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來說不是，對他來說是?！?/p>

陳還一內(nèi)心：突然有點氣是怎么回事。

“你有什么事？”

甄雪驥尷尬地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陳還一，而后者全無眼色地站在一邊伸著腦袋睜著大眼睛看他們。

林開也沒有開口讓他去書房。

甄雪驥無奈說：“在同學的朋友圈里看到你回國了，問了你的地址。這回出差過來，就想……也看看你?！?/p>

陳還一心里涌起一絲警惕，他看過一篇前任套路總結(jié)。前任口中的所有“看看”，都可以替換成“操操”，二者可自由轉(zhuǎn)換，無縫對接。當前任說“我想最后再看看你”的時候，其實就在說“我想最后再操操你”，當前任說“我很想你，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時候，其實就是在說“我很想你（的身體），能不能讓我操操你。”

陳還一覺得這個甄雪驥非?？梢?。

林開說：“哦?！?/p>

致命暴擊。

甄雪驥：“下個月的校慶，你去嗎？”

真是生硬的轉(zhuǎn)移話題啊。

林開：“九年沒回去，該去了?！?/p>

甄雪驥笑起來，“很多同學都是好幾年沒見了，要是能見到你，肯定很驚喜?！?/p>

林開：“嗯?！?/p>

甄雪驥：“前幾天碰到陸老師，他還提起你，說你當時沒繼續(xù)讀計算機真的可惜了……不如到時候也叫上以前幾個老師，大家一起吃個飯？你最喜歡的五芙齋一直開著，現(xiàn)在跟當年味道還一個樣?！?/p>

林開：“嗯，到時候看吧?！?/p>

甄雪驥終于找不到話題了，“那——我先走了，你到時候來了給我電話，我等你消息?！?/p>

“嗯?！绷珠_打開門。

甄雪驥沒動，“你沒有問我的號碼。”

林開：“……”

甄雪驥神色溫柔又眷戀，“你過目不忘，現(xiàn)在也一定記得，我還是以前的手機號，一直沒有變過。”

甄雪驥走的時候深深看了林開一眼。

陳還一覺得那一眼簡直就是媚眼如絲，那就是盤絲洞的蜘蛛精，走的時候恨不得一根絲吐出來把林開也一起卷走了。

林開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關(guān)好門回頭看到桌上的菜，“你做了飯？”

陳還一不敢欺騙他的林老師，培養(yǎng)信任感從現(xiàn)在做起，“噢……我點的外賣，我不太會做飯?！?/p>

林開點點頭，“洗手，我拿去熱一下?！比缓笥终f，“少吃外賣，不健康?！?/p>

陳還一乖乖去洗手，走到洗手間才回過味來，他的林老師就這么把剛才那一段“疑似?多年后前任跑來挽留遠走異國的愛人”給略過去了，沒有給他任何提出疑問或者發(fā)表感言的機會。

桌上除了原本的那幾盤子外賣還多了一碟賣相絕佳的蒜泥油麥菜，每一根長長的油麥菜基本都被平行放置，用橢圓形的碟子裝著，煞是好看。

林開是習慣于忙碌，但又是極為注重生活質(zhì)量的那種人，非常挑剔，從不妥協(xié)。條件允許的話，他會自己做飯，平時在學校都是自己做好飯用保溫桶帶過去，中午在辦公室吃。張超然有幸嘗過一次，之后便哭嚎著不肯再吃學校食堂，林開給他指明了一條路，他還可以選擇被餓死。這回看外賣里面少了綠色，于是林開又下廚加了一盤。

陳還一嘗了一筷子，他的林老師一定會萬分嫌棄他點的外賣的，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不會SM的廚子不是好教授？

林開：“合口味？”

陳還一點頭，忽而又想到甄雪驥說的“你最喜歡的五芙齋”，這個傳說中的五芙齋得是什么味道才能讓林老師最喜歡?。〔挥捎钟幸稽c蠢蠢欲動，想要問問這個甄雪驥和他背后的五芙齋（大誤）到底是個什么來頭。

過了一會，林開說：“你的文獻綜述是用你自己的電腦寫的，我看了一下，已經(jīng)調(diào)出了記錄，我整理一下，基本很快就能出結(jié)果。如果想要更有說服力的話，最好能夠同時出示你把資料給沈教授的記錄，但是要通過合法手段獲取就比較難。所以這事可能到證明你沒抄襲這一步，就會打止，最多就到劉博韋被判定抄襲。這就停了。學院和教務(wù)處也有他們的考量，沒有直接的證據(jù)，他們不能直接把帽子扣到沈教授頭上?！?/p>

“噢——”陳還一點點頭。

林開：“不高興？”

陳還一：“沒。就覺得吧，學生有嫌疑，就得自己想盡辦法自證清白，教授有嫌疑，就……”陳還一沒有繼續(xù)說完。

林開指出來：“不是這樣。教授沒有辦法對自己學生的抄襲行為負責。比如，假如你的論文里有專業(yè)性錯誤，我給你修改的時候沒看出來，這責任在我。但是假如今天你真的抄襲了劉博韋的文獻綜述，而我給你修改的時候沒有看出來，放你通過了，這個責任不在我。所以說，你要證明沈教授也參與了抄襲行為，你就得拿出你給他資料的證據(jù)。我可以黑了他的電腦，但是這樣一來我們獲得證據(jù)的手段就不合法，這樣的證據(jù)是無效的?！?/p>

陳還一悶著頭，“嗯……”

林開沒有再說什么。

餐桌上只剩下偶爾餐具輕輕相碰以及咀嚼的聲音。

吃完飯陳還一自告奮勇去洗碗，結(jié)果被告知有洗碗機，他感到自己的用武之地又少了一塊，果然之前的作戰(zhàn)計劃是不靠譜的，他想對林老師好，結(jié)果點的外賣人家不僅嫌不健康還不如人家自己做的好吃；他想給林老師展現(xiàn)自己的優(yōu)秀品質(zhì)以及技能，結(jié)果人家嫌他原始不懂得解放生產(chǎn)力去發(fā)揮人類的更大價值。

處境非常不妙啊陳還一同學，你需要出其不意，一記重錘，砸得林老師暈頭轉(zhuǎn)向直接變成戀愛腦才好。

陳還一有點不知所措，因為他的林老師已經(jīng)坐在書桌前看資料了。而他，在考慮要不要提出回寢室，再呆下去他怕趕不上末班公交車或者宿舍門禁。

他在書房門口站了挺久，已經(jīng)超出飯后站著消消食的時間范圍，林開轉(zhuǎn)頭看他，“站在那里干什么?！?/p>

“林老師，我能住在這里嗎？”陳還一你在說什么！你剛剛不是要說林老師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該回宿舍了的嗎！

“嗯，”林開認真想了一下，反應(yīng)很平靜，“你的電腦我后天給你。解決教務(wù)處那邊的事之前你先住在這里吧。事情還沒有結(jié)束，估計在學校也會受到打擾。”

陳還一覺得有種坐上飛機直沖云霄的感覺。

林開又說：“我睡得比較晚，你想休息的話自己去洗漱，次臥在對面，柜子里毛巾洗漱用品包括內(nèi)褲睡衣什么的都有新的。床單被子也在柜子里，你自己鋪一下。”

直沖云霄的飛機遇到氣流。

陳還一覺得留在林老師家睡覺的喜悅被沖淡了，這一應(yīng)俱全的配套措施是什么鬼啦，總有種故意為了方便別人留宿的感覺。

但是他沒有發(fā)表不滿，猶豫了一會想說白天那個問題，看林開在繼續(xù)工作又不太敢打擾。于是只好回到自己那個書桌，也開始看文獻。

看到十一點多的時候陳還一覺得困了，今天一天他過得起起伏伏，難免疲憊，但是那邊林老師還沒有要休息的意思，他便悄悄出去，帶上書房的門。

他洗完澡出來書房的燈還亮著，想了一下，然后穿著過長的睡衣上衣，光著兩條小細腿跑去廚房熱了一杯牛奶端進書房。那時候林開正好取下了眼鏡，按著眉心，露出疲憊的樣子。他挺直的鼻梁上有兩道淺淺的眼鏡壓痕，摘掉眼鏡以后能夠清楚地看見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青色。陳還一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林開，他輕輕把牛奶放在林開的左手邊，然后就自然而然地伸手輕輕按住他的太陽穴，緩緩地按摩。

這對林開來說也是漫長的一天，早上開完最后一場會直接趕飛機，下了飛機去教務(wù)處撿陳還一回家，下午實驗室那邊也需要自己盯著，休息的時候開始調(diào)陳還一的操作記錄，開車再回到公寓又忙著把前任打發(fā)走，晚上還有近期需要結(jié)的項目要做。

林開閉著眼睛，聽見身邊的動靜，他輕輕說：“你去睡吧?！?/p>

陳還一有了一種名為心疼的感覺，“我陪您?！蹦遣皇且环N撕心裂肺的疼痛，那像一種隱隱的，酸麻的，不會讓人一下子崩潰，卻又彌久不去的舊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