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伸手輕輕摸了摸女兒的頭頂,啞著嗓子輕聲道:“是不是爹爹嚇到你了?沒事了真兒,爹爹沒事?!?/p>
真兒終于忍不住哇地哭出聲來(lái),緊緊抱住爹爹。這些日子她每天都在害怕,她想要見爹爹,可是大爹爹不讓,身邊人都很陌生,沒有人肯答應(yīng)她。直到今天秋月才跑來(lái)將她帶到這里來(lái),可爹爹卻閉著眼睛,任她怎么哭都沒有回應(yīng)。
真兒沒有見過(guò)這樣的爹爹,臉色蒼白,毫無(wú)聲息,原本高聳的肚子也不見了。
那小弟弟呢?
爹爹的肚子沒有了,肚子里的小弟弟又去了哪里?
真兒不知道,她很怕,怕爹爹再也不會(huì)醒來(lái)。
……
楚瑜低頭輕輕親了親真兒的額頭,緊緊抱住她:“真兒想不想舅舅?”
真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還想洵兒弟弟,上次看到洵兒弟弟那么小,軟軟的一點(diǎn)點(diǎn)好可愛。”
楚瑜彎了彎唇角,笑意還沒有化開就變成了濃郁的苦澀:“爹爹也想他們,真兒能不能替我先去看看舅舅?”
真兒有些緊張地攥住楚瑜的指尖,小臉上滿是乞求:“爹爹不能和真兒一起去嗎?”
楚瑜輕輕撫著真兒的背,安慰她:“去,爹爹跟真兒一起去,但是爹爹還有一些事要做,真兒先去好不好?”
真兒盯著楚瑜看了許久,她不想跟爹爹分開,可是她要做一個(gè)聽爹爹話的好姑娘,所以最后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
楚瑜緩緩松開真兒,將她交給碧玉,肅聲道:“拿上我的牌子去東宮,找太子妃。圖驕被我派出去了,你將其他人都帶上?!?/p>
碧玉銀牙一咬,重重給楚瑜磕了個(gè)頭:“是,二爺?!闭f(shuō)罷,將斗篷將真兒牢牢裹住,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出門去。
楚瑜看著真兒離開的身影,忍不住緊緊闔眸,指尖死死攥住身下被褥,咽回哽咽。
他的孩子們,終究都不在他的身邊了。
……
“二爺……”秋月扶住楚瑜顫抖的身子,低喚了聲。
楚瑜緩了一陣子,才緩緩睜開眼睛。一雙眸子,再無(wú)波瀾。
“都發(fā)生了什么?”楚瑜強(qiáng)撐起幾分精神,手輕輕搭在秋月手背上,安撫地拍了拍。
得了楚瑜的寬慰,秋月也漸漸冷靜下來(lái),道:“二爺,秦家出事了?!?/p>
楚瑜頷首道:“我知道,否則你也不能出現(xiàn)在我面前。秦家既然有人能在我臨盆那日困住你們,又怎會(huì)輕易放你出來(lái)。時(shí)間不多,你且挑重要的講?!?/p>
至于其他的,他自能思量出始末。
秋月咬了咬下唇,道:“是大管事趁亂放我出來(lái)。昨日春狩秦侯爺帶著孟寒衣同去,聽聞初始拔得頭籌,陛下龍心大悅破例令其越級(jí)隨行身旁,熟料孟寒衣心有不軌,竟意圖刺殺天子。秦侯爺關(guān)鍵時(shí)候格開暗箭,這才使得刺殺未遂。饒是如此,陛下受驚昏厥,至今未醒來(lái)?!?/p>
寥寥幾語(yǔ),自是驚心動(dòng)魄。
見楚瑜不說(shuō)話,秋月一雙秀眉緊皺:“二爺!您就趕快走吧,去東宮找大公子也好,回靖國(guó)公府也罷,如今圣旨雖未下來(lái),可孟寒衣謀逆是板上釘釘?shù)氖?,?zhèn)北侯府至少也是個(gè)包庇罪,定要連坐。此地不可久留,馬車都在外面?zhèn)浜昧耍斣摳婀媚镆黄鹱卟攀?!?/p>
楚瑜緩緩坐直身子,仍是不語(yǔ)。
秋月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忍不住落滿衣襟:“二爺啊,秦家不仁義……”
這么多年,她看著楚瑜一步步走到今天。楚瑜是她的主,是她的根,是她的天,生為楚家婢,死為楚家鬼,楚瑜的任何決定她都遵從,可唯有今日這壓了多年的話終是忍不住要說(shuō)出口。
秦家不仁。
秦家不義。
楚瑜身形微晃,他撐住床沿緩緩穩(wěn)住,抬眸間入目滿是平靜。他道:“曾有一諾,千金錯(cuò)刀,重如泰山,壓于心間,不得解脫?!?/p>
“二爺!”秋月大悲。
楚瑜輕輕抬手打斷她的話,道:“取我朝服,梳洗更衣?!?/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