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齊悅第一次摔倒的時候身邊沒人,秦衍之這時候還不知道在哪個家里躺著。齊悅嘗試著喊了幾聲王姨,沒人應(yīng)答。王姨這兩年上了年紀(jì)耳朵背了,就算他喊破喉嚨她在一樓的房間里也是聽不到的。
齊悅現(xiàn)在整個下半身都是麻的站不起來,沒辦法只好咬了咬牙,吃力的用手肘蹭著地面艱難地朝床頭柜的電話爬過去。
臥室的地面鋪了地毯,看上去挺藝術(shù),實際上毛又粗糙又硬。齊悅又只穿了短袖的T恤,爬到電話那里胳膊已經(jīng)被蹭的通紅。
好容易撥通了秦衍之的手機,電話那邊響了幾聲,終于被接聽。
“三爺!”
齊悅的聲音不可抑止的惶恐,不管秦衍之這兩年對他怎樣,在這種時刻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向這個人求助。事實上除了這個人,齊悅也再無其他人選。
電話那邊卻是沉默著,齊悅又連著喊了幾聲,那邊電話那邊傳來的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你好,三爺現(xiàn)在不方便接電話?!?/p>
齊悅聽著那人的聲音一怔,這時候卻沒心思計較別的,“他在做什么?讓他接電話,我有事找他!”
“抱歉,三爺在洗澡現(xiàn)在不方便,等他洗好了我讓他打給你好嗎?”
那年輕人的聲音聽著謙遜有禮,齊悅拿著電話糾結(jié)了一下,沒辦法只好道:“好吧,讓他盡快打過來,我有急事?!?/p>
齊悅也不耐跟那人說話,迅速的掛了電話,連再見都沒說。
電話掛斷后齊悅試了一下,腿還是有些麻,不敢亂動只好躺在那里等著秦衍之過來??墒沁^了許久,頭頂床頭柜上的電話并沒有響起。過了一會兒齊悅又打過去,關(guān)機。
他猶豫著是否該給自己的助理或者經(jīng)紀(jì)人陳姐打個電話,但是最后還是將電話放了回去。試著動了動雙腿,發(fā)現(xiàn)那陣詭異的麻意已經(jīng)過去。齊悅雙手撐著床沿腿上輕輕的使力,終于躺回了床上。
一時間偌大的公寓里,齊悅靜靜的躺在寬大的雙人床上滿心恐懼的想到,自己這一次站起來了,會不會哪一天就不會這樣幸運。
齊悅脊柱有傷,前幾年幫秦三爺擋了一槍,一小片子彈的碎片卡在那里。
在齊悅跟了秦衍之不到一年的時候,秦衍之被親信和他大伯聯(lián)手暗殺。
秦衍之身邊從來不缺人,而他還是屬于不太受寵的一個,誰料事發(fā)那天就剛好是他跟在秦衍之的身邊。
齊悅后來回想起來,仍覺那天發(fā)生的一切都混亂不堪。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個突然拔槍的男人已經(jīng)倒在血泊中。秦衍之腿上也中了一槍,低著頭坐在地上閉著眼,面上一片平靜。
房間外面人的叫喊聲跟槍聲亂作一團,空氣中盡是血腥的氣息。
齊悅那個時候才剛滿二十歲,被嚇得腦子一片空白,整個人蜷縮在角落里哆嗦。
沒過多久,房門被人在外面以一種規(guī)律的頻率敲了幾下,秦衍之握著手槍起身開門。齊悅聽到門外一個男人的聲音說外面已經(jīng)處理好,現(xiàn)在可以安排三爺離開。說完,朝縮在角落里的齊悅看了一眼。
秦衍之仿佛這時候才想起房中還有個人一般也回過頭來看他。
齊悅不知該如何形容秦衍之那時看他的眼神,像是在評估一件東西,冷酷殘忍,又仿佛帶了些猶豫。
最后他對那男人說,把他帶上。
齊悅后來才知道,如果沒有秦衍之的那句話,他當(dāng)時多半是要被當(dāng)場處理掉。
陰差陽錯一般,當(dāng)年跟著秦衍之一路逃到東北的既不是他當(dāng)時百般寵愛的女明星,也不是他身邊固定養(yǎng)著的幾個情人,而是齊悅。而齊悅就這樣跟著秦三爺在那個寒冷又陌生的地方待了一個冬天,還在那里為他擋了一槍。
齊悅那時候是整個人都撲在了秦衍之的身上,那一槍正中他的身體。那顆子彈幸運的繞過了所有重要的內(nèi)臟器官,卻將一片小小的碎片永久的留在了齊悅的脊椎骨上。
碎片很小,卡的位置也很正,并沒有傷及神經(jīng),但若要將其摘除卻要冒著90%下半身癱瘓的可能。手術(shù)協(xié)議書秦衍之沒有簽,后來聽當(dāng)時跟在他身邊的人說原本要簽字的時候看到秦三爺?shù)氖衷诙丁?/p>
齊悅覺得多半是那人顧及他的身份說的夸張了,秦三爺?shù)氖衷趺磿?,他拿槍殺人都不見得會抖?/p>
最后那個碎片還是留在了齊悅的身體里,這么些年來除了帶給齊悅無休止的疼痛,卻令他還是可以活蹦亂跳囂張跋扈的活著,唱歌拍戲全未耽誤。
除了今天,齊悅在起身的時候忽然失去了雙腿的知覺。
這天晚上秦衍之沒有回來,事實上他已經(jīng)有一個多月沒有回來過。
第二天早上齊悅起晚了,趕到片場已經(jīng)遲到了兩個多小時。
自己的演員遲到導(dǎo)演卻也不好說什么,反正這齊悅耍大牌慣了遲個到大家并不吃驚。導(dǎo)演暗暗搖搖頭,先拍其他人的戲份。
齊悅名氣不大,勉勉強強擠在一線行列,排場卻不小。一年只接兩三部戲拍,非主角不演。片場還專門為他配備專屬化妝間,里面甚至放得下一張可以寬大的沙發(fā)讓齊悅沒戲的時候可以躺著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