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wù)車廂內(nèi),空氣里泛著高級冷香,戚林漪到現(xiàn)在都沒徹底緩過來。
從許嘉呈的乍然出現(xiàn),到邀請她上車,再到被她拒絕后圖窮匕見說出的那句——
“泳池邊的事,我都看到了?!?
她才驚覺自己剛剛演繹了一場經(jīng)典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頓時整個人冰火兩重天。火氣烤著前胸,后脊背卻陣陣發(fā)涼。
他是怎么看到的?從什么時候開始看的?
“你想怎么樣?”戚林漪雙手環(huán)抱,是典型的防御姿態(tài)。
眼前的人同從前氣質(zhì)大相徑庭,如果說曾經(jīng)的他像一頭充滿攻擊性的豹子,那么如今的他,則更像是深淺難測的狐貍。
故意傷害罪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具體要視徐彪那頭的傷勢情況而定??杀绕鸷脱矍暗娜瞬磺宀怀臄嚭驮谝黄饚淼奈kU,她寧可接受法律的制裁。
“一共兩件事。第一件是車?yán)镉腥撕澳?,你也聽到了;另一件是我需要搞垮?lián)科?!?
戚林漪覺得他根本在耍自己,第一件事完全就像他的惡作劇,第二件聽起來則無端令人有些心驚——聯(lián)科是市里一家比較知名的企業(yè),之前戚父試圖把她塞進去過,得知上班需要全天候穿著正裝,戚林漪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上學(xué)穿校服,上班穿班服,想想都覺得令人窒息,她這輩子最討厭的事之一就是在穿衣打扮上被限制。
思忖半刻仍然無解,于是她問:“第二件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徐彪的公司即將接受的融資,背后的大頭就是聯(lián)科的老板?!痹S嘉呈話說一半突然停住,他余光瞄到有一群人正往出口來,其中明顯有喝得東倒西歪的醉漢,于是下意識伸手拉了戚林漪一把,被她反手格開了。
“所以呢?”戚林漪自行往邊上又站了站,看到有幾個面孔方才在宴會上似乎見過,料想那頭已經(jīng)開始散場了。兩人這樣在門口站崗也不是個辦法。
“你就非得和我站在這兒說話?上車說不行嗎?我能吃了你?”許嘉呈視線落在她摳著包袋的手指上,聲音里透著不滿:“我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爛到欺負(fù)前女友吧?!?
“閉嘴?!逼萘咒舯凰@聲“前女友”喊得耳朵瞬間熱了起來。
與其說是害羞,毋寧說是羞恥。
雖然人就是由無數(shù)個曾經(jīng)組成的現(xiàn)在,但她每次回想起這段初戀,都覺得有種小屁孩強登大雅之堂的滑稽。
喜歡的太膚淺,卻表現(xiàn)得太深刻。
“嗯,你不爛,時隔這么多年沒見面,一見面就是監(jiān)視加要挾?!逼萘咒舻芍?。
“我要搞他,我當(dāng)然就得找人盯他。我又怎么知道你會卷進來?但你既然卷進來了,我想,索性和你做個雙贏的交易?
我提醒你一下,他江湖上混了那么多年,你那點料能壓得住他一天,能壓得住他一輩子嗎?你自己出面招惹他,從此以后就是個活靶子,你無所謂,你家人呢?
我可以把他視線轉(zhuǎn)移到我這里,因為我本來就要弄他們。原本我剛回國,還在收集資料的階段,沒想到突然橫插你這一杠,挺巧的,所以我打算跟你借個東風(fēng)?!?
“怎么樣,要不要跟我做這樁你穩(wěn)賺不賠的交易?”
他話說得有些隱晦,但戚林漪大致能聽出個輪廓。這里人來人往,說話確實不太方便,她思忖片刻,同意了上車,不過條件是車子靠邊停在對面,并且讓司機下車。
她能接受上車談,但不能接受車子朝前開。
這種駛向未知的感覺令她心生抗拒。
“我既然能知道你在泳池那邊做了什么,你躲我能躲掉嗎?”許嘉呈話里帶著俯視,他大抵習(xí)慣了這種說話方式,卻忘了戚林漪是最吃軟不吃硬的。
戚林漪讓他這么一激,胸口起伏的幅度大了一些,生出些不管不顧來:“是嗎?那不勞煩你,我去自首好了?!痹挳叄杆俪吷系谋0埠傲艘宦?,同時拔腿就要往那邊跑。
奈何男人身高腿長,她才剛邁出去一步就被攔腰截回。
“媽媽!”車上的小男孩一聲驚呼,“爸爸,你不許打媽媽!”一句話出,引來所有人注目。
保安已經(jīng)往這邊跑,許嘉呈沖他豎了豎掌,“誤會,我們認(rèn)識?!蓖瑫r放開戚林漪,雙手掐腰冷靜片刻,無奈還是氣得太陽穴發(fā)緊。
“你怎么還是這么個臭脾氣?”他幾乎是咬著牙根說出這句話。保安就在他們兩步遠的地方觀望,戚林漪背靠玻璃墻,不發(fā)一語,謹(jǐn)慎看著他的樣子像只急了也會咬人的兔子。
許嘉呈定定看了戚林漪兩眼,最后走到副駕旁彎腰丟了句:“車開到對面,你下來,到邊上抽根煙?!?
戚林漪坐進后座,察覺有兩道炅炅的視線一直跟隨著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她側(cè)頭,語氣溫柔,無視前排副駕駛投來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