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醒來，近中午了，因為她沒轉(zhuǎn)鬧鐘，就由著自己睡到自然醒，反正初秋時候，預(yù)約的客人會越來越少，今天也不會有人來，她不用早起。
一個翻身，唐晴又埋進(jìn)被窩。
“小晴，要不要起來了？我在煮飯，有幫你煮一份喔，對了，你朋友也在等你，你要不要晚點再睡回籠覺？”門外傳來媽媽的聲音。
朋友？等她？誰啊……??！差點忘了，昨天瞿縱衡臨時住下來，她還沒跟爸媽打聲招呼……不對啊，他怎么還在？
“喔好，我起來了?！?/p>
唐晴急忙起身，換下睡衣，打開門打算去廁所刷牙洗臉，還好她的房間離廁所近，她不想自己剛起床的樣子被瞿縱衡看到。
廁所的門緊閉著，她拍拍門，“阿爸，你又早上洗澡呴，不對，現(xiàn)在都要中午了，我要跟媽講你浪費水資源啦，一天洗三次……”
門打開了，她嚇得嘴巴闔不攏，念人的話全躲在喉嚨里。
“你也知道快中午了？我不曉得從沒遲到過的唐特助，是這么會賴床的人?！宾目v衡站在廁所門口，好笑的看著她。
她穿套裝的時候很端莊，給人可以依靠的感覺；她打扮起來的樣子很漂亮，教他驚艷……但那些都是以前的印象了。
穿著睡衣、一臉剛睡醒的她，很可愛，讓他覺得兩人的距離很近，而他，喜歡這樣的距離。
“我、我沒賴床，我……我早上在整理房間?！碧珌G臉了，她打死不承認(rèn)自己睡很晚，她不要破壞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是嗎？”但她熱情的爸媽皆一致承認(rèn)她在睡覺。
“呵呵……對啊?！毙奶摰谋荛_他的視線，她不解的問：“不說這個了，你怎么還沒走？”
“你在趕我？”瞿縱衡有點不快的沉下聲。
“不、不是啦，我是想……”真的很怪，她認(rèn)識他這么多年，從來沒有見過他做這種奇怪的決定，除了學(xué)生時代的朋友，能跟他往來的都是有合作關(guān)系的人，她實在不解，他留在她這有什么好處？
“你忘了，我手機沒電，而且……”
她像想起什么，驚呼一聲打斷他的話，“??！有了，你等我一下，不要動喔。”她轉(zhuǎn)身要走回自己的房間。
瞿縱衡想跟上前，她又回頭，很認(rèn)真的交代，“叫你不要動啦。”
他的眉頭攏起，但乖乖的停下腳步。
命令？他的唐特助居然命令他？難道辭職真會讓人性情大變？
不一會兒，唐晴從房間里走出來，仔細(xì)的把房門關(guān)緊，她絕對不能讓他發(fā)現(xiàn)，她的房間亂得像戰(zhàn)場，雖然會變成這樣，念衡也是功不可沒。
“喏，你的充電器……不用，你去把手機拿給我好了，我?guī)湍愠??！毕袼郧耙粯?，幫他充好電?/p>
他看著她笑了，“我換手機了?！钡呐e動還是讓他覺得心很暖，她居然還留著他以前手機的旅充，難怪他之前找不到。
“……是嗎？”忘了現(xiàn)在是三年后，她局促的握緊旅充，吶吶的說：“不然，你等下用家里電話打好了?！?/p>
“你知道我從來不記別人的電話，事實上，因為某些原因，我的手機不只是沒電，是連同記憶卡一起掉到水溝里了，現(xiàn)在我沒辦法聯(lián)絡(luò)別人?！被蛘咴撜f，再遇見她后，他不是這么積極的想離開這里。
今天一早起床，他跟她父母表明，他是唐晴的舊同事，在他們的招呼下用早餐，被她的孩子用疑惑的大眼睛盯著，而他只想著為什么沒見到她先生？就是沒想到要想辦法離開，反倒很自然的就待下了。
他沒辦法騙自己，他的確不想就這樣斷了跟她的聯(lián)系。
“水溝？你不是車子拋錨嗎……糟糕，你是不是開進(jìn)水溝了？你喝酒了是不是？你有沒有怎么樣？”她擔(dān)心的打量他。
他已經(jīng)換過衣服，她昨晚拿她爸的運動服給他換，嗯，她爸夠高，但不可否認(rèn)的也夠胖，衣服穿在他身上，雖然不至于全長變八分，可是……哈哈，好寬松的褲子喔……不對，這不是重點。
她繞了他一圈打量著，看起來不像是有傷，是不是在看不到的地方??？
“我沒事，你不用亂猜?！宾目v衡不會承認(rèn)昨晚因為想起她而做的愚蠢行為，但他很高興她為他擔(dān)心。
“可是……”
“小晴啊，怎么不請朋友來吃飯？凈站在廁所前面不好吧?！焙未盒愕穆曇舸驍嗯畠旱脑?，她走近招呼瞿縱衡，“瞿先生，一起吃個飯，不過就怕你吃不慣我煮的家常菜?！?/p>
“不會，我吃了早餐就很期待中餐?！?/p>
一聽，何春秀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那快來，小晴她爸還說吃完飯要泡珍藏茶葉給你喝?！?/p>
“好啊，早上伯父還說他泡茶技術(shù)很好。”
“那是茶葉好，他不隨便泡給別人喝的，我跟小晴要喝還得偷偷泡，啊！這個你不能跟小晴她爸說?！?/p>
“好，我知道了。”他現(xiàn)在知道唐晴的個性是遺傳誰了。
跟在母親與瞿縱衡后面，聽他跟母親的對話，唐晴不免錯愕。
什么時候他會這樣跟人聊天打交道了？那是她媽耶，不是某集團(tuán)的董事長，但他的表情是愉悅跟自在的，怎么會這樣？
“小晴，你跟在我們后面干么？”
聽到母親的聲音，她回過神，不解的說：“吃飯啊。”
“你刷牙洗臉了嗎？”
她的臉上霎時一片霞紅，“媽——”她看到他取笑的表情了。
她想，她專業(yè)、認(rèn)真、一絲不茍的唐特助形象，這下全毀了。
＊＊＊
“娃娃國，娃娃兵，金發(fā)藍(lán)眼睛，娃娃國王胡須長，騎馬出皇宮，換你了?！?/p>
女子溫柔的聲音結(jié)束，童稚的聲音揚起。
“花花國，花花拼，親發(fā)男眼親，花花國王……國王……”唐念衡坐在唐晴腿上，揚高頭嘟著嘴看她。
“胡須長，騎馬出皇宮?！彼跊鐾は?，她跟寶貝兒子的寶座上，耐心的教導(dǎo)兒子唱兒歌，這是兩人的親子時刻。
“吳曲慘，幾馬住王宮，換媽咪?！?/p>
“娃娃國，娃娃兵，金發(fā)藍(lán)眼睛……”她還想繼續(xù)唱，卻被不識相的笑聲打斷，她瞪了坐在隔壁的人一眼，“你笑什么？”
她瞪他？這讓瞿縱衡更想笑了?！皼]事，我只是很好奇你接下來要怎么唱?！?/p>
“怎么唱？”看不起她啊？她可是盡責(zé)的母親喔，“機關(guān)槍，答答答，原子炮，轟轟轟，怎樣？很厲害吧?！?/p>
片刻，他笑得更猖狂了?！疤魄纾銢]有邏輯，金發(fā)藍(lán)眼睛后面怎么會接機關(guān)槍？”
“總裁，兒歌本來就沒有邏輯?！?/p>
“唐晴，兒歌也是有邏輯的人寫的，魚兒魚兒水中游，游來游去樂悠悠，這樣唱起來才順口?！宾目v衡從沒想到自己竟會坐在這兒，與她抬扛兒歌，這感覺……真詭異。
“總裁，魚兒也可能不快樂啊，這跟邏輯有什么關(guān)系？況且……”
突然，唐念衡拉拉唐晴的手，想引起她的注意，“媽咪，我想唱魚?！?/p>
唐晴低下頭，很認(rèn)真的跟兒子說：“媽咪覺得娃娃比魚好?！?/p>
“哈哈哈，我不知道你是這么小孩子個性的人。”三年后再見到她，她給了他很多驚喜，他好像從現(xiàn)在才開始認(rèn)識她。
“你……”她無話可說，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跟他斗嘴。
瞿縱衡朝唐念衡招招手，又拍拍自己的大腿，“念衡來，你媽咪認(rèn)輸了，叔叔教你唱歌。”
他不特別喜歡孩子，但他喜歡這眼睛大大、不哭不鬧的小男孩，很有親切感。
唐念衡抬頭看母親，唐晴下意識將抱孩子的力道加重了些，斂起笑容，有些不安的問：“你為什么突然想度假？”
吃過中餐后，她特地找出吳凱倫的電話，讓他打去找人幫忙，但他卻突然對電話彼端的人交代說要留在花蓮度假幾天。
太奇怪了，他這個工作狂怎么會想休息？
她隱隱覺得不安，他不會是從什么蛛絲馬跡發(fā)現(xiàn)念衡跟他的關(guān)系吧？
但……她低下頭看著兒子，臉上的五官是兩人的綜合，眼睛像她多一點，眉毛像他多一點，嘴巴比較像他，但笑起來比較像她。
她原先覺得有些可惜，本來希望像小說寫的一樣，有個縮小版的他在身邊，可以安慰自己得不到他的愛，但現(xiàn)在她慶幸兒子不像他，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兩人相像的地方，不會讓人有借口帶走她的寶貝。
對，念衡不是誰的替代品，他是她的寶貝，即使是瞿縱衡，都沒有資格帶走她心上的這個寶。
“你在防什么？”瞿縱衡將她防備的舉動看在眼里，有些困惑，且有更多的不快。
心一驚，唐晴連忙否認(rèn)，“什么防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p>
“你的臉色不好?！彼樕系谋砬橄袷窃谡f她……很緊張，但她有什么好緊張的？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她上司了。“我只是想趁機休息幾天，住你這不方便嗎？”
“你以前不休假的?！碧魄缑摽诙觥?/p>
他似笑非笑的說：“就是這樣才會把我的特助嚇跑了，我現(xiàn)在試著悔改?！?/p>
“可是……”
“我沒有看過像你這么不歡迎客人的老板娘，我以前有虐待你嗎？”瞿縱衡帶點譏諷的說，他是帶了病毒嗎？非將他趕走不可。
有，心靈虐待，讓她愛著他，卻不能擁抱他。
但她不能說，只能搖搖頭，“沒有?！?/p>
她真的不想再陷入困境了，不想在知道他遲早會走的情況下，跟他相處。沒有愛的他，做得到，可是她呢？能叫自己不把視線停在他身上嗎？
看她似乎很煩惱，他開口問出昨晚就想問的問題，“是因為你老公嗎？”
“什么？”
“你不能把我當(dāng)成一般客人嗎？還是說你以前暗戀我怕被他發(fā)現(xiàn)？”他說著不好笑的笑話，有些心悶的想知道那個娶走她的男人是誰。
她的心跳差點漏跳一拍，愣愣的看著他好一會兒。
“我猜中了？”他挑眉睇了她一眼。
回過神，她急斥，“胡說八道?！?/p>
“說也奇怪，我從昨晚到現(xiàn)在都沒看他出現(xiàn)過，你們不住在一起嗎？”
他是非得要一個答案是吧？她輕輕嘆了口氣，“沒有你說的他，從頭到尾就只有我。”
靜默片刻，他約略猜出她的意思，蹙著眉說：“他不想要小孩嗎？”
她苦笑，“不，他不想要的……是我?！?/p>
心像被刺了一下，他聲音略微沙啞，“是那次你不舒服請假去看醫(yī)生后發(fā)現(xiàn)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