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嚴熙光,我們沒有做錯什么,我們只是還不夠成熟,等我們再成熟些,一定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對不對?”
嚴熙光沙啞的笑了笑,吸了口煙,說:
“對,木星聰明。”
沈木星長長的吸了口氣,閉了閉眼。
“我答應(yīng)我媽了,高考之前絕不能見你,我不能再氣她了,看她跟我操心我心疼?!?/p>
“這也正是我想告訴你的?!彼f。
沈木星又給自己打了打氣,說:“嗯嗯!我們倆沒什么丟人的!我一定要好好考,考上清華,考上北大,飛黃騰達回水頭來迎娶你!”
“吱嘎——”不遠處的病房門被打開。
沈木星渾身一顫,回過頭去,只見母親的頭探了出來,面色冷凝的看著她。
她趕緊捂著電話小聲說:“熙光!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去了!”
“嗯。”他咳嗽起來。
“你注意身體呀!我掛了!拜拜!”
“木星?!彼蝗豢人灾凶∷?/p>
“...我愛你。”
微笑,掛斷。
她突然間不慌了,慢悠悠的走回病房。
之后的很多個日日夜夜,在她面對親戚的目光,面對母親的冷漠,面對人潮洶涌的巨大孤獨時,想起他的這句話,她就并不會感到無辜。
縱使前方有星辰大海,她也囿于誓言和愛。
***
成績出來的那一天,沈木星已經(jīng)被母親送到廣州的表姑家呆了半月有余。
沈木星看著電腦上自己的成績,即刻打電話給母親,像是交了考卷的學(xué)生一樣,問母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可以回家了嗎?
她的成績雖然考不上清華北大,但也并沒有令人失望,起碼考上一個重點大學(xué)綽綽有余。
然而母親的回答卻是:“你現(xiàn)在敢給我跑回來,我就吞安眠藥給你看!”
沈木星再次想起高考結(jié)束之后的那一天,母親非要把她送到廣州,沈木星不從,她就在家里尋死覓活的混亂場景。她的心里一陣煩躁。
她咬了咬腮,無力的說:“媽,你別鬧了?!?/p>
已經(jīng)半個多月了,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你表姑說了,中山大學(xué)好,報志愿的時候媽就給你報這個...”
沈木星忍無可忍的打斷她:“我再跟你說一遍,你沒有權(quán)利替我報考!”
“我是你媽!”
沈木星脫口而出:“你不是我媽!”
母親突然變得歇斯底里:“你再說一遍!我不是你媽我是誰媽!你和你那不省心的弟弟一個樣!都是討債鬼!”
“你罵我別帶著我弟!我和我弟都不是你親生的!你對我弟冷漠,你對我折磨!我們倆才是來還債的!”
表姑聽見母女倆吵了起來,穿著拖鞋懶洋洋的走過來,把電話奪過去狠狠地撂下了!
“吵吵吵!你們母女倆天天吵!再吵就給我回家去!”
沈木星猛地站起來,火氣沖天的說:“回就回!”
“哎呀!逗你玩呢!坐下!”表姑突然沒正經(jīng)的笑笑,拉住她的胳膊。
“你放開我!我要回家!”
沈木星說著走到自己的房間,開始收拾行李。
表姑走過來,站在門口,端著肩膀,問:“怎么?去找你那個小男朋友?”
“我媽說話不算數(shù)!說好了高考之前不許見他,現(xiàn)在高考都結(jié)束了!還是不讓我見!”
表姑輕飄飄的摸著手上的鉆戒,說:“那他怎么不來找你呀?”
沈木星的動作一頓。
“他...他忙著呢!你都不知道他店里的生意有多忙!這里可是廣州!又不是溫州!說來就來啦?”
表姑說:“呦,某個姑娘可是羞答答的跟我說,某人千里迢迢開著車給送練習(xí)冊的故事,既然那么忙,當(dāng)初怎么有時間從水頭跑去溫州跟你開房???”
沈木星把手里的衣服摔進行李箱里,回頭瞪表姑:“我再說一遍!所有事情都是我主動的!和他沒有關(guān)系!”
“哦,種你輸卵管里的那顆爆炸了的小種子也跟他沒有關(guān)系哦?要不要這么倒貼呀?你在醫(yī)院里拆線縫線的時候他在哪兒?。吭诘昀镒隹p衣服?。績z腦子秀逗啦?”
沈木星繼續(xù)收衣服,動作越來越大,眼淚悄無聲息的流。
“你們根本就不懂。”
“我不懂?老娘挺著大肚子去追男人吉普車的時候你還在你娘肚子里呢!我告訴你,別跟你媽作對,這世間上真正愛你的人只有父母?!?/p>
“愛我?這叫愛的暴力!從小操控我,逼迫我,讓我學(xué)習(xí)!讓我復(fù)讀!讓我考第一!難道我選擇跟誰談戀愛也要她決定?她有這火力怎么不對我弟使?。∷餐业苌砩嫌靡稽c,我弟也不至于去河里撈尸體吧?我都懷疑我弟不是親生的...”
“他還就不是親生的?!?/p>
此時此刻,沈木星仿佛看到了一面模糊已久的鏡子,突然被人用手擦開了一塊。
她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看著表姑。
表姑點了一支煙,大咧咧的說:“你們家的那點破事兒,我都不稀罕說。你呀,能呆就呆,不能呆就跟小姑吃火鍋去,咱們就看著,看你的那小裁縫什么時候來找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