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夫人，人斷氣了……”
打板子的壯實婆子把手伸到地上那人淌血的鼻尖試了試后，對站在臺階上的一位衣著甚至華麗的夫人說道。
四少夫人先是對旁邊一眾嬌俏似花的女子環(huán)視一番，示威的扯了扯嘴角，然后輕描淡寫的揮揮手。
“用席子卷了扔出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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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從夢中驚醒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又做噩夢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摸摸額頭上的冷汗，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四周。
此時天已經(jīng)麻麻亮了，依稀可以看到四周情形。
不大的屋里挨著墻邊放了兩張架子床，兩張床之間是一張條幾，條幾上放了一個妝奩盒子。屋子的正中放著一個八仙桌，靠著墻角的位子還有個臉盆架子。
屋里的擺設(shè)很簡單，但在錦陽侯府里也只有主子身邊的大丫鬟可以住上這種兩人一間的屋子了，其他的丫鬟都是八人一間的大通鋪。
另一張床上微微凸起，從小花這里依稀可以看到露在被子外面的頭發(fā)。
那是碧鳶。
小花心里松了一口氣，又躺回床上。
她兩眼無神的看著此時還有些昏暗的上空，發(fā)了一會兒呆，直到聽到門外有人走動的聲音，她才緩緩回過神掐了自己一把。
好痛！
原來她真的回來了，回到了自己十四歲那年。
因為今天是小花升為大丫鬟的第一天當(dāng)差，她沒有再敢耽誤，借著外面的光悉悉索索的把衣裳穿好，下了床。
碧鳶那床仍然沒有動靜，她也沒有叫她，而是小心翼翼拿著臉盆，出去洗漱。
下人住的這個小偏院里，住的都是在錦繡院當(dāng)差的丫鬟婆子們，小偏院有個小廚房，里面有專門的守灶婆子負責(zé)錦繡院里的熱水，所以丫鬟們都是不缺熱水洗漱的。
小花一路端著臉盆去了小廚房，小偏院里人來來往往。做下人的是沒有主子們那么好命的，所以在大部分主子還沒起床時，下人們已經(jīng)開始起早忙碌了。
到了小廚房，那守灶的老婆子果然已經(jīng)燒好熱水，見小花來了，笑瞇瞇的給她打水。
“小花丫頭，這么早就起來啦。哦，也是，據(jù)說你今天第一天當(dāng)值，可不能晚了?！?/p>
這個守灶的老婆子姓王，人人都叫她王婆子，年紀老邁，本應(yīng)出府頤養(yǎng)天年。錦陽候夫人體恤她多年為侯府盡心盡力，又無兒子養(yǎng)老送終，便留她在府中給了她一個閑差做著。
王婆子身著了一身青灰色的襖裙，花白的頭發(fā)挽個獨髻帶著包頭，她已經(jīng)很老了，臉上的褶子很多，干癟的臉頰上似乎有一道疤，門牙也缺了兩顆。不過身體很好，眼睛和耳朵都還靈便。
“是的，王婆婆，我今日第一天當(dāng)差?！?/p>
王婆子的笑容是沒有含任何雜質(zhì)的，不存在巴結(jié)與討好，也沒有因為她的上位不正，瞧不起她，所以小花還是愿意和她說會兒話的。
她重回過來的時間很不湊巧，剛好是這輩子的她不甘當(dāng)個粗使丫頭使了手段讓少爺把她提到身邊侍候，這錦繡院里人人都說她使了手段上位不正，平時與她說話不是話里帶刺就是別有目的。
幸好小花也不是上輩子此時那個心里藏不住的，倒也不覺得有什么，平時寡言少語，也就遇見王婆子這個真心實意不笑話她的，才能說兩句。
“那還不趕緊去洗漱，收拾的漂漂亮亮去當(dāng)差，你這丫頭長這么水靈，以后前程絕對不差?！?/p>
小花笑了笑，沒有說話，端著水盆出去洗漱。
在這些下人眼里，所謂的前程不差，就是給主子們當(dāng)個通房丫頭，亦或是生個一兒半女，得主子垂青升個姨娘做做。她上輩子也是這么想的，只可惜……
小花洗漱完，把水倒了，又轉(zhuǎn)回小廚房打了一盆水。
王婆子一邊給她打水一邊說道：“小花你這丫頭果然細心，這水是給碧鳶打的吧，虧你這幾日天天給她打水洗漱。也是，碧鳶那丫頭在錦繡院里得臉，又是管事大丫鬟，是得巴結(jié)巴結(jié)。”
王婆子這話說得有些直白，換個氣性兒不好的小丫頭就要和她急眼。可是小花知道她說的是大實話，她初來乍到，在府里根基全無，又分到碧鳶一個屋，可不是得好好巴結(jié)巴結(jié)？
只可惜上輩子她不懂這個道理，初來乍到總是被碧鳶甩臉子訓(xùn)斥，心里也想著巴結(jié)下她，每日清晨給她打水洗漱。有一日王婆子也是說的這話，她當(dāng)時就跟她急眼了，覺得這老虔婆戳破了她的小心思，下了她的臉，還和王婆子吵了一架。
自那以后再也不給碧鳶打水，甚至每每看到碧鳶就有不忿之色。新仇舊恨一齊上心頭，覺得自己并不比她差，同樣是大丫鬟，憑什么要巴結(jié)她。
此時聽到這句讓她恍惚不已的話，小花只是羞澀的斂下眼瞼。
“是啊，我年紀小，又剛升了大丫鬟，還指著碧鳶姐姐能帶帶我，好好跟她學(xué)學(xué)，打個洗臉?biāo)植凰闶裁?，只?dāng)我孝敬姐姐的?！?/p>
王婆子滿是皺紋的臉，笑得像朵菊花，“可不是這個理，你年紀比她們都小，是得好好學(xué)學(xué)?！彼齻冋f的是另外三個大丫鬟。
“王婆婆你忙，我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