子,往日里最好聲好氣的一個人,成了官家娘子也沒有看不起他們,但數(shù)月來不知怎么總是滿面愁容,在菜場跟人起了好幾回口角。
顧昭細細思忖著,準備下一步行動。
莊醉提醒道:“少爺,這些菜?”
顧昭回過神來,笑了笑:“我們送去贍幼院吧?!?/p>
贍幼院門口有馬車停下,一個高挑的侍女下了車,回身去扶車內人:“小姐,您慢些?!?/p>
車內的小姐扶著侍女下了車。
“那是誰?”
“屬下不識容貌,但看馬車標記,應是祝北河大人家的千金,祝雁湖。”
“她常來?”
“屬下不知。不過,聽說祝小姐體弱,曾被顏大人算過命,說是該多多行善積德,因此經年累月的一直做些善事?!?/p>
作者有話要說: *琉璃世界白雪紅梅,借用了紅樓的章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