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您聽我解釋……
徐天秋的意識還在活躍,想要向醫(yī)生揭穿謝小舟的真面目。
只是回過神來,他又有些奇怪。他的心臟都已經(jīng)被挖出來了,可為什么還能繼續(xù)思考?
他有些遲鈍,轉動了一下眼睛,想要看清楚現(xiàn)在的情況??墒前l(fā)現(xiàn)視野好像被縮小在了一定的范圍內(nèi),只能看見周圍擺放著的一些瓶瓶罐罐。
再一看,謝小舟正站在前方不遠處,旁邊還有帶著鳥嘴面具的醫(yī)生。
徐天秋冒出了一股憤怒的情緒。
要不是因為謝小舟,他早就完成任務了——當然他根本想不到,若不是他要針對謝小舟,就不會落到這樣的境地。至少,不會這么快變成這樣。
徐天秋恨得咬牙切齒,想要靠近謝小舟,向前一動卻撞到了一個半透明的玻璃墻壁上。
他覺得有些不對,認真看去,光影折射下,玻璃壁上倒映出了他現(xiàn)在的模樣。
——那是一個半球體,表面覆蓋了彎彎曲曲的溝裂,白白紅紅的一片。下方,還連接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不,不!
徐天秋終于意識到了他現(xiàn)在的狀況,拼命地掙扎了起來,玻璃管中的液體不停地冒著泡泡。
醫(yī)生,求求您,放我出去,我是真心愛你的!
醫(yī)生像是聽到了他的話,帶著皮手套的手指輕輕地觸碰了一下玻璃罐子,語調柔和,像是與情人的私語:“一個愛我的人腦,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收藏品了。”
謝小舟興趣缺缺:“廉價的愛情,也就是這樣吧?!?/p>
他看了一眼裝在玻璃罐子里面的大腦,便轉身離去。
醫(yī)生聽聞這樣說,也失去了興趣,跟上了謝小舟的腳步。
兩人的交談聲越來越遠,直至于無。
最后,房門合上。
最后一絲光亮都被隔絕在外,剩下的,只有永恒的黑暗與死寂。
***
【謝小舟的心好狠啊,我家天秋就這樣被做成標本了!】
【辱標本了】
【呵呵,現(xiàn)在來心疼了,犯賤得意的時候怎么沒想到有這么一天呢?】
【你們也別哭了,我敢保證,要是兩人的身份對調,徐天秋絕對會讓舟舟的下場更慘。我們舟舟只是禮尚往來罷了】
【舟粉也別太囂張,我們天秋死了,我看謝小舟的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
【這就不用你們擔心了,我們舟舟自然有辦法】
兩撥粉絲又掐了起來。
但正主不給力,粉絲再怎么鬧也沒用,不一會兒,就被其他人的彈幕給淹沒了。
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在關注謝小舟這邊發(fā)生的事情。
什么?
你說這個節(jié)目還有別的嘉賓?
別鬧了,別的嘉賓都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打卡,哪里比得上這里勢均力敵、棋逢對手來的好看。
再說了,磕CP不香嗎?
***
謝小舟獨自一人坐在病床上,雙腿曲起,手臂環(huán)繞在前,一張被鮮血染紅的床單蓋在了他的身上。
胸口的傷口被簡單地處理了一下,還在往外滲血。
這具身體實在是太脆弱了。
持續(xù)的流血,讓他的生命力在不斷地流失,肌膚摸起來溫度冰涼,沒有一絲暖意。
他在思考一個問題。
該怎么從鳥嘴醫(yī)生手中脫身呢。
他是有復活技能沒錯。
可若是死了以后就原地復活,那鳥嘴醫(yī)生肯定會興奮的將他來個解剖,徹徹底底地研究清楚。能復活三次也沒用,估計復活一次就被解剖一次。
一想到那個畫面……
呃,他有點不敢想象。
就在謝小舟沉思的時候,一旁傳來“吱嘎”一聲。他聽到了,但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隨后,一道黑影走了進來。
鳥嘴醫(yī)生依舊是那副裝束,黑色的披風、黑色的皮質手套與鳥嘴面具,渾身上下密不透風,不露一絲縫隙。
謝小舟感覺到病床的另一側一沉,一只手從旁搭了上來。
鳥嘴醫(yī)生帶著手套,沒有一寸皮膚接觸到謝小舟,身上也是冰涼、沒有任何溫度的。
不過他說話的時候,卻又帶著一股狂熱:“我有一個完美的構思?!?/p>
謝小舟的眼睫毛眨動了一下,不語。
鳥嘴醫(yī)生將謝小舟摟入了懷抱中:“剛才我受到了啟發(fā)。通過手術可以改變?nèi)说挠洃洠靵y他的感知。讓熱變成冷,讓痛苦變成愉悅,讓愛變成恨——你覺得如何?”
謝小舟的皮膚被醫(yī)生外套上的裝飾硌得有點發(fā)疼,又有點困倦。
從進節(jié)目來開始,短短一天他就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身體乏困,意識卻格外的活躍。
“無聊透頂。”謝小舟語帶輕蔑,“這就是你的‘完美’嗎?那你的完美,連一枚金幣都不值。”
“錯亂的、毫無章法的構思,我覺得毫無意義。我以為,你能做出一些更偉大的計劃,而不是在這種東西上浪費時間,醫(yī)生?!?/p>
搭在謝小舟身上的手指微微顫抖。
那不是被氣得,而是……難以言喻的興奮。
醫(yī)生從來沒有被這么對待過。
那些人……那些生物,只會對他的實驗臣服畏懼,不敢提出任何有建設性的建議。他們只知道阿諛奉承,夸獎這些實驗作品巧奪天工,世上無雙。
他們看不到缺陷。
他們看不到不完美。
這樣的謊言,日復一日,就連他也快要相信了。
直到謝小舟的出現(xiàn)。
那些言辭就像是驚雷一般,讓他從美夢中驚醒過來。讓他知道,那些自以為無暇完美的作品,都是一些粗制濫造的東西。
重復的手術,沒有創(chuàng)造性的視線,只會將他困在一個牢籠里,找不到出口。
他需要……一些更刺激的、更有新鮮感的東西。他需要有人來否定,來鄙夷,來提出更新穎的建議。
鳥嘴醫(yī)生看著謝小舟的目光越發(fā)柔和,都近乎于深情款款——那可比徐天秋看他的時候還要深情。
“那請問您有什么偉大的想法?”醫(yī)生用上了敬語。
謝小舟側過頭。
昏暗的月光從窗口流淌了進來,照應在他的薔薇花般的臉頰上,顯得多情又無情。
“沒有?!敝x小舟宛若嘆息,“醫(yī)生,就在剛才,我對你又一次失望了,在你沒有證明你的能力之前,我們之間無話可說?!?/p>
醫(yī)生第一次感覺到手足無措,就像是熱戀期對待愛人無所適從的青年,只能卑微的詢問:“那,我該怎么辦?”
謝小舟側頭看著醫(yī)生,伸出手,就像是教父給教子行禮一樣,撫摸上了他帶著的面具,溫柔地說:“醫(yī)生,夜深了,該睡覺了?!?/p>
于是謝小舟就這么靠在醫(yī)生的懷里,毫無顧忌地闔上了眼睛。
醫(yī)生保持著那個動作片刻,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薔薇放了下來,近乎貪婪地看著那張無暇的臉龐。
多么精致。
多么美麗。
更重要的是,他有著比脆弱軀體還要迷人的想法。
這樣的薔薇……
竟然是真的屬于他的。
不是試驗品,不是寵物,而是同樣瘋狂的共犯,是靈魂上的共鳴。
于是醫(yī)生心滿意足,慢慢地躺在了邊上。
謝小舟的呼吸平緩,沒有一絲波動。
但實際上他并沒睡著,只是單純的閉著眼睛。
還好把醫(yī)生給糊弄過去了。
——什么天才絕妙的想法,他是一點都沒有啊,也不知道該怎么說。這能這么忽悠了。
可是沒想到,他越是這么貶低打壓看不起醫(yī)生,醫(yī)生就越是興奮。
難不成,這個方法真的有用?
***
一覺睡醒,窗外已是天亮。
這座城市被霧霾所覆蓋,就算是太陽出來了,陽光也是灰蒙蒙的,帶著一股不祥的意味。
謝小舟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睛。
醫(yī)生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躺在旁邊,只是一張標準的病床容納不下兩個人,他幾乎都縮在了醫(yī)生的懷里。
黑白分明的眼睛往上一瞥。
這個姿勢可以從面具的縫隙中看到一張雕塑般的臉龐。五官輪廓深邃,充滿著古典美,皮膚因為缺乏陽光的照射,顯得有些病態(tài)的白,白到可以看到一道道青筋浮現(xiàn)。
他睜開了眼睛。
謝小舟被那雙眼睛直視著,卻是不慌不忙:“醫(yī)生,我有一個小小的建議。”
醫(yī)生立刻清醒了過來:“是什么?”
謝小舟:“不是什么絕妙的想法,只是對你的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考驗。如果你通過了,或許你就有資格聽我的想法了?!?/p>
醫(yī)生攥住了謝小舟的手,此時在他看來,謝小舟是那么的迷人,充滿著無與倫比的誘惑力。
“我想了解一下關于女巫的事情。”謝小舟的眼睛明亮,語調輕松,“想看看她是如何施展出她那些稀奇古怪的魔法。是不是可以通過手術將她的魔力剝奪下來。你覺得如何?”
醫(yī)生贊嘆道:“一個絕妙的想法?!?/p>
兩人相視一笑。
謝小舟心想。
去找這些東西打卡?
干嘛不一個個帶到面前來,好好研究一下。
反正不用白不用。
作者有話要說:
①郁金香泡沫,又稱郁金香效應(經(jīng)濟學術語),源自17世紀荷蘭的歷史事件。大概是一個金融用詞吧,我看別的文的時候學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