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剖
張修齊沒能躲開,以他的身手,別說是被“偷襲”,就算不小心讓人得手,也有千百種方法可以甩開,然而他一樣都沒能使出來,就那么被魏陽扎扎實(shí)實(shí)拖進(jìn)了這個吻里。
那里沒有試探、沒有糾結(jié),沒有任何可以稱之為猶豫的東西,只有讓人心跳加速的急切。抓著他衣領(lǐng)的手收得太緊,指節(jié)抵住了喉結(jié),用力到讓人呼吸困難,然而當(dāng)濕滑的舌尖觸到唇瓣,如同一條活魚般叩門而入時,張修齊只覺得腦袋里有什么東西崩斷了,一切在他腦海中徘徊的,掙扎的東西都變作了飛灰,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骨髓里燃起的,足以讓人喪失理智的燥熱。
只是僵持了那么一秒,他伸出手扣在了魏陽腦后,狠狠地回吻了過去!
這回饋來得太過突然,升溫的速度又讓人全無準(zhǔn)備,魏陽的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老練的挑逗變得不成章法,被對方卷入了讓人迷失方向的激流中。舌尖拉扯著舌尖,津液在口腔中交換,漸漸地,熱吻變成了種角力,讓人熱血沸騰,呼吸困難……然而這些還不夠!
魏陽空著的那只手有了動作,悄無聲息爬上了張修齊的膝頭,五指順著他光滑的褲面向上摸去,在那只手下,肌肉一寸寸繃緊,似乎有什么擾亂了那人堅不可摧的意志力,讓他連鼻息都粗重起來,然而他并沒有避開,反而側(cè)了側(cè)身,像是要把自己送到那只靈巧的手下。
于是,那只手摸到了想要去摸的東西。魏陽喉腔中溢出聲低沉的輕笑,掙扎著拔出了自己的舌頭,低聲說道:“齊哥,你長大了。”
那調(diào)侃的聲音里帶著股誘惑的味道,張修齊的喉結(jié)猛烈一滾,俯身咬住對方微微上翹的嘴唇,然而還沒來得及深入,一聲高亢的喇叭聲突然在車窗外炸響?;旰喼倍家粐橈w了,魏陽狼狽的抽出身看了眼后視鏡,才發(fā)現(xiàn)自己把車停得太靠外了,擋住了來往車輛,估計是后面有車要出社區(qū),才鳴笛警示。
煩躁的扒了下頭發(fā),他重新打燃了發(fā)動機(jī),把車往里挪了挪,然而等那輛車好不容易開出去時,坐在一旁的小天師似乎已經(jīng)找回了神智,一把推開車門,向外走去。
剛才那個熱吻簡直就跟白日夢似得,然而殘留在舌尖、指尖的觸感卻騙不了人,魏陽輕笑一聲,只要他家小天師在乎他,會對他產(chǎn)生“性”趣,還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呢?先拐了人吃干抹凈,再走一下家長路線,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最近曾先生的態(tài)度似乎軟化了不少,難保是不是知道了張修齊那股子別扭心理,這可就不是他這邊單方的誘拐,而是真正的兩情相悅了。
把那四個字在心里過了遍,魏陽只覺得心都飄了起來,帶著抑制不住的笑容下了車,也朝樓上走去。
然而等推開門時,他愣了一下,屋里不止張修齊一人,曾先生竟然也回來了,正坐在沙發(fā)上跟外甥說著什么,看到魏陽進(jìn)門,他抬頭打了個招呼:“阿陽,你們找到的那幅圖呢?拿來我看看?!?/p>
這時魏陽才想起了,在離開周氏工作室時,齊哥就已經(jīng)打過電話了,估計也是靈竅圖事關(guān)重大,曾先生才會這么快趕了回來。剛剛還在想“家長路線”,現(xiàn)在看到家長就坐在面前,魏陽立刻有些心虛起來,不論是他還是齊哥,都是一副“偷情”完畢的模樣,連掩飾都沒來得及做,這只老狐貍會不會看出些什么?
然而心里再怎么七上八下,他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矯情這些的時候,趕緊從懷里掏出絹圖,遞了過去。曾靜軒二話不說,打開圖就看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手臂突然顫抖了起來,開口說道:“難怪他們會花那么大力氣找那本手稿……”
那聲音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像是仇恨,也像是快慰。魏陽吞了口唾液,剛想開口問一下情況,曾靜軒就抬起了頭:“聽小齊說,你這次又碰上意外狀況了,看到了什么?”
魏陽的反應(yīng)很快,立刻答道:“似乎是孫云鶴開啟靈竅時的場面,不過那次他失敗了?!?/p>
再怎么遲鈍,他如今也想明白自己當(dāng)時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了。那塊陽魓封著的應(yīng)該也是一處靈竅吧,或者反過來想想,也許孫云鶴那么多年來針對靈竅,就是為了想出克制陽魓的辦法,打開通往幽冥的道路。如果真得讓他得逞了,還不知道會惹出多大的麻煩。
聽魏陽提及陽魓,曾靜軒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用陽魓封住的天坑?難不成傳說是真的……”
看到魏陽不解的目光,他輕輕嘆了口氣,解釋道:“據(jù)說在唐初,川渝地區(qū)發(fā)生了許多異象,后來經(jīng)由道門高人探查,才發(fā)現(xiàn)了‘地漏’的存在,也就是你所說的那個通往幽冥的天坑。后來茅山、眾閣和宿土派幾位高人齊心協(xié)力,才把那地漏徹底封印,為了避免意外,事發(fā)地點(diǎn)被隱藏了起來,幾派典籍里都沒記錄。我聽說過這事還是因?yàn)槿糯搴退尥僚蓽Y源很深,沒想到孫云鶴竟然找到了那里,還想一舉摧毀封印。這人實(shí)在是……”
曾靜軒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反而轉(zhuǎn)過了話題:“我看著圖上標(biāo)注了大小十余處靈竅,唯有一處沒有任何注解,難不成就是天坑所在?他沒想過再去那里嗎?”
這也是最讓人困惑的一點(diǎn),孫云鶴制作的這副靈竅圖堪稱詳細(xì),每一處都標(biāo)明了地氣流向、陣眼方位等特性,只要清楚了這些東西,配合陣法奪靈可以說易如反掌。靈竅雖然不是一種活物,但是它天生天長,的確有消亡和再生的可能,因此奪靈也不是奪取靈竅的所有力量,只是暫時化天威為己用,或者把自身的天罰轉(zhuǎn)介于靈竅之中。留下堪輿圖,就是為了下次奪靈做好準(zhǔn)備。
既然天坑如此兇險,孫云鶴又在那里折戟沉沙,以他的心思手段,更應(yīng)該詳細(xì)標(biāo)注,以備下次使用,然而圖里卻并沒有留下任何資訊,似乎畫到一半就戛然而止,難免讓人摸不著頭腦。
魏陽沉思了片刻,開口說道:“曾先生,當(dāng)初孫云鶴的那本手稿還在嗎?”
曾靜軒立刻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驟然起身:“我去看看!”
不管是誰把這幅靈竅圖封在畫中,當(dāng)初它都是藏在孫云鶴的手稿里才對,而會把這樣的一幅圖藏在書里的,除了孫云鶴本人,還會是誰呢?
曾靜軒起身去拿手稿,魏陽卻趁機(jī)走到了沙發(fā)前,在張修齊對面坐下,輕咳了一聲,意有所指的摸了摸唇角。
剛才親的太激烈,兩人的嘴唇都有些發(fā)紅,魏陽下唇上還有個淺淺的齒印未曾褪去,也是曾先生專注于靈竅圖,才沒發(fā)現(xiàn)他這模樣不對。然而曾先生沒看到,張修齊卻看得一清二楚,他的面容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似乎也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但是終究還是忍了下了,只是目光嚴(yán)肅的瞪了過來。
那眼神里明明白白是說“現(xiàn)在不是時候!”,魏陽露齒一笑,回了他個“那等會兒再談”的眼風(fēng)過去。
張修齊還想說什么,曾靜軒已經(jīng)拿著手稿快步走了出來:“阿陽,你來看看?!?/p>
一聽這話,魏陽就知道曾先生找到了什么,立刻起身接過了手稿,只見封底的夾層已經(jīng)被徹底撕開,在內(nèi)側(cè)有兩行潦草的血書,可能是書寫者心情太過激憤,字跡也顯得凌亂不堪。
血債血償,傾族以換。
僅僅八個字,時間過得太久,血字已經(jīng)被氧化,色澤赤黑,勁透紙背,透著股讓人毛骨悚然的癲狂殺意。魏陽還飄在半空的心立刻沉了下來,他想起了在夢中看到的那個白發(fā)男人,那個可以用陣法抹殺一個莊園,可以滅掉三族上千條人命的家伙。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報仇嗎?為了那個名叫姜圻的大巫……
骨鏈冰涼涼的掛在頸間,就像一幅沉重的枷鎖,魏陽放下了書卷,嘆了口氣:“曾先生,我覺得孫云鶴可能沒有想過再去天坑,他只是……放棄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