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濡和陸星衍下了車，一起乘坐電梯上樓。
整個電梯里只有孟濡和陸星衍兩人，鏡子中映出女人和少年的身影，一個柔軟細(xì)致，一個挺拔俊朗，靜謐又完美地協(xié)調(diào)。
氣氛有些尷尬。
孟濡身形直直地站在前面，看著電梯上方逐漸跳動的樓層數(shù)字。第一次覺得這電梯怎么上得這么慢。
她背對著陸星衍都能感覺到少年直勾勾的目光。
陸星衍懶懶洋洋倚著一側(cè)的扶手，模樣隨意又不端正。
他目光微垂，看著女人濃長眼睫毛輕輕扇動。摸了摸眼尾，好像那晚被孟濡拒絕、深受打擊的人不是他，又好像昨天下午那一幕什么都沒看見過。
他到底想搞什么？
孟濡不明所以，卻不能像陸星衍一樣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電梯門打開后，她摁密碼進(jìn)屋。孟濡拿了羊毛護(hù)腿就要往里面舞蹈房里走，“我去練會兒舞蹈基本功，你忙自己的事情吧，沒事不要找我?！?/p>
假的。
孟濡在南大排練室就練過兩三輪基本功了，往常也只需要在睡覺前壓壓腿、拉拉筋，根本不急著在晚飯這會兒練功。
她這么做，無非是不想和陸星衍待在同一空間罷了。
陸星衍卻斜靠在玄關(guān)墻壁上，眼尾耷拉，動了動嘴角，有些散漫又有些任性地說：“可是我餓了?！?/p>
“……”
孟濡腳步頓了頓，狠下心沒有回頭，“你自己做飯?！?/p>
陸星衍誠實(shí)，“我做飯難吃?！?/p>
孟濡替他想辦法，“那你叫外賣?！?/p>
說完，孟濡回頭看身后野貓一樣難馴又令人頭疼的少年，懷疑問：“你會叫外賣嗎？”
陸星衍點(diǎn)點(diǎn)頭。孟濡就放了心，轉(zhuǎn)身再次走向舞蹈房，陸星衍在身后徐徐開口：“你要吃什么？”
孟濡其實(shí)不想吃東西，但為了自己的身體著想，也是不想讓陸星衍看出什么，思考了一下回答：“和你一樣?！?/p>
陸星衍就不再纏著她，拿起手機(jī)去一旁點(diǎn)外賣了。
孟濡松一口氣，終于擺脫陸星衍小朋友。
跳芭蕾舞的時間過得格外快。
孟濡站在整面落地 鏡前，對著鏡子練了幾次大跳。因?yàn)榻裉鞗]有什么跳舞的心情，她跳了幾次后，抬起左腿放在把桿上休息。
只是走了一會兒神，二十分鐘就過去。
孟濡是被家里的門鈴聲吵回神的。
她家的門鈴聲格外刺耳，響亮尖銳，偏偏還不能調(diào)小音量。
上次周西鐸來時沒有摁樓下的門鈴，而是從側(cè)門上樓的。
孟濡回國后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這報警器般的鈴聲了，她抬起雙手捂住耳朵，猜測是陸星衍點(diǎn)的外賣，他應(yīng)該很快就去開門了。
可是，報警器鈴聲足足響了半分鐘，依舊無人理會。
孟濡實(shí)在聽不下去，收起長腿走出舞蹈房，到玄關(guān)的可視門鈴前給外賣員開了門。
反正一會兒還要再開一道門，孟濡索性就沒有回去，站在門口等外賣員上來。
陸星衍不知道去哪里了，客廳沒有人，這么長的時間也毫無動靜。
門被敲響，孟濡先在貓眼看了看來人，然后才開門。
外賣員遞上來一大袋東西，陸星衍點(diǎn)了四五種菜。
孟濡正要伸手去接，身后突然傳來拖鞋踩在地板趿拉的聲音，緊接著，一道修長的陰影將孟濡籠罩。
消失好幾分鐘的少年出現(xiàn)，伸長手臂正好環(huán)住孟濡的身軀，微微俯低身，聲音就在孟濡耳畔，呼出的溫?zé)釟庀哌^孟濡薄薄耳廓。陸星衍對外賣員說：“謝了。”
外賣小哥看了看姿勢親昵的兩人，以為他們是情侶，笑笑不好意思地說了句“不客氣”。
孟濡等人走后，后退一步離開陸星衍的臂彎，抬起雙眸看著陸星衍說：“陸星衍，你想干什么？”
女人漂亮的唇微抿，眉心淺蹙，大概是剛才跳完舞的緣故，臉頰有一點(diǎn)不易察覺得淺淡緋紅。
她眸清澈，定定看他。
孟濡早就對陸星衍警覺很久了，這小孩今天忽然提出要和她一起回家，還一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的態(tài)度。
他到底想干什么？
陸星衍只是抬了抬手中的外賣塑料袋，面色不改地說：“拿外賣，不是么？”
孟濡不相信，“那你為什么現(xiàn)在才出來？”
陸星衍扒扒頭發(fā)，眉眼有點(diǎn)困倦，“有點(diǎn)感冒，我剛才睡著了?！?/p>
“……”
孟濡雖懷疑，但一時半會兒從陸星衍臉上看不出什么不尋常。
她停了停，對走向餐廳的少年說：“下次不要再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了?！?/p>
陸星衍腳步頓住。
孟濡轉(zhuǎn)開眸，“陸星衍，我的想法不會變的。”
她認(rèn)為自己已經(jīng)拒絕得很明顯，也做好了從少年臉上再次看到受傷神情的準(zhǔn)備。
但陸星衍只是頓了下，把點(diǎn)的晚飯放到餐桌上，回身對上孟濡的視線說：“我知道啊?！?/p>
孟濡一愣。
陸星衍抬著眉梢，拉開一張椅子坐在餐桌后面，手搭在椅背上，語氣淡淡地說道：“你不是把我當(dāng)成弟弟么?！?/p>
孟濡不置可否。
陸星衍拭了拭嘴角，有點(diǎn)邪氣又不愿意地說：“那我們就繼續(xù)做姐弟唄?！?/p>
孟濡：“？”
孟濡不相信陸星衍居然這么好說話，她上前一步，歪頭質(zhì)疑地問：“真的么？”
陸星衍“嗯”一聲，模樣端正，嗓音如常。他身體前傾，帶著椅子也微微向前斜，模樣懶懶看孟濡，“現(xiàn)在可以過來吃飯了么？”
停了下，怕孟濡不信，“我好餓?！?/p>
孟濡將信將疑地走過去，繞過陸星衍身側(cè)，想到他對面的餐桌后坐下吃飯。
卻在路過陸星衍身邊時，被少年毫無預(yù)兆地勾住牽扯她的手指。
孟濡微訝，下意識想抽出手：“陸星衍……！”
下一瞬，陸星衍握著她的手，覆在他的額頭上。
陸星衍抬著眸，低聲問：“我有點(diǎn)難受，你摸摸我是不是發(fā)燒？”
孟濡不自在，“你自己去拿溫度計……”
“我不會用?！标懶茄苷f得很坦然，說完見孟濡還是一副抗拒的樣子，黑眸閃了閃，似是不太明白地問孟濡：“怎么了？”
他的手沒有用力，正好是讓孟濡掙不開逃不掉的力度。
陸星衍直直凝望她，不由自主地舔舔唇，嗓音平靜，不給孟濡拒絕的機(jī)會問。
“你不關(guān)心我？”
他說，“這不是姐弟之間很平常的動作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