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第四天,謝恪遷收到唐巖的匯報,實驗儀器的開發(fā)有了階段性成果,要做個展示匯報,謝恪遷簽完幾個文件,跟著去了實驗室。
距離上一次見到他已經過去很久,鐘妍站在隊伍的末尾,聽著帶隊的leader向謝恪遷介紹,后者時不時點頭回應,隨后他們交談了些什么,鐘妍已經沒多少印象。
她捏著口袋里的方巾,格外不專業(yè)地出神到會議結束。
上學的時候她常被人說“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簡而言之就是性格內向,話也少,不怎么跟人打交道,平常都靠成績一鳴驚人,等考試的余溫散去后,就依然做回半透明人。
她一路卯著勁兒讀書,學業(yè)蒸蒸日上,情路寸草不生,中途暗戀過兩個學霸后不了了之,沒想到在兼職時對一個人一見鐘情。
那個人幫了她,現在是她的公司老板,最近鐘妍才知道,謝恪遷還是她導師的丈夫。
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做法放在感情上就不大走得通,鐘妍無比慶幸自己膽子小,還可以及時扼殺又一次尷尬的暗戀。
但就最后一次……說句話也好。
謝恪遷走得不快,但個高腿長,邁的步子大,鐘妍一路小跑趕了上去,心怦怦跳,開場白都沒想好。
唐巖跟在謝恪遷后面,機敏地察覺到有人跟著,停下來問:“有事嗎?”
謝恪遷聽見動靜,轉身,沒什么表情。
鐘妍一慌說話就很快:“謝總好!唐助好!”
謝恪遷說:“你好?!?
然后靜靜等她的下文。
鐘妍緊張之下站得筆直:“也代問洛老師好!”
謝恪遷終于有了點波動,眼皮一抬:“你認識她?”
鐘妍點頭:“洛老師是我的研究生導師?!?
今年的實習生里確實也有一些是西大的學生,有她帶的孩子也理所應當。
謝恪遷“嗯”了聲。
鐘妍已經沒有剛剛那么慌神,小心翼翼地問:“不知道老師最近有沒有時間?我有關于畢業(yè)論文的問題想當面請教她一下……”
恐怕沒有。
她已經連續(xù)三天下廚,做給某人的病號餐,他今天出門時洛潼已經在燉骨頭湯,還問他:“你要不要喝?”
他說不要,她就當真不多問兩句,光讓他開車注意安全。
干什么,怕他也撞了?
他又不瞎。
謝恪遷心情急轉直下,語氣一般:“怎么不直接問她?”
“呃……剛好碰到您,我就順便問問……”
這個時間,她應該在醫(yī)院了。
謝恪遷拿出手機:“你等等。”
電話打出去,響了有一會兒才有人接。
“喂,怎么了?”洛潼的聲音里夾雜著關門聲。
謝恪遷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開門見山:“我在公司碰到你的學生,問你最近什么時候有空,有問題要請教洛教授。”
“別瞎叫……”洛潼一哽,問,“誰?”
謝恪遷瞥了眼女孩掛著的員工證:“鐘妍?!?
鐘妍默默聽著,突然聽見自己的名字從謝恪遷嘴里說出來,霎時驚訝地抬起頭,看見他在看哪里,忙下意識捂住了照片的位置——那是張奇丑無比的證件照。
謝恪遷看了她一眼,繼續(xù)講電話,鐘妍聽見他應了很多“嗯”“好”之類的詞……他們應該很恩愛。
鐘妍很喜歡洛潼,室友們也總是羨慕她可以跟一個專業(yè)好脾氣好還沒什么架子的導師,況且她又年輕漂亮沒多大代溝,簡直天選我導。宿舍茶話會的時候聊老師們,她們常將洛潼和紀景誠教授放在一起嗑cp,現在導師的正牌老公在面前,反而覺得,好像就應該是這樣。
而設想謝恪遷的另一半會是什么樣的人,想到那個人如果是洛潼,來回咂摸,好像也就應該是這樣。
磁場這種東西,說不清,道不明,明明自己是一場心事里的主角,恍然作配,倒沒有想象中的陰晦暗生。
大概如果從一開始就相信不會得到的話,失去就不會那么那么傷心了。
鐘妍收起復雜的心情,等謝恪遷打完這通電話。
“還在那兒嗎?”謝恪遷問。
“嗯,”洛潼頓了頓,“醫(yī)生說他有點問題,我就多問了幾句?!?
謝恪遷:“哦。”
“就快回去了?!?
謝恪遷表情松動幾分:“要不要我去接?”
“不用?!?
謝恪遷沉默。
一墻之隔蔣黎在和關則吵嘴,數落他背著自己讓賀禹買零食,洛潼一心二用,有點煩了,同謝恪遷簡短說了幾句后掛斷電話。
于是鐘妍發(fā)現,謝恪遷的臉色一下又變得很差。
他還是轉達了洛潼的意思,鐘妍不迭點頭:“好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