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元兇
“什么?燕生被杖責(zé)了!”聽到蒹葭的稟報,李朗臉色大變,蹭的一聲站了起來,“他招了什么嗎?”
“沒有!”蒹葭連忙答道,“我在一旁盯著呢,那賤奴只說把寒食散賣了,沒有說其他。”
“那就好,那就好……”無意識的重復(fù)了一遍,李朗大大舒了口氣,旋即又警醒過來,“不行,一定要讓他閉嘴才行!”
不敢耽擱,李朗帶著蒹葭和幾個貼身奴仆,急忙向偏院趕去。一進(jìn)院門,就見一個男人被按倒在地,粗重的木杖啪啪打在肉上,脊背早就一片血肉模糊。燕生連嗓子都喊啞了,早就神智模糊,如今看到李朗一行人,忍不住喊了起來:“小郎君!小郎君!救……”
“你這賤奴!給我掌嘴!”李朗一聲斷喝,截斷了對方的話語。他身后的長隨如虎似狼撲了上來,尺余寬的短杖抽在燕生嘴上,只是幾下便牙齒亂飛,污血滿地,也把那些見不得人的話打回了肚里。
這樣的重手,肯定是留不下活口了。李朗重新邁步,走進(jìn)了房間。此刻屋里的藥味更重了些,床榻上那個俊美的男子佝僂著身軀,低咳不停,就像被狂風(fēng)驟雨摧殘過的梅枝,再多一點風(fēng)雨,就要花落遍地。
心底突兀生出一點難以言說的快意,壓過了原本的驚慌。李朗走上前,在床沿邊坐下,柔聲道:“大兄,莫生氣。那等污濁賤奴,打殺即可,犯不著傷了身體?!?/p>
“不行……他一定還謀了別的錢財,讓他招出來……”梁峰邊咳邊說,這到不全是演技了,實在是身體狀況太差,咳的停不下來。
李朗皺了皺眉,梁豐之前可沒這么在乎身外物啊,難道是生病病糊涂了?他對蒹葭使了個眼色,說道:“放心,我會差人去搜他的房間,一定把銀錢都追回來。”
蒹葭意會,扭頭對下人說了些什么,有人快步走了出去??磥磉@是要找人收尾了,梁峰心底冷笑,一上來就滅口擦屁股,幕后指使是誰,昭然若揭。只不過原主那些含混的記憶里,對這個表弟觀感似乎還不錯啊,為什么這人模狗樣的家伙會突然下毒手呢?
腦子里轉(zhuǎn)了兩轉(zhuǎn),梁峰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沒想到……這些下奴也敢如此欺我……咳咳!三弟,這次品評……咳咳咳!”
這具軀殼里,最鮮明的記憶,就是九品官人考評。清晰到近乎執(zhí)念,梁峰干脆把它扔了出來。
聽到“品評”二字,李朗的面色有些變了,狀若關(guān)切的拍了拍梁峰的后背:“大兄莫急。品評三年就有一度,錯過了今年,往后還有機會。身體不適還強要參加,反而會被中正官看低。這次來的可是王中正,若是被晉陽王氏擢為下品,以后仕途可就艱難了。你且寬寬心,養(yǎng)病為重。”
這是不讓他參加品評了?梁峰用力喘了口氣:“不行,我不甘心……”
李朗眉峰都挑了起來,繼續(xù)勸道:“大兄,身體都垮了,要官爵又有何用。別忘了,榮兒還在家等你?!?/p>
梁榮是梁豐的幼子,今年還不滿四歲。梁豐父母皆已亡故,妻子又難產(chǎn)過世,家中唯有這個獨子。李朗為了勸阻他參加品評,把小孩都搬出來了,看來是真不想讓他去。
摸到了對方底線,梁峰像是放棄似得閉上了眼睛。
看著對方頹然的模樣,李朗松了一口:“我會讓人清理院子,大兄你好好養(yǎng)病,如果有什么需要,蒹葭她……”
“讓她走?!绷悍逖劬Χ紱]睜開,低聲喝道。
李朗一噎,旋即明白過來,這恐怕是被人看了笑話,惱羞成怒了?,F(xiàn)在大局已定,沒必要在這上面糾結(jié),他立刻笑道:“那就讓綠竹好好伺候著。有什么事,可以差她來找我?!?/p>
梁峰沒有回話,眉間褶皺又深了幾分??戳搜厶稍诖采习胨啦换畹谋硇?,李朗只覺得心中大石落定,悠然起身道:“你先歇息吧。綠竹,好好伺候你家郎君。”
很快,不相干的人走了個干凈,只剩下綠竹一人守在榻邊。房間里安靜了下來,疼痛也不再那么難以忍受。梁峰躺在床上,默默回想著李朗剛才的表情。他已經(jīng)能夠確定兇手,但是犯罪動機依舊摸不著頭緒。那人不希望他參加品評?這里面有什么利害關(guān)系?難道說他參加了,會對李朗產(chǎn)生什么負(fù)面影響?
沉默了片刻,他開口問道:“綠竹,我能被擢為上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