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開：“嗯。但是還需要證據(jù)。”

陳還一：“林老師，我有一個腦洞?！?/p>

林開：“……”

陳還一：“如果我被判定為抄襲，然后以后都沒書讀了的話，跟您就沒有師生關(guān)系，于是就可以很愉快地在一起了是吧?！?/p>

林開：“……”

林開無語。這大概是較大挫折后出現(xiàn)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表現(xiàn)出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樣子，嗯，可以理解。

陳還一還在絮絮叨叨地跟林開開腦洞。

他平時并不是這么多話的一個人，也不是那種非常幽默妙語連珠的人，今天嘴巴卻一直沒有停，一直在講著搞笑的話。很多時候翻來覆去地講同一件事，講來講去甚至顛三倒四的沒有條理和邏輯。

林開一直耐心地聽著。果然還是在意的吧，林開想，應(yīng)該非常在意，所以急于掩飾，想要模仿那種滿不在乎的樣子，可是眼眶里卻還有淚水，東張西望地不敢與他對視，怕被看出來。

“……”陳還一突然安靜下來。肩膀也跟著塌下來。

“……林老師。”

“嗯?！?/p>

“……林老師?！?/p>

“嗯?！?/p>

陳還一懷疑自己如果一直這么叫下去，林開就會一直這么答下去。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又變回了那一晚和這個人的關(guān)系，他執(zhí)掌著自己的每一處感官，給自己以疼痛，但是，在每一處細節(jié)都可以發(fā)現(xiàn)，其實這個人格外溫柔。

比誰都要溫柔。

其實早就感覺到了，所以才敢肆無忌憚地在這個人面前說著俏皮話，甚至，就像在明目張膽地調(diào)戲撩撥。仿佛從一開始就認定，自己是一直被寵愛被縱容的。

這個溫柔的男人，只有當他完全是高校教授的時候才會顯出一些冷硬的氣質(zhì)。但即便在那個時候，陳還一也隱隱可以感知男人平靜語氣下暗藏的那一份照顧。

現(xiàn)在，他既不像態(tài)度嚴肅的科研者，也不像一位手執(zhí)皮鞭的調(diào)教者。

“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陳還一試探著問。

林開看著他，示意他說。

“為什么您對我這樣好，卻又不肯再接受我？”

“這是兩件事?！绷珠_淡淡道。

陳還一神色倔強，還在等待答案。

“你知道一個失敗的S是什么樣的么——不是捆綁的手法不好，也不是留下鞭痕不夠誘人。”

“信任缺失，這是一個S最失敗的地方。”

“你應(yīng)該明白，無論對于S還是M來說，性虐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它只是生活極小的一個組成部分，當你跪在我腳下的時候，你就是我的奴，我支配你的所有感官與情緒。當你站起來的時候，我們?nèi)烁衿降龋l也不比誰更高貴，誰也不比誰更卑賤?！?/p>

“你在想要回到以前關(guān)系的時候，也想想為什么當初決定要離開。”

陳還一被林開指出的問題砸得一震。

他囁嚅道：“……因為您是我們學院的老師?！?/p>

“所以？”林開搖頭，“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p>

“老師和學生，本來就……被發(fā)現(xiàn)的話，很難看……”陳還一慢慢剝開自己，艱難地吐露出真實的想法，“我，我覺得生活圈子重疊度越高，就會越危險?！?/p>

林開從陳還一斷續(xù)的話語中拎出兩條重點，“所以你離開的理由是，我們?nèi)ψ又丿B度過高讓你覺得危險，以及，被發(fā)現(xiàn)的后果你無法承受?！?/p>

陳還一沒有反駁。

“這證明我在你眼里并不合格。”

“怎么會——”陳還一不同意。

“信任缺失。你不相信我可以掌握好其中的分寸，保護好你的隱私，讓你不因此受到傷害。陳還一，技術(shù)是可以學習的，但是信任不行。而且——”

陳還一扯出一個慘淡的笑，“所以您當時是在考驗我嗎？”

“不，”林開輕聲道，“我只是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p>

“寶貴的機會都只有一次，對嗎？”陳還一小心翼翼地問。

林開道：“也許會有很多次?！?/p>

陳還一眼中滿含希冀，“那您愿意給我一次改正這個錯誤的機會嗎？”

“可是，你怎么知道那是一個錯誤？”林開道，“陳還一，我有我的原則，你也該有你的，想想你一直在堅持的是什么，你為了什么，又放棄了什么。曾經(jīng)你覺得這個是錯誤，現(xiàn)在你又覺得那個才是錯誤，會不會在將來的某一天，你又覺得曾經(jīng)的那個錯誤才是真的錯誤？”

陳還一急切地想要解釋，“我能感覺到——”

林開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急著回答。一個人可以不相信自己的感覺，卻不能不相信自己的信念。很多人終其一生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希望你能知道，去追求你想要的，一生無悔的那種?！?/p>

陳還一倔強道：“子非魚?！?/p>

林開笑起來， “子亦非我?！?/p>

陳還一道：“這非常不公平。這是一個悖論。您因為我現(xiàn)在還無法花一生來證明我的決定將‘一生無悔’，所以便不給我證明的機會。這樣我就算終其一生也無法證明?！?/p>

林開淡淡道：“對。就是這樣不公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