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毛病我只在我姥爺那見到過?!苯芸f。他姥爺年過古稀,沒什么事情做,又不像其他老頭一樣有任何愛好,只喜歡躺在搖椅上回憶過去,一想能想一天。
她不理這些調(diào)侃,終于動口:“一會吃完你先去洗澡?!?
“這么好啊,請我來你家吃飯,還借我浴室洗澡?!辈坏貌徽f,江榆楷有些參觀的想法,只是沒好意思說。
“你身上一股汗味,臭死了?!背廖辞绻首飨訁挕?
“知道啦知道啦。”他剛剛明明偷偷聞了好幾遍,走之前還問過朋友,可沒什么嚴(yán)重的臭味,都是她瞎編的,“反正無論走到哪里,你的浴室都是要被我霸占的命運。”
沉未晴懶得理他,低頭吃飯。
江榆楷沒帶換洗的衣服,只做些簡單的沖洗,倒是認(rèn)認(rèn)真真打了沐浴露。嗯——不認(rèn)識的口味,他拿起瓶子讀了半天,進口貨,還好寫的是英文,他還看得懂,放回置物架。
在身上搓著泡沫,他享受澆灌頭頂?shù)募?xì)水,哼出幾聲小調(diào)。剛結(jié)束前奏,腦中掠過些什么事,戛然而止。
來前經(jīng)過浴室門邊,他看到一點臥室的陳設(shè),床頭柜上除了有臺燈,還擱著一塊相框。這年頭還有幾個人會洗照片,顯然是刻意擺出來做裝飾的,緊挨的二人不用他猜就知道是誰,至于背景恐怕就是兩人頻頻造訪的公園。他從來沒有這種待遇,可是許星轍不一樣,他和她的每一步都走在陽光下。
哪怕是互相暗戀,到后來也可謂是人盡皆知。
沉未晴說家里沒有合適的浴巾,丟給他一塊嶄新的毛巾,還帶著吊牌,他擦干凈了頭發(fā)到客廳,她正坐在茶幾邊,閱讀電腦上的文字。密密麻麻一片,不知道又是什么文章。
他還不適應(yīng)光腳踩絨毯,總覺得有點撓得癢癢,學(xué)她的樣子席地而坐,靠在沉未晴身側(cè)。
“出來了?”
“嗯,你去吧?!?
“等水蒸氣消下去一點?!彼f,夏天的浴室與冬天正相反,又悶又熱還不通風(fēng)。
那既然有時間,江榆楷覺得不妨現(xiàn)在聊幾句:“你說你回憶過去,不該想的想了一堆,該記得的沒記得多少,連那個晴天娃娃都忘了?!?
原來是舊賬重提,沉未晴停止翻頁。
“你聽得那么清楚啊?!?
“是啊。”他說,手指在地毯的絨毛上翻來覆去地劃,畫出沒有規(guī)律的圖案,“你好像什么都不記得,也什么都不在乎。”顯得自始至終,努力的都只有他一個人。
沉未晴無法解釋當(dāng)時的反應(yīng),只是說:“也許恰好反而是因為我在乎呢?”只是她的自尊從不允許她參與這樣的競爭,當(dāng)手中的獵物呈現(xiàn)出向別處逃脫的趨勢時,為了不讓最后的失去顯得太過狼狽,她下意識做出的反應(yīng)總是,先假裝不在乎。
只要那個東西是她恰好不想要的,那么失去也就足夠體面了。
“我不信。”江榆楷卻道,額頭在她的頸窩處滑動,將發(fā)梢沒干透的水漬都擦到她下半張臉上,抬頭目視她,“我想要你證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