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Deer 08
陸星衍雖然不常上課,但在這屆新生中名氣很高。
經(jīng)常有女生為了偷看他,特地跑到計算機學(xué)院聽課。
——卻發(fā)現(xiàn)他根本沒來上課。
別說是外院的女生,就是同班同學(xué),一學(xué)期到頭也沒見過他幾次。
所以這次有女生看到晚會節(jié)目表,立刻把節(jié)目拍了下來。不知怎么流傳到黃冬玥她們手中。
盡管沒有人聽過陸星衍拉小提琴。
但這個節(jié)目已足夠讓人期待。
孟濡卻是聽過的。
黃冬玥仍在向孟濡解釋陸星衍是誰,孟濡卻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那是六年前的事了,孟濡剛從英皇芭蕾舞學(xué)院畢業(yè),擔任意大利圣卡羅芭蕾舞團的首席舞者。
第一年孟濡幾乎都在外演出,年末正好巡演到國內(nèi),就回了覃郡家里一趟。
回家之前,孟濡已經(jīng)得知大家庭里來了一位新成員。
這位小少年小提琴拉得很好,舅媽經(jīng)常拿他當教訓(xùn)堂弟姜冶。
姜冶一時不忿就故意惡作劇把他從小拉到大的小提琴摔壞了。
所以孟濡在巡演到鄰國時,特地在當?shù)刂鞣粸樗袅艘话研率止ば√崆佟?/p>
作為見面禮。
第一次見面,是在姥姥的生日宴上。
宴會廳里很多人,舅舅、姨母幾家親戚都來了。
小孩子有四五個,唯獨不見那個新面孔陸星衍。
孟濡問坐在大廳沙發(fā)上玩游戲機玩的不亦樂乎的堂弟,說:“姜冶,你看到陸星衍了嗎?”
姜冶頭都顧不得抬,扭著下巴隨便點了個方向說:“你去棋牌室看看?!?/p>
孟濡朝棋牌室走去。
門是鎖的。
她打不開,后來找酒店的服務(wù)員拿鑰匙才打開了。
門推開,孟濡被里面的場景嚇了一跳。
就見正對著她的地板上,躺著一個瘦削干凈的小男孩。男孩抬手捂住左眼睛,身軀輕顫,旁邊是一把摔破的小提琴,以及敞開的琴盒。
孟濡不知他是怎么了,趕緊上前把他扶起來,詢問他哪里不舒服。
男孩不說話。孟濡就把他一直捂著眼睛的手拿下來,再看到他另一只手拿著的粘合膠水,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讓服務(wù)員送來鹽水和棉簽,輕輕把少年扶起來倚靠著棋牌桌腿,用棉簽蘸生理鹽水一點一點小心翼翼敷在他的眼睛上。
少年起初很抗拒,后來就漸漸地老實了。
他漂亮清瘦的小臉沖著孟濡,兩人之間僅隔著十幾厘米的距離。
孟濡讓他轉(zhuǎn)眼珠,他就轉(zhuǎn)眼珠。
讓他閉眼睛,他就閉眼睛。
二十幾分鐘后,孟濡總算是幫他把濺進眼睛的膠水清理掉一些。
但孟濡還是不敢松懈,跟家里的長輩說了一聲,開車帶他去附近的醫(yī)院就診。
醫(yī)生也說沒什么大礙,回去后用生理鹽水經(jīng)常敷一敷就好了。
回去的路上,孟濡看向身旁陰郁寡言的小男孩,問道:“你為什么要鎖門?”
如果她不找服務(wù)員拿鑰匙,那他的眼睛后果不敢想像。
男孩倚著靠背,眼睛看窗外,過了一會才慢吞吞不耐煩地說:“他們吵死了。”
這個他們,孟濡不知他是指姜冶那幾個小孩,還是指他們在場所有人。
孟濡問,“你不喜歡我們嗎?”
她眼里映著他小小的身影,唇邊帶一點淺笑。
整個人沐浴在窗外柔媚的陽光中。
十九歲的孟濡仍有一些稚氣與赤誠,卻是暖融融的。她抬手輕輕揉了下少年鴉黑柔軟的發(fā)絲,輕聲對他說:“我們以后是家人哦?!?/p>
男孩深陷在日光中。
被膠水濺到的左眼仍有些刺痛與模糊。
他低下頭,不敢揉。
所以眼睛越來越酸。
孟濡沒有注意到他的反應(yīng),到酒店后從車后座上拿下一個嶄新的小提琴琴盒,遞給陸星衍。
她俯身看著他的眼睛說:“對不起,姜冶把你的小提琴弄壞了。這把新的送給你,舊的那把我會拿去盡量讓人修好的。作為謝禮,你一會能拉一首小提琴曲給我聽嗎?”
少年捧著琴盒,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第一反應(yīng)不是感謝,而是拒絕。
他不肯收,孟濡就把背帶展開掛在他背后。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正好那邊有大人出來,看到他倆站在酒店門口門了句:“濡濡,你帶陸星衍看醫(yī)生看得怎么樣了?他眼睛有沒有事?”
孟濡說沒事,她幾步跳到大廳前的臺階上,回身,站穩(wěn)。
她抬起左臂做了個持琴的動作,右手輕輕拉了下虛擬的弦。
女孩朝小少年淺盈盈一笑。
意思是不要忘記演奏小提琴啊。
……
那天宴會上,陸星衍當著眾人的面給姥姥拉了一首巴赫的《e大調(diào)第三組曲》。
音樂激蕩,無拘無束。孟濡站在一組沙發(fā)靠背后,雙手撐著座椅,認真看前面臺上闔眼演奏的小少年。小少年忽然睜開眼看向她,她彎眸回以一笑。
座椅前姜冶還在低頭玩游戲機,孟濡抬手敲了下他的頭頂說:“以后不許再欺負陸星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