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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他好像有點微妙的……不爽?
當(dāng)然,我們沙瑪什祭司大人的那張萬年面癱臉是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的。
算了,和一個不懂規(guī)矩的小孩計較什么。
如此想著,他收回了盯著那個跑走的小孩的目光。
歇牧爾的眼緩緩地從那些正坐著認(rèn)真地看考卷的十幾個孩子們身上掃過,這些都是來自不同地區(qū)的王室旁系血脈。
先王在一年前被毒殺,作為先王唯一的子嗣,現(xiàn)任的王、也就是卡莫斯王緊急繼位坐上了王座。然而,初登王座的年輕的王尚未成年,甚至還未成婚,就更別說生子了。
現(xiàn)在局勢很緊張,國外群敵虎視眈眈,國內(nèi)動蕩不安,王室直系血脈只剩下卡莫斯王一人,而卡莫斯王偏生又經(jīng)常在外征戰(zhàn),在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
每次卡莫斯王一奔赴戰(zhàn)場,大臣們就心驚膽戰(zhàn)、寢食難安。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卡莫斯王有什么意外,王座立刻就會空缺,那么本來就已經(jīng)踩在懸崖上的線上的王國很可能就會因此而整個兒崩塌。
因此,為了避免意外,眾位大臣商議后決定,由各個大臣各自舉薦一名王室旁系血脈的子嗣,年滿八歲又不到十四歲這個范圍內(nèi)。
然后將這些年輕的孩子帶到王都來,讓卡莫斯王從這些孩子之中挑選一位,認(rèn)其為王弟,悉心教導(dǎo)。在卡莫斯王的子嗣誕生之前,一旦卡莫斯王有什么意外,就由這位王弟繼位,讓王座能繼續(xù)在王室血脈之中傳承下去。
當(dāng)然,如果卡莫斯王有了子嗣,也可以讓這位受到良好教導(dǎo)的王弟成為小王子的輔政大臣。
想到這里,歇牧爾的手指微微攥緊。
他的目光認(rèn)真地、仔細(xì)地在這些年輕的孩子身上一一掃過。
他想。
必須要選出一位最優(yōu)秀的繼承者。
為了這個王國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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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找了一個單獨的位置坐下來,伽爾蘭在青石長桌上攤開剛剛領(lǐng)到的紙張。
那是淡黃色的羊皮紙,手感有點硬,因為一直被卷成筒狀,所以就算攤開了邊緣都還是卷著的。羊皮紙上用小字寫著數(shù)十道題目,顯然是要他們在上面作答。
這是知識點測試吧?
伽爾蘭默默想著,拿起雪白的鵝毛筆,瞅著上面那一排排的題目,很是發(fā)愁。
他絕對不是在發(fā)愁答不出這些題。
他發(fā)愁的是,他應(yīng)該答對幾道題。
這些題目都是關(guān)于這個國度的天文地理等等基礎(chǔ)知識,也有一些詢問如何處理小事的問題……這些問題,對于雖然次次爭奪王座失敗,但是好歹做了好幾年王弟,受過正規(guī)教導(dǎo)的伽爾蘭來說,全部都非常簡單。
他閉著眼都能全部答出來。
其他的不敢說,但是在這群孩子們之中,開了重生外掛的他絕對是當(dāng)之無愧的學(xué)霸。
但是關(guān)鍵是,他會答,卻不能答。
一不小心就答成了第一了可怎么辦?他可是打定主意不趟王座這個渾水了的。
可是交白卷似乎也太顯眼了,所以他琢磨著最好能弄個中等偏下的成績……但麻煩的是,他又不知道其他人的程度如何,于是此刻苦惱著到底要答對幾道題才好。
正在伽爾蘭猶豫的時候,數(shù)名仆人上前,將盛著墨水的石盤放在眾人的桌上。于是原本都在仔細(xì)看著羊皮紙的眾人都紛紛開始動手,沾了墨水開始答題。
空曠的大殿此刻極為安靜,只能聽到一片沙沙的寫字聲。
而在眾人都在埋頭答題的時候,那個攥著鵝毛筆皺著小臉盯著面前的羊皮紙一動不動的金發(fā)小孩就非常顯眼了??吹搅诉@個不動的小孩的人們有的交匯一下眼神,有的回頭低聲私語兩句。
正在環(huán)顧著所有人的歇牧爾也看到了,皺了皺眉。
他思索了一下,如果他沒有記錯,推舉那孩子過來的是宮務(wù)長西梅,那位大臣的年紀(jì)很大了,慣來與世無爭,并不想牽扯到王座繼承權(quán)的事情里來,這次想來也只是將那個小孩帶來湊個數(shù)而已。
歇牧爾看著小孩愁眉苦臉地盯著面前羊皮紙的模樣,慢步走過去。
他盯著那孩子的眼。
那就如太陽一般,純金色的瞳孔,睜大的時候就像是發(fā)著光一樣。
金色的瞳孔,這是王室的象征,是傳承了眾神血脈的象征。
但是隨著悠久的歷史過去,王室的血脈多多少少混雜了其他的血脈,現(xiàn)在的王室中,哪怕是身為直系血脈的卡莫斯王也不過是接近金色的金棕色瞳孔,其他王室血脈就更不用說了。
歇牧爾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純粹得不含絲毫雜質(zhì)的金色瞳孔。
【那是眾神的血脈,黃金的后裔,統(tǒng)治大地的至高的王者?!?/p>
【他有著金色的瞳孔,如高掛天空的太陽,讓所有人沐浴在他的光輝之下?!?/p>
他想,原來真的就如神殿中那古老的書籍上記載的那般。
真的有看一眼就像是看到天空中的太陽一般的金眸。
就在歇牧爾看著那雙純金色的眼眸的時候,大概是看到他走過來,本來盯著羊皮紙發(fā)呆的小孩飛快地動了。
可能是因為歇牧爾站在自己面前,覺得緊張,那孩子肩膀都繃緊了,手腳更是僵硬得不行。手指攥著鵝毛筆就慌慌張張地往放在桌子上的墨水匣里去戳,似乎是想要趕快蘸了墨水寫字。
可是他看起來實在太慌了,手用力過度,筆尖重重地戳下去,一下子就把那個不大的墨水匣給戳飛了。
而那個被他戳飛出去的墨水匣‘恰好’就沖著站在桌前的歇牧爾潑過去。
嘩啦一下,漆黑的墨汁潑了歇牧爾一身。
整個大殿的空氣都為之一滯。
這一刻,鴉雀無聲。
闖了大禍的小孩登時就嚇傻了,眼神都呆滯了,一臉害怕地看著歇牧爾。
……
在斜對面的方向,一個黑發(fā)的少年稍稍抬起頭,看過來。
從他的位置那里,視線稍低,就能看到那看起來像是已經(jīng)嚇傻的金發(fā)小孩藏在桌下只露出半截的腳,白白嫩嫩的,小小的,腳趾尖兒一點粉紅。
那小腳晃動著,飛快地劃了個圈兒,頓了一頓,又劃了個圈兒,怎么看怎么透出它的主人此刻愉悅的心情,像極了一個調(diào)了皮搗了蛋闖了禍之后還要在主人面前嘚瑟的傲嬌小寵物。
金紅色的眸子微微彎了一下,露出一點笑意,赫伊莫斯低下頭,繼續(xù)在羊皮紙上寫字。
作者有話要說:伽爾蘭:做孩子真好玩,做熊孩子更好玩。
某暴力祭司:呵呵。(記在小本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