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舟:“……”
醫(yī)生的邏輯簡單粗暴。
他不相信任何感情,所以在有人對他表現(xiàn)出愛意的時候,沒有感動,只有好奇。
——這人為什么會愛他?
——不行,我要看看他的腦子研究一下。
謝小舟不禁有些感謝徐天秋。
謝謝他幫忙排除了一個錯誤的答案。
不過畢竟每個節(jié)目的BOSS都不一樣,就算是謝小舟,每次做出決定看似草率,實則都是經(jīng)歷過深思熟慮的。
如果將BOSS當做是一串不會變動的數(shù)據(jù),用死板的套路去應對的話,等待著的只有死亡。
謝小舟心中這么想著,面上不顯,懶懶地說:“還算有點意思?!?/p>
醫(yī)生一直在被謝小舟否定貶低,所有的實驗成果都被說得一文不值。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了正面的回答,立刻迫不及待地解釋:“我認為感情是一種可以具象化的東西,悲傷、興奮、愛、恨……每一種情緒的表露,都會在大腦中呈現(xiàn)出不同的反應?!?/p>
“所以我留著他,想要等‘愛’積累到一定程度后,再研究他的大腦有什么變化?!?/p>
【哈哈哈哈我一個爆笑】
【徐天秋:我是特殊的。醫(yī)生:不,你只是一個試驗品】
【徐天秋:醫(yī)生,我愛你。醫(yī)生:我覺得你腦子有病,要不我給你治個病吧】
【那些徐天秋的粉絲臉被打得紅不紅啊?我要是你們,都要不敢再在直播間里發(fā)言了】
【誰說我不敢的?我覺得天秋一定能翻盤的!】
【不賭點什么?】
【不,我不接受,我不相信天秋會輸給謝小舟!】
不相信的除了觀眾,還有徐天秋本人。
他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醫(yī)生,您這是什么意思……我是真心愛您的啊!是真的!”他的眼中冒出了點點淚珠,像是受到了傷害,詞調(diào)誠懇真切,“我第一次看到您,就覺得您是我的神明,我愿意為您奉上我的一切!”
可是醫(yī)生完全對徐天秋完全失去了興趣,對這些真情告白沒有一點反應。
醫(yī)生之所以留下徐天秋的一條命,只是為了做一個實驗罷了。可現(xiàn)在他有了更感興趣的事情,完全沒必要在這個劣質(zhì)品上浪費時間。
徐天秋見狀,不免著急了起來。
之前醫(yī)生還對他態(tài)度溫和,明明就是對他特殊,心里有他的。為什么現(xiàn)在會變成這樣?
肯定是謝小舟在背后搞得鬼!都是他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讓醫(yī)生變了一個模樣。
徐天秋急病亂投醫(yī),抓住了醫(yī)生的衣角,急切地說:“醫(yī)生,請您相信我,我保證他說的一切都是為了活命,他的口中根本沒有一句真話!”
謝小舟懶洋洋地睨了徐天秋一眼,唇邊帶著一股漫不經(jīng)心地笑意:“死?我從不怕死。我只怕……不完美的死亡?!彼鹆耸?,停在了半空中。
無需言語,醫(yī)生就自然而然地將他扶了起來。
謝小舟借著力坐在手術(shù)臺上。
只見他雙腳懸空,身上只有一襲白布裹著,上面還點綴著凌亂的血跡。
這應該是狼狽的、落魄的,可謝小舟筆直地坐在那里,卻高傲的好像位于王座之上。
徐天秋被這樣的姿態(tài)給震懾到了,聲音顫抖:“你不怕死?那你去死一個證明一下???”
謝小舟嗤笑了一聲,并不去搭理徐天秋:“醫(yī)生?!彼哪樕n白,唯有唇角呈現(xiàn)一股殷紅,“我覺得,你的實驗計劃有一些瑕疵?!?/p>
醫(yī)生一手背在身后,微微俯身,溫和地說:“愿聞其詳?!?/p>
謝小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忍不住笑了起來,小小的虎牙若隱若現(xiàn):“既然他說,他真心愛你,醫(yī)生為何不直接挖出他的心臟看看,到底和別人有什么不同。”
“如果不同,才能證明他對你的‘愛’。不然的話,花言巧語,誰都會說?!?/p>
謝小舟從來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平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就罷了,現(xiàn)在既然敢和他作對,他也不會心慈手軟的原諒。
醫(yī)生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于是點頭:“是個好主意?!?/p>
徐天秋見謝小舟三言兩語就定下了他的結(jié)局,又看醫(yī)生有些意動,慌亂地道:“不,醫(yī)生,請您不要——”他后退了兩步,后腰撞上了一個陳設柜,“砰”得一聲,上面放置的東西劈里啪啦地響動。
徐天秋余光一瞥,罐子里裝著的嬰孩睜開眼睛看著他。原本天真無邪的眼睛充滿了陰毒。
徐天秋這才恍然想起。
他面對的一直都是喜怒無常的節(jié)目BOSS,而不是什么戀愛腦男主角。一旦行差步錯,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可是到底哪里錯了?
徐天秋本來就不是戰(zhàn)斗人員,擁有的SR身份卡“郁金香少年”更偏向于謀智方面。就算如此,他絞盡腦汁都沒有想出來到底是哪個地方不對。
在演員公會的幫助下,他早就分析過了謝小舟在兩檔節(jié)目中的表現(xiàn),百分百模仿了。并且還先一步來到了BOSS的面前。
這,不該會失敗的!
死亡步步逼近,沒有讓他有更多的思考空間。
徐天秋只好使用了他的身份卡——郁金香少年。
使用效果,能夠讓人喪失理智,暫時陷入狂熱之中。就如同郁金香泡沫①一樣,令人相信使用者的一切言語,并為之付出巨額的代價。
但泡沫總有被戳破的一天。
郁金香少年的能力持續(xù)時間短暫,若是被使用者理智冷靜的話,這時間還要縮短。
所以在面對鳥嘴醫(yī)生這樣的BOSS的時候,徐天秋都不敢隨意使用這張SR卡。
可現(xiàn)在到了不得不使用的地步了。
徐天秋聲音悲切,字字啼血:“醫(yī)生,我對您一片真心,如果您真的想看的話,那就看我的心吧。只是我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我也要看看他的心臟,是否和我是一樣的。”他說,“如果沒有參照,又怎么能表現(xiàn)出我的不同來?”
郁金香花香緩緩地散發(fā)了出來。
醫(yī)生的腳步一頓,看起來像是相信了他的話。
起到作用了。
徐天秋臉上閃過了一絲喜意。
沒關(guān)系的,只要謝小舟死了,不管他使用了什么道具,在死亡的那一瞬間就都會失效。
到時候他就又可以獲得醫(yī)生的喜愛了。
徐天秋以為找到了生路,還有空挑釁地看了謝小舟一眼,想看他該如何應對這一招。
在徐天秋的設想中,這完全沒有活路。
在郁金香少年的作用下,不管是誰都會相信他的話。
醫(yī)生明顯是心動了。
如果謝小舟拒絕了,豈不是證明他的一切都是裝的?
而不拒絕,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不管那一條路,都是死路。
徐天秋為了增加說服力,還說了一句:“我愿意——為醫(yī)生獻出生命,你愿意嗎?”
謝小舟笑了笑。
他需要拒絕嗎?
不需要。
他輕笑了一聲,歪了歪頭說:“你想看我的心臟?真巧……其實我也一直很想看看,我的心臟是什么模樣的?!?/p>
寒光一閃。
放在一旁的手術(shù)刀落入了謝小舟的手中,但他并沒有去攻擊別人,反而刀尖一轉(zhuǎn),抵上了胸口。手腕用力,一點一點沒了進去。
手術(shù)刀快而鋒利。
他像是無知無覺一般,不知疼痛,精致蒼白的臉上還帶著病態(tài)的笑意,好奇地看著自己的胸口。
【我草我草我草——】
【舟舟這是不要命了嗎?】
【切,有什么好擔心的?你們忘了,他有一張SR身份卡“薔薇少年”,可以復活三次的】
【可是就算是能復活,身上的痛楚是不會減少一分的,肯定會很痛的!】
【這也太瘋了叭】
【啊這該怎么辦,難不成真的要把心臟挖出來?】
看到這一幕,不僅觀眾驚呆了,徐天秋也驚了。
不過他回過神來后,便有些嘲諷的想:這么做又有什么用?難不成醫(yī)生還會阻止他嗎——
這個念頭剛剛從徐天秋的心中冒了出來,就見醫(yī)生從旁伸出了一只手,堅定地制止住了謝小舟的動作。
于是手術(shù)刀停了下來,就在即將碰觸到心臟的時候。
原本還準備看好戲的徐天秋頓時一口氣上去沒下來。
為什么又是這樣?每次謝小舟要死的時候,就總會發(fā)生這樣那樣的事情。
他到底做錯了什么,要受到這樣的折磨???
徐天秋連忙開口:“醫(yī)生——”
話音戛然而止。
徐天秋的嘴巴分明在一張一合,喉嚨里卻都發(fā)不出來一點聲音來。他覺得很奇怪,低頭看了過去。
奧,原來是這樣。
是他的心臟被挖出來了啊。
一只枯瘦的利爪從徐天秋的背后進入,又從正面伸了出來,手掌中握著的,正是那顆撲通撲通跳動的鮮紅心臟。
徐天秋聽到醫(yī)生溫柔地問:“疼嗎?”
是問他的嗎?
不,不是……
模糊的視線中,看見醫(yī)生按住了謝小舟胸前的傷口,擠壓著,令鮮血更快地流淌出來。
謝小舟仰起了頭:“有點疼?!笨谥羞@么說,但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一絲痛楚,只是帶著些好奇,又有些疑惑,“原來真的會疼啊。那死亡的時候,也會這么疼嗎?”
醫(yī)生回想起那些生物生前的垂死掙扎,回答道:“應該會疼?!?/p>
謝小舟嘆了一口氣:“真想體驗一下?!?/p>
醫(yī)生安撫道:“會的。”
徐天秋沒想到會是這么一個進展,張了張嘴,發(fā)出最后的聲音:“醫(yī)……生……”
不要相信他的話。
他都是裝的……
不,我們,都是裝的……
在徐天秋的呼喚下,醫(yī)生終于看了過來,注視著那顆心臟。半晌后,他開口:“這就是充滿‘愛’的心臟嗎?好像也沒什么不同?!彼D了頓,充滿了研究的心態(tài),“或許不是心臟的問題,是大腦嗎?”
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