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寒章說去就去, 陪著晏行昱喝完藥,就縱馬過街,一路張揚地前去國師府了。
晏行昱唇角嗔著笑, 將荊寒章采摘下來的蓮花荷葉插在花瓶里, 看起來心情很好。
和瑞王聯(lián)手之事晏行昱也就在最開始的時候易容露了個面, 其余時候全是魚息在交涉,這養(yǎng)病的兩個月, 是晏行昱此生過的最安穩(wěn)的日子。
有蟄衛(wèi)悄無聲息地潛入七皇子府,單膝跪在晏行昱面前時,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有過問過蟄衛(wèi)之事的晏行昱罕見地呆怔了一下, 手中一支還未插進花瓶的蓮花從他手中落了下來。
晏行昱有些迷茫地看著他, 疑惑地問:“你……”
阿滿聽到動靜從外面走進來,就瞧見晏行昱正蹲在蟄衛(wèi)面前,有些好奇地看著那人,眼中里全是無害純澈。
阿滿知道荊寒章不在府里, 晏行昱總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他小心翼翼走過去,問:“公子,他有什么奇怪嗎?”
晏行昱抱著膝蓋, 手中那拿著一支荷花,手指輕輕轉(zhuǎn)動,他隨口道:“他是誰?為什么叫我大人?”
阿滿悚然一驚,就連跪在地上的蟄衛(wèi)也愕然抬頭。
兩人面面相覷,都從彼此的眼睛里瞧出了滿滿的恐懼和疑惑。
阿滿嚇得頭發(fā)都要豎起來了,先讓蟄衛(wèi)下去,抖著手將晏行昱扶起來,嘗試著道:“公子, 您……”
他還沒說完,晏行昱如夢初醒,“啊”了一聲,手中轉(zhuǎn)動的蓮花也陡然停止。
晏行昱呆呆地看著虛空,過了許久才輕聲道:“哦對,我還是名義上的攝政王世子?!?/p>
阿滿渾身冷汗直冒:“您是不是……”
“我沒瘋?!标绦嘘艑⑹种械纳徎ú逶诨ㄆ坷铮牟辉谘傻?,“我很好,應(yīng)該是佛生根的藥效?!?/p>
阿滿卻不信這句話。
從兩年前他就覺得自家公子仿佛將自己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是對待所有人冷血無情的攝政王世子,一個則是只對著荊寒章時才會出現(xiàn)的人畜無害的小鹿。
以前晏行昱能飛快切換自如,但那次從國師府回來后,晏行昱好像在不知不覺間想將自己徹底分裂。
他不想當(dāng)那機關(guān)算盡滿手鮮血的攝政王世子,只想做幼時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小鹿。
而現(xiàn)在,只是短短一個月,他竟然不記得一直在為他辦事的蟄衛(wèi)了。
阿滿覺得膽戰(zhàn)心驚,給晏行昱換了茶后,忙不迭地去找魚息。
魚息正在磨藥,聞言藥杵一頓,才道:“沒事,他藥里有佛生根,會受一些影響,再喝些藥調(diào)理調(diào)理就好?!?/p>
聽到魚息這么說,阿滿這才放下心來。
荊寒章喜氣洋洋地去國師府,卻是怒氣沖沖地回來。
晏行昱坐在院子里一瓣一瓣地掰著蓮花瓣玩,看到他氣得不行的模樣,笑道:“怎么了?國師沒給測?”
“不是。”荊寒章一屁股坐在晏行昱對面,悶悶道,“他說良辰吉日要到兩個月后,誰能等兩個月???”
晏行昱安撫他:“成親禮只是個過場而已,殿下不必執(zhí)著的?!?/p>
荊寒章把桌子上掰下來的蓮花瓣胡亂撥弄著,一陣?yán)笔执莼ê?,哼唧道:“我想早日把你變成我的?!?/p>
晏行昱聽著悶聲一笑,柔聲道:“我現(xiàn)在住在殿下府上,吃穿用度皆是殿下的,就算不成親,我也早已是你的了。”
荊寒章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著頭辣手摧花,默不作聲。
晏行昱不知道荊寒章在生什么悶氣,歪頭看看他。
荊寒章在晏行昱的注視下,覺得自己就是個被色心蒙蔽的登徒子,滿腦子都是齷齪的心思,就該去抄佛經(jīng)靜靜心!
荊寒章深吸一口氣,沒再多說這個,他看到晏行昱手指上全是紅色的花汁,認真地拿起帕子來給他擦手。
晏行昱眼眸都彎起來了,認真看著荊寒章給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被摩挲過的地方莫名地發(fā)熱。
就在晏行昱在思考這到底是什么感覺的時候,荊寒章掀開了他的袖子,皺著眉頭捏了他空無一物的手腕一下。
“你的弩呢?”
晏行昱眨了一下眼睛:“什么?”
荊寒章把他袖子撩到了手肘,有些奇怪道:“你不是平日里都會在手腕上戴弩嗎?”
晏行昱疑惑地看著他,似乎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好一會他才“啊”的一聲,笑著道:“夏天衣衫太單薄,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我就換了?!?/p>
荊寒章不知怎么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忙追問:“換成什么了?”
晏行昱道:“發(fā)冠里有淬了毒的針?!?/p>
荊寒章朝他伸出手,道:“給我看看。”
晏行昱笑得去握他的手,道:“毒針有什么好看的,殿下若是有閑情,不如再多練幾張字帖吧?!?/p>
荊寒章起先痊愈時,對讀書練字十分新鮮,腦袋好的差不多了就開始在晏行昱的指導(dǎo)下練字看書,但只是短短半個月,新鮮期一過,七殿下就開始想法設(shè)法地逃避。
——若不是晏行昱教他,他指不定會像以前那樣偷偷縱馬跑出去玩。
荊寒章一聽到要練字帖,眉頭緊皺:“我不想練?!?/p>
晏行昱也不生氣,只是垂著眸將盒子里寫好的字帖拿出來,輕聲道:“那行昱專門為殿下寫的字帖就無用了,還是燒了吧?!?/p>
一聽到是為自己特意寫的,荊寒章立刻精神抖擻,一把奪過來,道:“練,馬上就練,練一百張?!?/p>
晏行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