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打電話看看許央回家沒。”許母說完才想起來,家里沒有固話,許央的手機也被砸爛。
聯(lián)系不到許央,她實在不放心。
“許央真在家?”許母緊盯著秦則初,想從他臉上找出什么破綻,可惜他四平八穩(wěn),始終淡著一張臉,壓根看不出情緒變化。她憤恨道,“既然許央在家,你把我們叫到這里來干什么?”
“公司沒別人吧。”秦則初漫不經(jīng)心掃了眼空蕩蕩的公司,啃了口蘋果,慢吞吞嚼了咽進去,說,“來讓你冷靜?!?/p>
許母的火氣越燒越旺,許父還算鎮(zhèn)定:“既然央央回家了,沒有什么話說不開的,你先別沖動,聽聽孩子怎么說。”
許母十分抗拒地推開他。
秦則初放下蘋果:“白天公司人多眼雜,知道你在克制,現(xiàn)在沒人,談談吧?!?/p>
“我和你沒什么好談的?!痹S母快言快語道。
“那我就走了?!鼻貏t初站起來。
“想走?”許母恨不得撲上去剝了他的皮,“你這個強.奸犯!”
秦則初抬眼看她。
想到自己從小呵護到大的寶貝女兒,就是被眼前這個來歷不明的男生哄騙玷污,許母氣到渾身顫抖,憤怒值爆表,口不擇言道:“和你爸爸一樣,都是強.奸犯!強.奸犯的兒子就應該被化學閹割!你爸爸怎么死的?遭報應了吧。人在做天在看,你早晚也會遭報應,出去這個門就被車撞死……”
“黃琲然!”許父怒喝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想殺了他!”許母推開他,吼回去,“他強.奸了你女兒,我要讓他坐牢… …”
秦則初站著沒動,冷眼看著許母:“你再說一遍。”
“我要讓你這個強.奸犯坐牢!”許母紅著眼,發(fā)狂道。
秦則初一字一頓道:“你剛說秦川的話,再說一遍?!?/p>
“他干的那些事兒,宣坊街誰不知道?敢做還怕別人說?十八歲就搞大了小姑娘的肚子,小姑娘就是被他糟蹋死的,你跟他一樣,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怎么知道小姑娘是他糟蹋死的?華爺告訴你的?”秦則初扯著嘴角,極為詭異地笑了下,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睛,壓低聲音說,“你丈夫知道你和華爺?shù)氖旅矗颗阋淮谓o多少?一次一個訂單?怎么公司還在賠損?看來訂單額度不大,值么?”
許母驚愕地看著他,腦袋膨脹放空,耳邊無限循環(huán)著那句'訂單額度不大,值么',太陽穴像是被雷劈了下,猛然想起許央銀行卡里的五百萬。
嘲諷她不不如女兒值錢?
越發(fā)篤定秦則初就是用五百萬買了女兒的第一次。
許母眼睛血紅,癲狂地撲過去。
秦則初退到茶幾旁,撞到茶幾。水果刀磕碰著茶具,叮叮當當?shù)仨憽?/p>
許母被憤怒沖昏了頭,拿起水果刀捅了過去:“你去死吧!”
秦則初沒躲,握住了她的手腕。
接下來的畫面,許母事后回憶,總是分不清哪個才是事實。
有時她覺得她拿刀捅了他一刀,他想阻攔,但手腕攔太晚,刀已經(jīng)進了肚子。有時又覺得她還沒來得及捅,就被他有力地握住手腕,他看著她,拉拽著她的手腕,'迫使'她把刀捅進去。
無論如何,大腦冷卻下來時已經(jīng)遲了。
血透過淺灰的毛線衫從腹部流出來。
她驚慌失措地丟下水果刀,秦則初始終看著她的眼睛,緩緩問:“冷靜下來了么?”
這一切發(fā)生時,許父站在側(cè)面,角度看不到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只看見許母情緒失控地沖秦則初揮水果刀,他去攔時,刀已經(jīng)插在了腹部。
許父開車送秦則初去醫(yī)院,所幸刀口偏離要害部位,刀口不深,沒有大礙。
讓許母冷靜下來有好幾種方法,秦則初選了最差的一種。他沒有后悔,因為對許母而言,簡單粗暴,卻又最有效。
許母驚魂未定地一個人回家,許央果然在家里,已經(jīng)洗漱好躺在床上。
她沒開燈,走過去,坐在女兒床頭。
許央睡得不踏實,迷迷糊糊中感覺到床頭有動靜,睜開眼,黑暗里有個人影坐在床頭盯著她看。驚呼出聲。
“央央,是媽媽?!痹S母替她掖了掖被角,“今天吃飯了么?餓不餓?”
“媽媽?!痹S央穩(wěn)下心神,“有吃飯,不餓?!?/p>
剛要開口說對不起,許母突然開燈,神經(jīng)質(zhì)地掀開她的被子,盯著她露在睡裙外面的兩截腿,問:“秦則初是不是強迫你和他發(fā)生關(guān)系?”
許央坐起來,驚恐地蜷縮身體,把雙腿藏在睡裙里:“媽媽,你怎么了?”
“我問你,秦則初是不是強迫或者哄騙你和他上床?”許母說著,雙手摀臉慟哭,“都怪媽媽不好,沒有保護好你?!?/p>
“沒有?!痹S央否定道,“我們沒有做過?!?/p>
“幾次?在哪里?跟媽媽說出來,不要怕?!痹S母伸手摸她,“昨晚有么?你洗過澡了?”
“沒!有!”許央躲開她的手,尖叫著從床上跳下來,“我說了沒有!”
許母怔怔看著她,兀自哭了會兒,道:“你睡吧,媽媽不打擾你了?!?/p>
許央滑坐在地上,默默擦著淚。
二十分鐘后,樓下隱隱約約傳來母親說話的聲音。許央光著腳,悄悄下樓。母親好像在跟父親打電話,情緒非常激動,夾雜著秦則初的名字。
許央一步步湊過去,心臟逐漸冷卻。
她聽到母親說:“無論如何,就算是一命抵一命,我也要讓秦則初坐牢……我的女兒不能讓他這么糟?!S央不懂,今天洗了澡,痕跡肯定洗掉了……”
昨天覺得記事本里的秘密被爸媽看到,羞恥到想原地升天,本以為沒有什么比日記被暴露在親人面前更羞恥的事,沒想到……
許央死死抓著扶梯,指甲在扶手上折斷了一截都沒感覺到。
她顫抖著下樓:“媽媽?!?/p>
許母拿著電話回頭。
許央當著她的面,褪掉內(nèi)褲,掀開裙子,嘴唇咬破皮,字音顫抖:“你可以檢查,我沒有和他做過?!?/p>
許母掛斷電話,下意識脫口而出:“我又不是醫(yī)生,怎么檢查?”
許央的眼淚一顆顆往下砸:“我可以跟你去找醫(yī)生。”
后來發(fā)生的一切,許央混混沌沌,像喝醉了的人醒來斷片,又像是選擇性失憶癥人間歇性發(fā)作,記憶碎片拼湊始終拼湊不起來。
記得母親開車帶她去了很遠很遠的一個醫(yī)院,好像是隔壁市,好像又不是。她宛如一條死魚躺在手術(shù)臺上,抬起腿任人宰割。期間母親沖進來,哭著說相信她,不要檢查了,帶她回家……她沒聽,也沒有流淚,睜著眼看天花板上的裂縫……
再到后來,母親不停對她道歉……父母吵架,父親說要離婚……她很累,聽不進去。閉上眼睡了過去。
人生第一次睡到自然醒。
外面稀稀拉拉好像是在下雨,她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這次睡得很踏實。
因為她知道,秦則初不再是母親眼里的強.奸犯。她落下的功課,他會幫她補回來。再有三個月,他們會一起考出宣坊街,一起去A市。
秦則初坐在病床上輸水,手背上扎著針,一只手操作不了平時常玩的那款手游,無聊地刷了遍網(wǎng)頁,最后點進一款學習app,低頭刷數(shù)學題。
給她換藥的小護士瞥眼看見他的手機螢幕,紅著臉笑道:“上學時我最喜歡你這個類型的學霸?!?/p>
秦則初沒抬眼,說:“巧了,我女朋友也喜歡?!?/p>
小護士知趣地端著藥走出病房。
許父母在這個時候走進病房,提了一個果籃。
秦則初沒給他們眼神,繼續(xù)低頭刷題。
許父道歉的話說了一籮筐。
秦則初算出一道大題,掀起眼皮,看向許母:“道歉。”
許母誠惶誠恐:“對不起?!?/p>
秦則初放下手機,拍床頭柜上的骨灰盒:“給秦川道歉。”
許母怔了怔,彎腰朝著骨灰盒鞠躬:“對不起,我那天太沖動,口不擇言,說了好多有辱你的不實傳言,我對此深感抱歉,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
直起身時,她眼底青黑,眼角泛紅:“秦則初,對不起,你能不能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許央?!?/p>
秦則初態(tài)度談談:“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們給不了許央一個良好的環(huán)境,我隨時都會帶她走?!?/p>
“不會不會?!痹S母連忙道,“之前是我誤會了你們,這種事情絕不會發(fā)生第二次。”
看著前幾天還在囂張氣盛的許母如今誠惶誠恐的樣子,秦則初心里有點說不出去的微妙,甚至是難過。
“對不起?!彼_口,真誠道,“喜歡上許央,我無法控制。抱歉擾亂你們安寧的生活?!?/p>
沒料到他會說這些,許父母面面相覷。
“我會保護好許央,不讓她受委屈?!鼻貏t初眼神清澈而真摯,“雖然現(xiàn)在說這些為時尚早,甚至有點幼稚,但……你們可以等等看。”
從醫(yī)院出來,許父母一路沉默。
許母回到臥室,把包里的一個信封拿出來,倒出一個移動硬盤,砸碎,扔進垃圾桶里。
昨天收到的快遞,信封里是個移動硬盤,里面存了一個視頻。
那天晚上,她在公司發(fā)瘋用刀捅了秦則初的視頻監(jiān)控。
畫面非常清晰,鏡頭恰到好處,把她拿刀捅秦則初的動作全都拍了進去。
她昨天連著看了上百遍,定格放大,想要看清他握住她手腕時的動作,到底是拽著她的手腕往里捅還是阻止她捅。
監(jiān)控角度非常微妙,恰恰擋住手腕的動作。
辨不出來。
調(diào)出公司那晚的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和移動硬盤里的一模一樣,毫無破綻。
想起秦則初曾在白天時去過公司,她把監(jiān)控拖拽到早上那個時間段,從頭到尾觀察了遍秦則初的所有畫面,終于找到一處異常--他坐在會客廳沙發(fā)上,玩了會兒茶幾上的水果刀,然后抬起臉,朝著監(jiān)控的方向看了會兒,露出一個笑。
許母被這個笑容嚇到,拉著許父看了遍。許父說是她多想了,但她不這么覺得。看著監(jiān)控里的那個笑,毛骨悚然。
今天去醫(yī)院,看著他青春甚至稚嫩的臉和清澈真摯的眼神,恍惚間,又覺得是她多想了。
許央第二天去學校,發(fā)現(xiàn)秦則初沒來上課。
楊音音問:“許央,你和秦則初干嘛去了?昨天都沒來學校?!?/p>
“我感冒了。”許央含糊道,“秦則初也沒來么?”
“你不知道?”
“我手機壞了,沒和他聯(lián)系?!?/p>
午休時,楊音音看著她的臉:“不對啊,我總覺得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和秦則初吵架了?”
“沒有?!?/p>
“反正你倆肯定有情況?!?/p>
許央禁不住問,過了一會兒,自己招供道:“我爸媽發(fā)現(xiàn)我和秦則初在一起了?!?/p>
她哽咽著,略去難言之隱,用三兩句話簡要說了這幾天里的雞飛狗跳。
楊音音安慰她好久,最后出注意道:“你傻啊,不會給你爸媽說你們分手了,其實你們偷偷談,反正在學校,他們也不知道?!?/p>
許央:“可是-- ”
“沒什么可是?!睏钜粢粽f,“你就暗度陳倉偷偷談這幾個月,我跟你說,等你上大學了,你爸媽該天天催你談戀愛了,等你大學畢業(yè),就該催你結(jié)婚生孩子了。就算大學還是不準你戀愛,反正你在A市,離家那么遠,不跟他們說,他們也不知道啊?!?/p>
楊音音捏許央的臉:“平時挺有智慧的一個人,為什么關(guān)鍵時候掉鏈子呢。這事如果擱我身上,肯定能被我的三寸不爛之舌給圓過去,屁事沒有?!?/p>
許央覺得楊音音說的有幾分道理,由衷道:“音音,其實我很羨慕你?!?/p>
“羨慕我什么?”
“你熱情大方,性格開朗外向。好相處,腦子聰明。每天都很開心?!?/p>
“略略略略?!睏钜粢敉律囝^扮鬼臉,“你把我說這么好,咱倆換換?我所有這些都給你,換你一個秦則初怎么樣?”
許央小聲嘟囔:“想得美。”
下午,秦則初拎著書包走進教室,抬眼看見她,挑了挑眉梢,神采飛揚。
待他坐下來,許央問:“你昨天和今天上午怎么沒來上課?”
秦則初叼著根棒棒糖,往外掏試卷:“我姑姑有點事。怎么,想我了?”
下節(jié)自習課時,秦則初趴在課桌上睡覺,睡夢中突然咳嗽了聲,他皺眉心,捂了捂腹部。
許央偏頭看了他一會兒,做噩夢了么?拿筆戳他腰,想要喚醒他。
筆頭剛觸到腰腹,他捂在腹部的手突然一轉(zhuǎn),擰住她的手腕一掰。
許央低叫了聲,疼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秦則初這才睡醒,睜開眼,看到許央的淚眼:“怎么了?”
許央:“手疼。”
秦則初這才看到被他捏住的細白手腕,連忙丟開,坐直:“媳婦兒對不起,我剛在夢里,純粹下意識動作,不知道是你?!?/p>
許央含著淚揉手腕。
秦則初伸手過去:“我看看,帶你去醫(yī)務室?!?/p>
許央脫口而出:“不用,我又不是不禁打。”
兩個人都愣了下,同時想到上周末的那場混亂。
許央從內(nèi)心深處排斥醫(yī)務室這種和醫(yī)院有關(guān)的東西,腦子里閃現(xiàn)過手術(shù)臺上的恥辱,可是這種恥辱又不能跟任何人說,更不能對秦則初說。
眼淚啪嗒啪嗒掉,秦則初再伸手過來時,她不知腦子抽什么瘋,突然說:“我們分手吧?!?/p>
楊音音驚愕地回頭,想搖晃許央的肩,姐妹,我跟你說的不是這樣子啊啊?。?/p>
秦則初收回手,看她:“為什么?”
許央:“畢竟早戀是不對的。”
秦則初喉結(jié)上下慢慢滑動一遭:“你不喜歡我了么?”
問出這句話時,雖然知道答案是不可能,他的心口還是疼了下,牽扯到腹部的傷口,連著筋地疼。
許央始終低著頭,沒說話。
秦則初一瞬不瞬看著她,緩緩說:“我想不起來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了?!?/p>
許久,他說:“那就分吧?!?/p>
課間,許央趴在課桌上默默流淚,圍觀全程的楊音音覺得莫名其妙,槽多無口,想勸,真的是無處下手。
摸許央的頭,一聲嘆一聲:“我真傻,我什么讓你這個更傻的去玩什么分手梗?!?/p>
快上課時,秦則初拿著一杯奶茶走過來,放在許央桌上。
楊音音趕緊趴許央耳朵上說:“快起來,我預感你的XXX要放大招了?!?/p>
許央用手背抹了把臉,吸著鼻子坐起來。
“學委大人,聽說你分手了。”秦則初笑道,“我可以追你么?”
楊音音:“……”
我真傻,為什么會相信你們剛真的是分手。
許央扁嘴瞥他。
“聽霍向東說,你前男友是個潛在渣男。我也這樣覺得,忘了他。”秦則初騷氣地扭胯,“換我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