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輕涼不甘示弱道:“你在信里怎么跟我們嘚瑟的?什么好可惜我們回不來,你被迫一個人背倦哥上花轎,你怕背不好。”
顧浦望也淡定道:“我們只是在為靖王分憂解愁?!?/p>
薛從筠:“…”
這不是在炫耀嗎,誰稀罕你們分憂解愁,薛從筠把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蔣輕涼與顧浦望,扭頭就對著花轎痛哭失聲。
“倦哥!倦哥——!”
薛從筠哭成了一個傷心豬頭,“讓我背你一下。你快出來,讓我背你一下,他們都背到你了,我也要背!”
“倦哥!”
江倦:“…”
他嘆了一口氣,還挺憐愛薛從筠這個傻兒子的,可江倦剛要扶著花轎站起身,銅鑼一敲,汪總管嗓音尖尖道:“起轎——!”
薛從筠一聽,哭得更大聲了。
“倦哥嗚嗚嗚!”
江倦:“…”
薛從筠哭得再大聲、再悲傷,時辰也不能耽擱,花轎搖搖晃晃地上了路,一路敲鑼打鼓,送入另一座宮殿。
到了地方,鞭炮齊鳴。
江倦才掀開轎簾,有一只手朝他伸了過來。
膚色蒼白,骨節(jié)明晰,這一手,江倦握過許多次,也弄哭過江倦許多次。
可江倦還是把自己的手送了過去。
毫不猶豫地送了過去。
指尖相觸,對方一下扣緊江倦的手指,把江倦從轎中拉了出來。
視線被遮擋,江倦看不見太多,只看得見對方那紅云似的廣袖與委地的衣擺。
下一刻,江倦被打橫抱起。
江倦問薛放離:“你怎么不背我?”
薛放離瞥他一眼,“背起來就看不見你了?!?/p>
江倦彎了彎眼睛,無聲地笑。
步入正殿,薛放離放下江倦,一條紅綢,他們各執(zhí)一端。
這一場大婚,并沒有來很多人,但顧相、蔣將軍與白雪朝是在場的,白雪朝甚至還被請入了上座。
汪總管滿面喜氣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紅燭搖晃,輕紗揚起。
腳步聲漸近。
江倦坐在喜床上,鳳冠太沉,紅蓋頭又太煩,他好幾次想取下來,卻還是忍住了。
待薛放離走入之時,江倦安靜地坐在那兒,乖順得很。
少年沾染一身紅塵的顏色,秾艷到了極致,他的小菩薩,在這一日,為他穿上了嫁衣,做了他的新嫁娘。
薛放離看了他許久。
“快一點,好沉?!?/p>
嫌他動作太慢,江倦小聲地抱怨,薛放離掀了掀眼皮,這才執(zhí)起玉如意,不疾不徐地朝江倦走過來。
下一秒,紅軟的綢緞下,伸來一只玉如意。
不知道怎么回事,江倦突然有點害羞。
又不是沒有見過。
江倦在心里嘀咕,但他忍不住緊張。
薛放離注視著江倦,緩緩挑開紅蓋頭。
催他的是江倦,可紅蓋頭當真挑開了,江倦?yún)s是緊張地垂下了睫毛,不敢與他對視,唯獨垂落額間的流蘇晃啊晃。
薛放離笑了一下,那只挑開紅蓋頭的玉如意,又抵住了江倦的下顎。
冰冰涼的。
薛放離稍一用力,用玉如意抬起了江倦的下顎。
這是一個輕挑的動作,可由他做來,卻是說不出的驕矜,薛放離垂下眼,目光在江倦身上流連。
流蘇在晃,江倦的睫毛也在動。
砰砰砰。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為夫何德何能,娶到你這樣的夫人呢。”
薛放離嗓音靡靡。
江倦故作鎮(zhèn)定地問他:“哪樣的?”
薛放離抬起手,玉如意自江倦的眉眼描摹而過,落至他的唇瓣,軟得一碰就會往下陷落些許。
“漂亮又可口的夫人。”
他每一個字,念得極慢,也咬得極重。
什么漂亮又可口,江倦該與他生氣的,可他一與薛放離對視,就會更害羞一點。
火光搖曳,江倦四處亂瞟,在他的睫毛之下,眼光暈濕,面龐卻是一片瑰色,與嫁衣交相輝映,當真是漂亮至極。
薛放離望著他,微笑道:“夫人,該喝合巹酒了。”
江倦點點頭,與薛放離同時拿起特制的酒杯-匏瓜一分為二,用作盛酒的器具,末端以一條紅繩相連。
他們對視一眼,江倦低頭飲下合巹酒。
好澀口。
不好喝。
江倦眉心擰起,卻還是喝光了酒水,他對薛放離說:“這酒好難喝。”
“有沒有蜜餞?”
分明是上好的佳釀,卻讓江倦嫌棄成這樣,薛放離倒也沒說什么,只是盯著江倦沾上酒漬的唇,散漫地開了腔:“過來。”
江倦只當蜜餞在他這邊,就朝薛放離走了過來,結果腰上倏地攬過一只手,江倦被拽了過來,薛放離抵住江倦的額頭,嗓音喑啞。
“沒有蜜餞?!?/p>
江倦睜大眼睛,“沒有蜜餞你讓我過來。”
薛放開語氣又輕又緩,“除了蜜餞,還有一種辦法?!?/p>
“吻得兇了,你就嘗不到味道?!?/p>
江倦一怔,好半天才“哦”了一聲,他抿抿唇,左看看右看看,卻是慢慢地說:“那你快點親,這酒真的好難喝?!?/p>
薛放離低低一笑,朝江倦吻了過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倦倒入床鋪之上,薛放離抬手撤下羅帳,紅色的紗幔層層落下,他俯下身來,再度吻上江倦,手用力地按揉那截 瘦韌的腰,江倦的眼神都在晃動。
氣氛正好,薛放離拉開江倦的衣帶,可下一刻——“??!”
江倦一下被嚇醒了。
喜床之上,趴著一只胖成小豬崽的貓,薛團子疑惑地扭過頭,無辜地看著江倦,它胖乎乎的爪子下面,按著一只老鼠。
江倦嚇懵了,“老鼠,有老鼠!”
他幾乎是從床上跳下來的,薛團子好奇地湊過來,結果讓它這么一動,老鼠找到可趁之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了起來,四處橫沖直撞。
“砰——”“嘩當——!”
滿室混亂中,老鼠差點跳到江倦身上,江倦都要被嚇哭了,他一把抱住薛放離,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薛放離只得把人抱好,滿面陰鷙 道:“來、人?!?/p>
美好的夜晚,就由薛團子送來一只老鼠當賀禮開始。
這一夜,花正好、月正圓。
作者有話要說:①摘自《十梳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