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隱約覺得有哪里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范卡摸摸她的額頭，輕聲哄道：“再睡一會兒，飯點(diǎn)到了我叫你?！?/p>
困意來襲，她終是在忐忑不安中睡去。
見她睡熟他才松了口氣，到走廊拔了通電話：“炯啊，我是你飯哥?！蹦穷^的人像是剛睡醒，聲音含糊，“飯桶哥啊，對不起昨晚我實(shí)在太困了，也沒記起和你打電話。呵~~~”打了個(gè)長長的呵欠后才懶洋洋地說：“你問的事我給你打聽了，大概情況是這樣的……”范卡聽對方說了足有十來分鐘，末了才說了句：“行，這事兒我知道了?！睂Ψ较袷乔逍堰^來，追問道：“飯哥，好好的你怎么打聽起那變態(tài)來了。你可別告訴我說你現(xiàn)在還沒死心，想和他一別高下啊。飯哥，這事可不成吶。我老公說那變態(tài)最近和得了狂犬病似地，逮誰咬誰呢?！?/p>
范卡打著哈哈，“嗨，咱是正常人，才不和病人較勁呢。我就是突然想起來，好奇就問問唄。哎，我說炯啊。你看看這都什么時(shí)間了你還不起來還懶在床上呢，你這樣子怎么給我干兒子做榜樣??？趕緊地起來。”電話那頭的郝炯發(fā)出一陣咭咭怪笑：“你個(gè)多管閑事的雞婆卡……”
撂下電話后他在走廊上站了許久，直到一陣穿堂冷風(fēng)將他吹醒。他抬了抬有些僵硬的腿，慢慢地轉(zhuǎn)回病房。
她睡得很熟，可能在睡夢中也覺得不安，所以眉頭微微蹙起。他看著她的側(cè)臉，回想起那年的滾滾車流中她揚(yáng)著下巴沖他說道：多少錢，我賠給你。想起她站在自家小區(qū)的門口，在瑟瑟冷風(fēng)等他歸來。還有那次，她就在他眼前被那個(gè)男人扭得動彈不得。
她不過是個(gè)渴望被疼愛的女人，只是所托非人，屢屢被辜負(fù)。
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時(shí)候，她已回到那個(gè)男人身邊。那個(gè)男人神情冷峻，緊緊握著她的手一刻也不曾松開。
他離她不遠(yuǎn)，能清楚地看到她略顯憔悴的面容，可她的眼中卻是閃著光彩——那不是他能帶給她的。
她在他身邊時(shí)會開心快活、放聲大笑，卻從不曾見她眼中有這樣的神采。他可以一整天逗她高興，可是卻無法撼動她眼底那抹頑固的寂寞。
他一直沒能走進(jìn)她心里。
他坐在她床邊，低低地嘆息。
她在這樣的嘆息聲中醒來，神識混沌，“你怎么了？”他打起精神來：“沒事兒，剛才出去轉(zhuǎn)了轉(zhuǎn)?！彼鏊饋恚绊槺憬o郝炯打了通電話?！?/p>
她身體一僵，“你告訴她我在這里？”
“沒有，我只是向她打聽些消息?！彼f，“那人和林氏有生意往來，總能漏出些風(fēng)聲?！厮?，你膽子太大，竟然敢那樣冒險(xiǎn)?！彪m然郝炯說話一貫夸張，但還是把他嚇出一身的冷汗。
她看向窗外，“沒有退路了，我只能搏一搏。雖然成功了，可好像也把我這幾年的運(yùn)氣于都用掉了。一個(gè)月前我就被人認(rèn)了出來，只不過對方還在猶豫取舍，所以沒暴露我的行蹤。但是以后呢？……我很緊張，我害怕他隨時(shí)會出現(xiàn)，會突然從暗處跳出來扼我的脖子，再次把我拖回他的巢穴?！?/p>
“有我在，這種事不會再發(fā)生?！?/p>
“我已經(jīng)連累你幾次，你對我沒有義務(wù)?！?/p>
范卡像吃吃笑起來：“素素啊，你這個(gè)人就是這樣。有困難咱就大大方方地接受幫助不行么？是不是還得我求你啊，拜托你啊?！彼缤霸S多次安慰她那樣輕按她腦袋，“好啦好啦，算哥哥我求你、拜托你成不？乖乖地聽話，啊?！?/p>
她頓時(shí)面紅耳赤，直覺得自己無理取鬧，“我真的……”
“你真的要好好休息?！彼釉?，“好了。我得出去一趟，找我那哥們兒交代點(diǎn)事。你乖乖呆這兒啊，哪兒也不許去?！?/p>
“廁所也不能去？”
“廢話。不讓你去你還憋著不成？凈鉆牛角尖?！彼c(diǎn)了點(diǎn)手表，“最多半小時(shí)我就回來，別亂跑?！?/p>
他是個(gè)守信用的人，果然在半小時(shí)內(nèi)回來，氣喘吁吁地抱怨道：“這醫(yī)院的樓梯也太陡了，不留神還打滑。”
“怎么不坐電梯？”
“人多，擠得慌?！彼麖膽牙锾统鲆粋€(gè)紙包來，“看到門口有賣炒栗子的，順手捎了一斤回來?！?/p>
糖炒栗子的甜香味從紙包里竄了出來，像只無形的小手一樣攥住她的胃。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么嘴饞，唾腺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大量的唾液。
他手法利落很快便剝出一小堆來，嘴巴猶不停，“這家的火候差了些，沒有老廟街那家炒得好?！彼乐踝尤剩瑵M口香甜，“嗯。我記那家的栗子黃糕和紅豆缽糕也很好吃?！?/p>
他邊搖頭邊笑，“都說孕婦嘴饞，吃一樣想一樣。我本不相信呢，現(xiàn)在看來還真是這樣?！?/p>
她停了下來，問：“你說什么？”
“我說孕——”他倏地打住，后知后覺地咬住舌頭。
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你是說，我懷孕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