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三場雨15
“果然是你！我和你有仇么？！”許母竭力壓低聲音，眼睛因?yàn)橐灰刮此錆M了紅血絲， “你把我女兒藏哪里了？！”
如果不是許父攔著，許母能撲過去撕他的嘴。
今天周日，員工本來不用上班，但是為了趕一個單子，留了一個組的員工這周末加班。有下屬在，許母克制很多，畢竟這是關(guān)乎女兒清譽(yù)的大事。
“來辦公室說?！痹S父拉著許母，先行一步走進(jìn)辦公室。
秦則初跟進(jìn)去。
“許央沒事吧？”許父安撫許母坐下，問秦則初。
“你說呢？”秦則初靠門站著，不咸不淡反問道。
許母抓起茶幾上的茶杯砸過來，秦則初沒躲，抬手，輕而易舉穩(wěn)穩(wěn)接住茶杯，淡聲說：“官窯內(nèi)造瓷杯，用來打我這號人摔碎，不值當(dāng)?！?/p>
他說著，上前幾步，把茶杯輕輕放在茶幾上，掀起眼皮看了許母一眼，直起身退后幾步，又站回到原來的位置。
看著茶幾上完好無損的瓷杯，許父母都暗暗吃了一驚。剛才那個身手，一看就是練過，而且他居然還能認(rèn)出來這是官窯，見識可見一斑。
“我來是告訴你們。”秦則初開口，眸光清冷，“如果你們不能給許央一個良好的環(huán)境，我就帶她走了?！?/p>
“你敢！”許母激動地站起來，“我要報警告你拐賣未成年少女！”
“十八了，早成人了?！鼻貏t初無所謂地笑了下，“你可以試試，我們頂多就是私奔。有個和野男人私奔的女兒，這樣的名聲你要嘛？”
提及名聲，許母指著他鼻子的手開始顫抖：“你你你--”
秦則初：“你知道我在宣坊街的名聲。我不在乎再多一條?！?/p>
“話我說到這里，你們自己考慮，要不要調(diào)整情緒，還給許央一個完整的家?！鼻貏t初扶住門把手，準(zhǔn)備離開。
“你給我站??！”許母疾步走過來，“我要去學(xué)校反映你這種惡劣下三濫的行徑！”
“員警都管不住的事，你覺得學(xué)校能管得了？”秦則初迎上她的目光，平靜道，“你反映什么？和許央早戀？你想讓全校人都知道許央在和我早戀么？我樂意之至?！?/p>
命脈被精準(zhǔn)拿捏住，許母氣血上涌，氣得揚(yáng)起手甩他巴掌。
秦則初稍稍偏頭，掌風(fēng)貼著鼻尖扇過。
“啪--”，巴掌甩在門板上。
“我現(xiàn)在要去見許央，臉上有個情侶巴掌印我是不介意，但我還是建議不要，不然即使你們要接她回家，她也不會回去?！?/p>
秦則初說話不急不緩，越是這種調(diào)調(diào)，越是能把人活活氣死。
“哦，你可能還不知道，濱城三中的老校長和現(xiàn)任校長為了能把我的學(xué)籍調(diào)回來，費(fèi)了多大勁。我覺得，你這回找濱城教育局局長，也不太可能讓我退學(xué)。”他繼續(xù)道，“如果早戀必須讓一方退學(xué)，退學(xué)的不會是我。”
許母氣到嘴唇哆嗦。
“想讓我離開許央?！鼻貏t初看著她，壓低聲音，“除非我死?！?/p>
拉開辦公室門，大步走出去。
許母愣了會兒，轉(zhuǎn)頭問許父：“他剛是不是說，現(xiàn)在要去見許央？”
“央央和他在一起，不會有事?！痹S父說，“你冷靜一下，央央今天就會回家了?！?/p>
“冷靜個屁！”許母推開他，“剛你連屁都不敢吭一聲，許聞路，沒想到你居然慫到這種地步，怕一個高中生？你還是個男人嗎？！”
兩人跟到樓下，只看見秦則初騎著摩托車的背影，眨眼消失在車流里。
許母罵了句帶生殖器官的臟話，轉(zhuǎn)頭吼許父：“許聞路，我倒了八輩子血霉才會嫁給你?！?/p>
許父看著她：“你如果一直這個態(tài)度，央央永遠(yuǎn)不會回家?！?/p>
“怪我？！你他媽敢怪我！”許母極度憤怒，腦子根本清醒不下來，“我昨天托人查了那張銀行卡，你知道里面有多少錢嗎？五百萬！整整五百萬人民幣！”
許父聞言愣住。
“他一個高中生哪來這么多錢？就算這錢是他家里的，來路正。他為什么給許央？”許母眼睛泛紅，說著說著哭起來，“他們肯定已經(jīng)發(fā)生關(guān)系了。我們從小缺過許央錢花嗎？一直富養(yǎng)她到現(xiàn)在，她怎么還會見錢眼開？五百萬就把自己給賣了……”
許父擁住她，解釋道：“我昨天問過許央，她說不知道卡里有多少錢?！?/p>
許母：“我現(xiàn)在根本不相信她說的話?！?/p>
許父嘆氣：“你不要總是把事情想太壞，秦則初你不了解，央央是個什么樣的孩子，你不知道么？”
“我以前知道，現(xiàn)在不知道了?！痹S母哭了會兒，突然發(fā)起狠，“都是秦則初這個混賬把她帶壞了，他不是很狂么，我要告他強(qiáng).奸！”
從許氏公司出來，秦則初先回了趟宣坊街，剛進(jìn)門就給秦川解釋：“我昨晚陪媳婦了，沒來得及帶你。”
自秦川沒了后，他每晚都會和骨灰盒待在一起。白天還好，晚上必須守著骨灰盒，這樣心里才踏實(shí)。昨晚是個意外，他沒能回來。今早起床心里七上八下的。
秦則初點(diǎn)了三根香插上，再擺上一杯白酒。趴在供桌上抽煙：“秦川，你當(dāng)年也是這樣帶走她的么？”
煙霧繚繞中，他緩緩開口：“可是我不想學(xué)你?！?/p>
一根煙抽完，他沖澡換了身干凈衣服，出門時回頭看了眼骨灰盒：“我今晚估計回不來，你自己再湊合一晚?！?/p>
鎖好門窗，騎摩托車回到悅君酒店。
刷開門，許央正趴在床頭抽煙，不會抽，咳得厲害。
聽到動靜，她扭頭看過來，慌張地把煙摁滅想要藏起來。
秦則初走過去推開窗，拉開一層窗簾，還未轉(zhuǎn)身，許央已經(jīng)從床上爬起來，穿著吊帶裙光腳走到他身后，伸胳膊環(huán)住他的腰。
“什么時候醒的？”秦則初笑著問。
“有一會兒了?！痹S央喉嚨沙啞，帶著哭腔，“我以為你被我嚇跑了?！?/p>
“我出去給你買藥和醒酒湯了。有給你留字條?！鼻貏t初轉(zhuǎn)身，笑意盈盈地給她展示手里的袋子，“頭暈么？”
“沒看到字條?！痹S央軟糯糯地，像個小孩一樣向他撒嬌，“腦袋疼，喉嚨疼，眼睛也疼。 ”
“臉還疼么？”秦則初覆上她的臉頰，輕輕摩挲著青淤的巴掌印，“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不太疼?！?/p>
“眼睛都腫成一條縫了?！鼻貏t初捏她的嘴角，“不要再哭了?！?/p>
許央仰頭：“是不是很丑？”
秦則初垂眸看她。
一頭粉毛，眼睛紅腫成一條縫，鼻子紅紅，臉頰上的巴掌印青淤，因?yàn)樗拮頉]睡好，臉有些浮腫。
勝在皮膚白，雖然滑稽，并不算丑。
“不丑?！鼻貏t初笑，“很可愛。”
“騙人，我不信?！?/p>
“媳婦兒怎么看都可愛，讓我想起你送我的那個布娃娃?！鼻貏t初拇指輕輕擦過她干裂的嘴唇，弓腰親上去，“抽煙好玩么？”
許央被他親得臉紅心跳，嗚嗚著躲開，小聲：“不好玩。”
過了會兒，她扁著嘴嘟囔：“喝酒也不好玩?！?/p>
秦則初跟著道：“蹦極也不好玩?！?/p>
越說許央越覺得受了莫大的委屈和欺騙，嗚咽道：“都是騙子?！?/p>
“不怪你。”秦則初說，“因?yàn)槟阒皼]試過，都是道聽途說。自己試過一次，才會知道究竟是不是你想要的?！?/p>
許央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好像就是這樣，那些她觸碰不到不被允許觸碰的東西和事物，因?yàn)楹闷?，看待它們時，總是帶著厚厚的濾鏡或者蒙上一層夢幻紗，覺得它們一定很美好。久而久之，成了她心里的執(zhí)念，進(jìn)而成了她的專屬【愿望清單】。
可是這些愿望清單真的是她內(nèi)心深處想要的愿望嗎？
許央開始迷惑：“你有愿望清單么？”
秦則初思考狀：“類似你的那種么？好像沒有，即使小時候有，也被秦川提前實(shí)現(xiàn)了。”
許央：“怎么實(shí)現(xiàn)的？”
“他啊?！鼻貏t初笑，“我從小起就跟著秦川到處走，基本能玩的都玩過，也都見過。時間長了，再遇到新奇的東西，不用他說，我自己就能辨別出來這個東西是否適合我，是不是我想要的。”
許央沉思很久，突然說：“如果我從小跟著你爸爸，不知道會長成什么樣?！?/p>
“我曾經(jīng)也想過這個問題?！鼻貏t初揉她的一頭粉毛，“毫無疑問，肯定被寵上天?！?/p>
許央看他：“我會成為女版的你么？”
秦則初笑：“應(yīng)該不會。秦川是個雙標(biāo)狗，兒子女兒肯定區(qū)別對待?！?/p>
“怎么區(qū)別對待？”
“我想想啊……比如發(fā)現(xiàn)你早戀?！鼻貏t初說，“他要嘛是表面上對你千依百順，其實(shí)暗地里會跟著你，一旦發(fā)現(xiàn)你被男朋友欺負(fù)，上去當(dāng)場揍死你男朋友。要嘛就是剛發(fā)現(xiàn)時就沖過去揍你男朋友，至少揍到半個月下不來床?！?/p>
“護(hù)女兒狂魔么？”許央笑，“如果他發(fā)現(xiàn)你早戀呢？”
“給個大紅包？”秦則初抹了下鼻尖，突然有點(diǎn)靦腆，“其實(shí)我給你的那張銀行卡，就是秦川給我的戀愛基金。因?yàn)樗约涸鐟?，他對我早戀早婚都沒什么意見?！?/p>
提起銀行卡，許央突然想起來：“那張銀行卡被我媽媽拿走了?！?/p>
“沒關(guān)系，我還有結(jié)婚基金?！?/p>
“里面有多少錢？”
“夠買下你所有的愿望清單?！?/p>
“我還不知道密碼?！?/p>
“你生日。”
“真是我生日？”許央驚 了下，“我媽媽可能會猜出來?！?/p>
“怎么？怕你媽媽偷偷取出來用？”
“倒也不是，就是覺得不踏實(shí)。”許央咬下唇，“我回去后給她要過來。 ”
秦則初摸她的腦袋：“去洗漱，回來乖乖吃飯。待會兒帶你出去玩?！?/p>
“哦?！痹S央去洗手間，在鏡子里瞄了眼自己，被嚇到，揉著一頭粉毛慢吞吞出來，噘嘴道，“染頭發(fā)也不好玩。”
秦則初笑：“待會兒帶你出去玩好玩的?！?/p>
“可是眼睛腫成這樣怎么見人？”
“給你買了墨鏡。”秦則初比劃，“能遮住你半張臉?！?/p>
許央喝了醒酒湯吃了粥，秦則初給她的臉頰和肩背上了藥，兩個人一起出去。
“先帶你騎摩托車兜風(fēng)?！鼻貏t初懶腰把她抱在摩托車后座上。
“你什么時候買的摩托車？”許央摸著摩托車，好奇道。
“租的?！?/p>
郊外兜風(fēng)的時候，許央才后知后覺意識到，秦則初和她聊天時故意提秦川，其實(shí)是在“開導(dǎo)”她。
他說，秦川如果發(fā)現(xiàn)她早戀，她男朋友至少會挨一頓胖揍。
設(shè)身處地?fù)Q成她爸媽，怨他怪他責(zé)罵甚至打他都在情理之中。
勸她回家也是如此。
不用他提一個字，是她自己主動說要回家，雖然是說回家要銀行卡，但潛意識里，她是要回家的。
許央坐在摩托車后座上，雙手環(huán)繞緊緊抱住秦則初的勁腰，臉貼在他背上，聽著耳邊的風(fēng)聲，感受著從來沒有過的自由。
嗅著他身上的皂香味，突然就覺得未來可期，生活還是如此美好。
兜風(fēng)后去游樂場玩，后來去了南河公園，來到角落里的那棵榕樹前。
許央走過去，找到樹洞：“懂懂，你還認(rèn)得我嗎？”
她摘下墨鏡，對著樹洞小聲說：“懂懂，我今天才發(fā)現(xiàn)，喝酒不好玩，抽煙也不好玩… …”
秦則初揉揉她的粉毛，往外走了十幾米，從褲兜里掏出手機(jī)，未接來電376個，未讀短信400+。
他皺眉心，看也沒看，一鍵清除。
剛清除完，又一通電話進(jìn)來。
他接起來。
“秦則初！你為什么不接我電話??！”許母在電話那頭聲嘶力竭，“你敢把許央帶走，我不會放過你！”
隔著電流也能聽出來一句一個感嘆號。
“如果你見到她還是這么說話，我肯定不會放她回去。”秦則初有點(diǎn)疲憊。
“我和我女兒怎樣說話管你屁事！”許母好像隨手摔了一個水杯，脆響。
“秦則初，我是央央爸爸?！痹S父奪過電話，解釋道，“央央媽擔(dān)心央央，情緒不穩(wěn)定。你有話跟我說?！?/p>
“你們背著我在說什么，手機(jī)給我，要嘛共放?！痹S母的聲音。
秦則初把手機(jī)從耳朵旁拿開，看向許央。
柔柔軟軟地趴在樹洞上講悄悄話，可愛又讓人心疼。
長吸一口氣，按下把她帶走的念頭。
電話那頭，許父母終于達(dá)成共識，手機(jī)外放。
“今晚十點(diǎn)，你們公司見。”秦則初說，“晚上公司不加班吧?！?/p>
許母：“你什么意思？”
秦則初：“我把許央帶到你們公司?！?/p>
許央看過來，秦則初掛斷電話，朝她笑著揮了下手。
“你是不是有事？”許央走過去，問。
“沒有。武子期給我打電話，在線解題?！?/p>
“他現(xiàn)在這么刻苦，希望他也能考上警校?！痹S央又感慨道，“高考真有點(diǎn)嚇人，沒想到連武子期都用功成這樣?！?/p>
“是，大家都在用功。上周發(fā)的試卷你都還沒寫吧?！鼻貏t初揉她的腦袋，“明天去學(xué)校，敢不敢頂著一頭粉毛去上課？”
許央臉紅，小聲：“還是染回來吧?！?/p>
“回酒店我給你染?！鼻貏t初笑著在她腦袋上亂抓，“想玩你的頭發(fā)?！?/p>
吃過晚飯染回黑發(fā)，秦則初送許央回宣坊街。
秦則初捧住她的臉親：“傻子，以后別再吃紙了?！?/p>
反正已經(jīng)被爸媽知道，許央干脆放開，不再怕被母親撞見，回應(yīng)著他的吻：“如果明天早上起床眼睛還是腫的怎么辦？”
“接著睡?；仡^我給你補(bǔ)課?！?/p>
“我回家了?！痹S央踮起腳尖在他嘴唇上輕快地啄了下，把手里的袋子塞到他手里，往院門口跑，“這些東西你幫我保管，高考后再還給我?！?/p>
“好?！鼻貏t初笑，“等你房間的燈亮了我再走。”
許央輸密碼開鎖進(jìn)家，爸媽都不在家，家里冷冷清清，她上樓回到臥室反鎖，打開燈去了陽臺，沒看見秦則初，但她知道他一定能看見她。
秦則初拎著袋子看了會兒陽臺上的許央，轉(zhuǎn)身回13號院，上閣樓把裝著零碎東西的袋子放進(jìn)柜子里，又給秦川上了三根香：“明天見。”
許市公司燈火通明，許父母等在公司門口。
秦則初一個人走過去。
“許央呢？”沒看到許央的影子，許母情緒激動起來。
“回家了?！鼻貏t初走進(jìn)公司，徑直來到會客廳，自來熟地給坐在沙發(fā)上削蘋果吃。
許父跟過來，許母在走廊里轉(zhuǎn)了一圈，確實(shí)沒找到許央，這才返回公司，看見秦則初閑坐著削蘋果的樣子就來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