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惠貴妃這幾日過得頗為舒心。
嶺南的荔枝正到季節(jié),教南邊的官員用冰存著,運到了兆京來?;葙F妃向來最得乾寧帝寵愛,荔枝撥去后宮,一小半都進了她宮里。
惠貴妃不愛吃荔枝,尤其那物事吃多了上火,實在麻煩的緊??蛇@荔枝盛在白玉盤里,擱在桌上,光放著便令她開心,像個擺件一般。
這是荔枝嗎?這不是,這是皇上的寵愛,滿滿當當?shù)囟言趯m里。
再加上前幾天,她將那被皇后害死的蕓貴人的兒子尋回了宮,順帶舊事重提,把當初皇后害死蕓貴人的事兒鬧去了皇上面前。雖說皇后將害死蕓貴人的事兒都推給了奴才,殺了兩個嬤嬤才將這事兒了了,但也傷筋動骨,讓皇上皇后之間生了不小的嫌隙。
這么想著,惠貴妃覺得諸事順遂,這日子過得真是愈發(fā)教人開心。
就在這時,接四皇子景匡下學的宮女領著景匡邁過門檻,領著他進了正殿。
惠貴妃看見景匡進來,面上登時笑開了花,抬手招呼道:“匡兒下學啦?上母妃這里來?!闭f著,她便抬手去拿桌上的荔枝?!案富式o母妃送荔枝啦,母妃剝給你吃?!?/p>
景匡便走到她面前,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一禮,才走到惠貴妃手邊,接她那荔枝來吃。
景匡如今方十歲,眉目之間已經(jīng)隱約有了乾寧帝的影子。幾個皇子中,唯獨他和乾寧帝長得最像,幾乎是個翻版。這便是惠貴妃最得意的地方,也因此對這個大兒子尤其上心。
“兒子今日學了《尚書》?!本翱锍粤耸掷锬穷w荔枝,對惠貴妃說道。“兒子背給母妃聽?!?/p>
“你給母妃背這個,母妃哪里聽得懂?!被葙F妃頗不以為然,又從玉盤里拿出一顆來。“等下次你父皇來了呀,留著背給你父皇聽?!?/p>
就在這時,院里傳來了七皇子的哭聲。
惠貴妃聽著這聲音便覺得頭痛,荔枝剝了一半,丟回盤中,一邊拿繡帕擦著手,一邊對景匡說:“去看看你弟弟怎么了?見日玩鬧,一點都不如你小時候聽話?!?/p>
景匡聞言,乖巧地應是,便出了門去。
惠貴妃瞥了那荔枝一眼,實在沒什么吃的興趣,便哼了一聲,將玉盤往遠推了推。窗外七皇子的哭聲還斷斷續(xù)續(xù)的,惠貴妃便叫宮女來將窗子推開,看看外頭是怎的了。
窗戶方推開,還沒見那兩個孩子,便見她的貼身宮女繡枝行色匆匆地走進來。
“貴妃娘娘,好事情!”繡枝進了門,剛跪下磕了個頭,便壓抑不住心頭的喜悅,笑道。
“同本宮賣什么關子,起來回話?!被葙F妃道?!霸趺戳耍俊?/p>
“皇后娘娘暗地里派了家里的人,跑去雁門關找疏將軍了?!崩C枝湊上前來,低聲道?!霸S是因為疏三郎入了朝堂,要趁機拉攏疏家呢?”
惠貴妃聞言,一對柳眉蹙了起來。
“這妖婦,這會兒便坐不住了?”她冷哼道。
“結(jié)果人派去了,連疏將軍的面都沒見著?!崩C枝笑道?!斑€聽賈府里的線人說,疏將軍的衛(wèi)兵對那人講,莫再來尋。他何時來尋,疏將軍便何時沒有功夫。”
惠貴妃聞言,噗嗤笑出了聲。
“早就聽聞這老匹夫油鹽不進,煩人得緊。如今看來,這油鹽不進也有油鹽不進的好處?!彼Φ?。
接著,她問道:“皇后如今在何處?”
繡枝掩唇笑了起來:“奴婢方才來的時候,皇后娘娘正要去求見皇上呢!”
惠貴妃這下便笑得前仰后合:“這妖婦,果真是狗急跳墻了罷!”
——
皇后將自己親手熬的燕窩蓮子羹放在乾寧帝手邊時,乾寧帝正看著書,眼都沒抬。
“皇上為江山社稷日益操勞,也當為自己龍體考慮。”皇后溫聲道?!盎噬先衾哿?,便歇歇眼睛吧。”
乾寧帝嗯了一聲。
皇后見他這幅神情,便知道他此時心情不佳。皇后心頭一動,便猜得了些許。于是她試探著問道:“臣妾聽聞,皇上給疏三郎封了個官做?”
果然,乾寧帝將目光移到她面上,卻沒有絲毫不悅,道:“昨日朕一時酒醉,便封他了個郎中。”
皇后心頭一笑,便知道自己這話問對了。
這帝后雖不比尋常夫妻,但也講究個知心。故而,后宮縱是有再多女人,皇后也并不以為然。畢竟若論這皇上的心思,再沒人比她猜得更明白。
如今這皇上,定是后悔了前一夜的事情,故而縱然昨日沒醉,也要假托酒醉表達對那決定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