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深處是一耳室,四周蔽了八扇花鳥屏,墜云母水晶,室內(nèi)有燭火搖曳,投兩人身影于屏上。
一聲低吟,那兩人身影交疊一處,癡纏一團,端是可窺見其中旖旎。秦崢腦子嗡鳴一聲,心火炸開,下一刻身子已經(jīng)先理智一步邁入里面。
璟侯爺不曾想有人敢這般明目張膽地進來,心下一驚,隨即怒道:“大膽!何人擅闖本侯畫舫!”
話音剛落,只覺得肩頭一股大力生生將他拽起,不等反應過來,整個人身上一輕,下一刻已經(jīng)被甩了出去。只聽砰的一聲,璟侯爺已經(jīng)蜷作一團撞在了八面花鳥屏風上。這一下可撞得不輕,半晌沒嗆出音來。
秦崢擰緊眉,正琢磨著要不要上去補一手刀然后丟去河里。忽聽床上一聲短促低吟,轉(zhuǎn)身看見楚瑜……
燭臺上的燈芯爆出一聲脆響,直至燃到秦崢心底,灼得眼睛都發(fā)燙。
楚瑜靠在貴妃榻上,絹綢堆做層層雪浪,他半邊臉都埋在枕里。纖長睫毛似羽扇不停顫抖,彎刀長眉糾做一團,眉心擰出紋路,唇若含朱砂,面似染緋霞。他發(fā)冠落在一旁,長發(fā)似蛛網(wǎng)纏綿,凌亂滿榻。衣衫半敞,露出胸口大片,本是凝脂肌偏因醉酒沾染紅塵幾度。
燭火搖曳,映得楚瑜半張臉忽明忽滅,平添詭艷。
“清辭……”秦崢后退兩步,硬生生別過臉去,一雙眸子失了火。
璟侯爺這口氣終于喘勻,待看見秦崢身上官袍,心底怯了怯,強作鎮(zhèn)定道:“云麾將軍私闖小侯畫舫,擾我與楚二爺好事,是為何意?”
他不開口還好,這話一說,徹底惹惱了秦崢。
只聽見冷刃出鞘聲泛著寒意,下一刻已經(jīng)猶如毒蛇般貼在璟侯爺頸側(cè)。秦崢赤著一雙眸子,冷冷道:“好事?若是好事,二爺為何昏迷不醒?你這卑劣小人!”
璟侯爺雖心驚,但乍聽這話不由氣惱:“干你何事,你……”
話音戛然而止,一線血從脖頸滲出,璟侯爺呆若木雞,從腳底至發(fā)絲無一不發(fā)顫,遍體生寒。面前人眸子里泛著血紅,一張臉冷若冰霜,令人寒顫的是那毫不掩飾的殺意……
那是沙場舔血的人才會有的氣勢,是生死間輾轉(zhuǎn)出的冰冷,見慣生死才敢如此直白的掌控生死。
“滾。”秦崢雙眸闔起一半,冷意更甚,從齒縫里擠出一個字來。
璟侯爺面色大變,雖心有不甘,卻知曉何為識時務。戰(zhàn)場上下來的都是瘋子……他咬了咬牙,一甩衣袖,倉皇而逃。
……
燭淚堆疊。
秦崢收去劍鋒,急忙上前扶起楚瑜:“清辭?清辭醒醒!”
楚瑜腦子昏沉,整個人像是陷入泥潭里,越是掙扎越是沉淪??伤牡酌靼状藭r萬不能這般墮落下去,他要清醒。
一只冰涼的手貼在臉頰上,給予了他驟然掙脫的力氣,牙齒重重咬住舌尖,一股腥甜在口中蔓開。劇痛讓楚瑜驀地睜開雙眼。眼前是浮光點點,良久才看清楚……
“清辭!”秦崢見楚瑜醒來,還不等松口氣,啪的一聲手背劇痛,讓他條件反射地抽回手來。
楚瑜收回有些發(fā)麻的手,冷冷看著眼前人。
秦崢低頭看了眼手背上清晰的指痕,苦笑道:“清辭……你……”
話未完,就見楚瑜忽然蜷作一團,整張臉埋在榻上,渾身發(fā)抖。
“清辭你怎么了?”秦崢顧不上方才挨的一巴掌,再度去扶楚瑜,卻又被他重重甩開。
“滾開……”楚瑜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原是冷意十足的態(tài)度,偏因太過孱弱,尾音都打著顫兒。
秦崢不敢再碰楚瑜,只能圍著他轉(zhuǎn)悠:“清辭你哪里不舒服,告訴我?!?/p>
楚瑜嗚咽一聲,指尖沿著自己的脖頸劃出幾道紅痕,原本就散亂的衣袍退至臂彎,疊起似青蔥層層包裹著水盈盈的身子。他只覺得渾身燃著邪火簇簇,滅也滅不去……
秦崢眼睜睜看著楚瑜撕扯開衣袍,一雙修長的手死死攥著貴妃榻上鋪著的雪緞,揉搓出褶皺。他心下一跳,忽然明白楚瑜為何這般難受了。
楚瑜尚有幾分清明,這藥勁兒太過霸道,灼得人欲火焚身。最后的理智幾乎也被燒得消失殆盡……
“清辭,我……”秦崢想要抱抱楚瑜,不等碰到他,再度被狠狠推開。
“你滾開……”楚瑜重重喘息幾聲,紅著一雙鳳眸,眼淚被灼得控制不住般往下落,更惹秦崢心疼。
“清辭你這樣會傷了身子的!”秦崢急聲道。
“秦崢我早與你沒有瓜葛……”楚瑜伸手摸到一旁束發(fā)的玉簪攥在手心:“你休要碰我一下……”
秦崢怔住,緩緩收回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