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是在跟我談條件嗎？

天剛剛擦黑，姜彥春就被請進了一間布置得如夢如幻的婚房里。房間的主人，應(yīng)該喜歡西式婚禮，所以宴請賓客都走得高效簡潔路線，只用半天時間，就把前來賀喜的名門貴胄們應(yīng)酬完了。姜彥春則被一個老媽子領(lǐng)著，從頭到尾只在神父面前露了一回臉，含含糊糊說了一句我愿意，就被帶了下去。

他甚至連自己的丈夫長得什么模樣都沒看清，只隱約記得面目英俊，人長得也很高大。他怔怔地在婚房中間站立了一會兒，房間內(nèi)有一面半身鏡，姜彥春從鏡子里能看見自己惶然的臉龐。鏡子里的人穿著一身質(zhì)地優(yōu)良的白色西裝，修身的西裝襯得他身形挺拔削瘦，大約是年紀(jì)不大，格外給人一種單薄的感覺。他的五官精致，下巴尖尖的，眼睛大而幽深，看人的時候，總是顯得冷淡而疏離。

姜彥春其實早上醒來，被人喚醒梳洗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鏡子里看過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說來也奇怪，這副五官與他上輩子十分相似，但是不知為何，這一世就像被人重新精雕細琢的描摹一遍，變得陌生起來。

還在愣神中，房門被人從外打開，一個沉重的腳步聲在門口響起。姜彥春猛地回頭，門口站著一個跟他穿著同款白西裝的高大男人，姜彥春估摸著自己這具身體已經(jīng)有一米八，而這個男人比他還高了一個頭，接近一米九。

來人打開門后，看也不沒看姜彥春，砰地一聲關(guān)上房門，大步掠過姜彥春，走向婚房的洗漱間里。

姜彥春被他關(guān)門聲嚇得一驚，男人從他身邊走過時，高大的身體居高臨下，凜冽的陰影幾乎要把身旁的姜彥春完全籠罩起來，讓姜彥春不由想向后面退后一步，躲開從男人身上傳來的讓他有些難受的壓制感。

聽到盥洗室里傳來水流的聲音，姜彥春下意識地呼出了一口氣，隔了一秒，他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剛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了。

這是為什么呢？姜彥春想，不過一個男人而已，大街上兩條腿的男人多了去了，這個叫馮文庭除了長得高了一點，壯了一點也沒什么了不起的。那他為什么對這個人會有微妙的抵觸情緒，更奇怪的是，這種抵觸又不像真的害怕，一見到就馬上想躲得遠遠的，而是……隱隱約約的，身體深處的某個部分，想要他主動去靠近，去不由自主地注視這個男人的一切。

他堅毅的臉龐，微微皺起的濃密眉毛，筆挺的鼻梁……姜彥春感覺有什么東西不太對勁，太不對勁了，他什么時候會關(guān)心一個男人長什么樣子？男人長得美丑，關(guān)他什么事？

突然，洗漱間的門由內(nèi)而外被猛地掀開，門把撞擊墻壁的聲音在這間布置得夢幻的婚房里，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馮文庭緊緊皺著濃眉，他的外套不知何時脫了下來，只穿著一件白色襯衫，袖子卷了起來，露出肌肉堅實的古銅色小臂。他目光冷然地盯著還在婚房里茫然的姜彥春，姜彥春背對著他，但是能感覺到他的目光釘在自己的后背上。姜彥春覺得自己后背一點一點的發(fā)熱起來，酥麻的電流從他的后背一直傳遞到他的全身，讓他手腳不由酸軟。

“姜彥春，你還是那么不知廉恥。”馮文庭的聲音冷硬，帶著一絲金屬質(zhì)感，說話有一種斬釘截鐵的氣勢。

姜彥春回頭，剛要張口，馮文庭已經(jīng)邁開兩條大長腿，氣勢洶洶地大步朝他走過來。他們之間隔了快有三四米遠，而姜彥春覺得好像只是眨眼之間，馮文庭就已經(jīng)走到自己的眼前。他的領(lǐng)口被馮文庭毫不客氣地拎起來，衣領(lǐng)勒著他脖子，讓他呼吸困難。在這時候馮文庭把臉湊到他的眼前，兩人之間近得只隔了咫尺之遠。

似乎只要一呼吸，就能嗅到彼此身上的氣味。

姜彥春的心跳得越發(fā)得快，他應(yīng)該發(fā)火才對，憑什么這個狗屁男人張口就罵他不知廉恥，但是他現(xiàn)在的心思全然不在這上面。他感覺到自己的視線完全無法從馮文庭身上移開，他甚至覺得馮文庭的臉十分英俊，他的聲音也很好聽，還有馮文庭身上的味道，那股味道，讓他的血液快速流動，他感覺自己的手腳更軟了。

“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你想讓整個房間都是你發(fā)/騷的味道嗎？”馮文庭一臉不快地說，他似乎察覺到了姜彥春的渴望眼神，狠狠把姜彥春推開。

“什么？”離馮文庭有一點距離之后，姜彥春的神智終于清醒了一會兒，他也能聽見馮文庭的話，但是讓他困惑的是，馮文庭說的每個字他都懂，但是連起來是什么意思？

什么是信息素？他安安靜靜地在這兒站了一會兒，他發(fā)什么騷了？姜彥春被這個男人氣得渾身發(fā)抖。

馮文庭聽到他的話，面露不屑，眼里是赤裸裸的鄙夷：“你要我再重復(fù)一遍？發(fā)/情/期到了，還不打抑制劑，不是發(fā)/騷是什么？況且，你本來是就個眾所周知的騷/貨?！?/p>

發(fā)情期？抑制劑？姜彥春今天一早上都被人簇?fù)碇囈路?，做頭發(fā)，忙了一天，又馬不停蹄地趕他上懸浮車。這還是他第一次坐這么刺激的出行工具，下了車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到現(xiàn)在都沒搞明白，他現(xiàn)在到底在什么樣的社會，自己又是什么人，照顧他的那個女傭說的“Omega”又是什么。

面對自己無知的東西，姜彥春選擇沉默以對，而這個反應(yīng)好像正和馮文庭的心意，他大聲地嗤笑了一聲，說：“賤/貨。”

說完，丟下馮文庭，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打開房門，揚長而去。

他一走，姜彥春感覺整個房間都寬敞起來，空氣又能自由呼吸。但是剛剛受馮文庭影響的手腳，卻不是幻覺，他就近找了一張椅子，慢慢坐下來。

怎么回事？姜彥春滿腹疑問。馮文庭為什么這么罵他，既然覺得他不是好東西，那么為什么又要和他結(jié)婚？

“代號X-2134為您服務(wù)?！币粋€電子機械音在室內(nèi)響起。姜彥春立刻抬起頭，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后在門口看到一個長得十分像星戰(zhàn)里的機器人模型的東西。

“你是……”姜彥春遲疑地說。

然而機器人聽到他的聲音，轉(zhuǎn)動著小巧靈活的滑輪滾到了姜彥春的面前，咔一聲——機器人打開自己圓鼓鼓的肚子，一排冒著冷氣的封口藥劑整齊地擺在他的眼前。

“這是主人交代給您的Omega抑制劑?！睓C器人用平板沒有起伏的電子音說道。

姜彥春的目光在機器人身上和藥劑上來回看了一會兒，才伸出手將一瓶綠色的藥劑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