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樣,我運氣真好!”
星辰點頭:“你運氣不是一般二般的好,你都不知道那副弓箭的材料有多稀罕,鮫人骨、海妖丹、玳瑁血、海底竹、星星砂、能凝聚月華的極品月光石”
星沉說得滿臉沉痛,小夭聽得一臉茫然。星沉知道她不洞,嘆道:“反正都是稀世難尋的東西,就算是陛下,想集齊也很難!真不知道那人是如何收集齊了所有材料!”
小夭點頭,表示明白了,問道:“這樣的兵器怎么會不要了?”
星沉皺著眉頭,氣鼓鼓地說:“不要了就是不要了!能有什么原因?反正絕不是我沒鑄造好!”
小夭道:“我相信你!”
星沉轉怒為笑:“那么好的東西我寧可毀了,也舍不得給一般人,但我覺得你還不錯,所以給你?!?/p>
小夭說:“原諒我好奇地多問一句,究竟是誰定造的?”
星沉說:“究竟是誰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應該和鬼方氏有瓜葛,他每次見我都穿著寬大的黑袍,戴著帽子,捂得嚴嚴實實?!?/p>
“你怎么知道是鬼方氏?”
“他找到金天氏時,拿著鬼方族長的信物,金天氏曾受過鬼方氏的恩,所以族長命我為他鑄造兵器。本來我不想接,但族長說,他想要一副弓箭,能讓靈力低微的人殺死靈力高強的人,我聞所未聞,決定見見他,沒想到他給了我?guī)讖堅O計圖稿,在我眼中,都有缺陷,卻讓我發(fā)現,有可能實現他的要求。”星沉抓抓腦袋,對小夭道,“如果不是她不認識你,簡直就像為你量身定造!你確定你們不認識?”
小夭想了想,能拿到鬼方族長的信物,和鬼方族長的交情可不淺,她認識的人只有顓頊和詭秘的鬼方氏有幾分交情,小夭笑道:“不可能是我認識的人,鍛造弓箭送給我是好事,何必不告訴我呢?我又不會拒絕!”
星沉點頭,說道:“這副弓箭所用的材料真實太他娘的好了,又是我這么杰出的鑄造大師花費了三十五年心血鑄造,使我此生最得意的作品,不過”
小夭正聽得心花怒放,星沉的“不過”讓她心肝顫了一顫:“不過什么?”
“不過這副弓箭需要認主。”
“很多兵器都需要認主??!”
“這副弓箭比較桀驁不馴,所以要求有點特殊,不過你是王姬,陛下應該能幫你解決?!?/p>
“怎么個特殊法?”
“需要海底妖王九頭妖的妖血,還必須是月圓之夜的血。”星沉干笑,似乎也覺得自己的這個要求實在夸張,”那個我也知道如今大荒內聽說過的九頭妖只有那個、那個九命相柳,聽說他很不好相與,不過你是王姬嘛!你爹可是俊帝陛下??!總會有辦法的!”
小夭的眼神有些空茫,遲遲不說話。
星沉一邊撓頭,一邊干笑,說道:“那個認主的辦法也有點特別?!?/p>
小夭看著星沉,星沉小心翼翼地說:“九頭妖的血不是祭養(yǎng)兵器,而是要、要兵器的主人飲了,兵器主人再用自己的血讓兵器認主?!?/p>
小夭似笑非笑地盯著星沉:“難怪你這兵器沒有人要了?!?/p>
星沉干笑著默認了:“沒辦法,那么多寶貝,沒有九頭妖的妖血鎮(zhèn)不住它們?!?/p>
小夭微笑著沒說話,星沉不知道相柳是用毒藥練功,他的血壓根兒喝不得!也許那個人正是知道什么,所以放棄了這兵器。
星沉說:“王姬,真的是一把絕世好弓,我保證你絕不會后悔要它?!?/p>
小夭問:“何時可以認主?”
星沉說:“只要是月圓夜就可以?!?/p>
小夭說:“好,這個月的月圓之夜,我去找你?!?/p>
星沉瞪大眼睛,結結巴巴地說:“王姬是說這個月?兩日后?”
“是!”
“九頭妖”
“你也說了我是王姬,我爹是俊帝!”
星沉笑道:“好,我立即去準備,兩日后金天谷見?!?/p>
月圓之夜,金天谷。
侍者領著小夭走進了星沉的鑄造結界內。
不遠處有一道人工開鑿的瀑布,是從湯谷引的湯谷水,專門用來鍛造兵器。瀑布右側是一座火焰小山,火勢聚而不散,如果沒有炙熱的溫度,幾乎讓人覺得像一塊碩大的紅寶石。
星沉依舊梳著亂糟糟的辮子,不過穿著純白的祭服,神情沉靜,倒是莊重了不少。
星沉問小夭:“你準備好了嗎?”
小夭說:“好了!”
星沉看了看天空的圓月,開始念誦祭語,她的聲音剛開始很舒緩,漸漸的越來越快,火焰小山在熠熠生輝,映照得整個天空都發(fā)紅。
隨著星沉的一聲斷喝,火焰小山炸裂,滿天紅色的流光飛舞,妖艷一場,一道銀白的光在紅光中縱躍,好似籠中鳥終于得了自由,在快樂地嬉戲。
星沉手結法印,口誦咒語,可銀白的光壓根兒不搭理她,依舊滿天空跳來跳去。星沉臉色發(fā)白,汗水涔涔而下,她咬破了舌尖,銀白的光終于不甘不愿地從天空落下。
隨著它速度的減慢,小夭終于看清了,一把銀白的弓,沒有任何紋飾,卻美得讓小夭移不開目光。小夭禁不住往前走了幾步,對著天空伸出了手,袍袖滑下,皎潔的月光照在她的皓腕玉臂上。
弓從她的手臂快速劃過,一道又一道深深的傷口,可見白骨。
小夭能感受到,它似乎在桀驁地質問你有什么資格擁有我?如果小夭不能回答它,它只怕會絞碎她的身體。
可隨著弓弦浸染了她的血,它安靜了,臣服了。
小夭心隨意動,喝道:“收!”
銀白的弓融入了她的手臂內,消失不見,只在小臂上留下了一個月牙形的弓箭,仿若一個精美的文身。
星沉軟坐到地上,對小夭說:“你現在應該明白我為什么要求必須有九頭妖的血了?!?/p>
小夭說:“謝謝你!”
星沉吞了幾顆靈藥,擦了擦汗說:“不必了!機緣巧合,它注定了屬于你,何況我問陛下要東西時,不會客氣的!”
小夭一邊給自己上藥,一邊笑道:“需不需要我提前幫你探查一下父王都收藏了什么好寶貝?”
星沉搖搖頭:“我早就想好要什么了。”
星沉恢復了幾分體力,她站起,送小夭出谷:“你靈力低微,這張弓一日只能射三次,慎用!”
小夭真誠地謝道:“對一個已成廢人的人而言,有三次機會,已經足夠!”
星沉看著小夭手上厚厚的繭子,嘆道:“我不敢居功,是你自己從老夭手里奪來的!”至今她仍然難以理解,堂堂王姬怎么能對自己如此狠得下心?
————
小夭在五神山住了將近三個月。
估摸著太夫人的藥快吃完,她必須回去時,小夭才去向父王辭行。
這段日子,阿念和很少見面,偶爾幾次一起陪著俊帝用飯,兩人都不怎么說話。
聽聞小夭要走,阿念來尋小夭:“你明天要去神農山了?”
“嗯?!?/p>
“聽說這些年顓頊哥哥又好了,不在和人瞎混?!?/p>
“嗯。”
“父王說顓頊哥哥當年只是做戲。”
小夭說:“的確是?!?/p>
阿念不滿地瞪著小夭:“你為什么當年不肯告訴我?要讓我誤會顓頊哥哥?”
“當年顓頊什么都沒和我說,我所知道的和你所知道的一模一樣,你讓我和你說什么?說我的判斷?你會愿意聽嗎?”
阿念聽到顓頊也沒告訴小夭,立即心平氣和了,低聲問:“我、我想和你一起去神農山,可以嗎?”
阿念居然為了顓頊向她低頭,小夭不禁嘆了口氣,問道:“我聽說父王在幫你選夫婿,難道高辛就沒一個讓你滿意的嗎?”
阿念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他們每一個都不如顓頊哥哥?!?/p>
小夭禁不住又嘆了口氣,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對阿念說:“小妹,你過來?!?/p>
阿念居然乖乖地坐到了小夭身旁,小夭說:“你是我妹妹,所以我其實不想你喜歡顓頊?!?/p>
小夭本以為阿念會發(fā)怒,沒想到阿念一聲沒吭。小夭說:“我和你說老實話,當年顓頊雖然是做戲,可他女人多卻是事實?,F在他身邊光我知道的就有三個,至于我不知道的,肯定也有?!?/p>
阿念低聲說:“我聽說了一些,他身邊有兩個姿容出眾的侍女,估摸著遲早會收了做侍妾?!?/p>
“不僅僅會有這些女人,日后,若有女人喜歡他,想跟他,對他有幫助,他又不討厭,只怕他都會收下?!毙∝部嘈χ鴵u搖頭,嘆道,“我說錯了!只要對他有幫助,即使他討厭,他也會收下?!?/p>
阿念困惑地看著小夭。小夭給她解釋道:“父王拒絕從高辛四部納妃,除了你和我,大概整個高辛再沒有滿意父王此舉。很多人說,如果父王肯從常曦、白虎兩部選妃,根本不會爆發(fā)五王之亂。雖然五王之亂被父王以鐵血手段鎮(zhèn)壓了,可死了多少人?禍及多少部族?到現在常曦部和白虎部還心存芥蒂,是不是給父王添麻煩。如果這件事換成顓頊,他不會拒絕,有時候娶一個女人,可以少很多紛爭,讓侍衛(wèi)少死幾十個、幾百個,甚至能避免一場戰(zhàn)爭,你覺得顓頊的選擇會是什么?”
阿念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小夭輕輕嘆了口氣,苦澀地說:“其實,我也不喜歡顓頊這樣做,但因為我在民間流浪了幾百年,曾是最普通的人,所以我完全支持顓頊,也許,這就叫苦了他一人,澤被全天下?!?/p>
阿念沉默,眉梢眼角全是哀傷。
小夭說:“小妹,我真的不想你喜歡顓頊,讓父王幫你在高辛好好選個夫婿,別惦記顓頊了?!?/p>
阿念眼中淚花滾滾,盈盈欲墜:“我也想忘記他??!可是我從一出生就認識他,母親又聾又啞,父王政事繁重,我小時候說話晚,別人都懷疑我是啞巴,他卻毫不氣餒,總是一遍遍指著自己讓我叫哥哥,為了逗我說話,模仿各種鳥叫。別人在背后議論母親身份低微,我躲在角落里哭,他卻鼓勵我去打回來。即使出門在外,他也記得每年給我捎帶禮物。從小到大,是他一直伴著我,我所有的記憶都是他的身影,你讓我怎么去忘記?這時間再到哪里去尋個男人能像他那么了解我,懂的我的心意和喜好?縱使他只給我一分,也勝過別人給的十分。”
阿念用手帕印去眼淚:“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是真把我當妹妹,才會說這些話給我聽,可我我已經努力了四十年想忘記他,我真的做不到!我反反復復想了很久,已經想明白了,反正這世間除了父王,又有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呢?縱使顓頊哥哥有了別的女人,只要他一直對我好,我什么都不在乎?!?/p>
小夭又是憐又是恨:“你、你怎么就不能對自己心狠點?哪里就會離開一個男人,真沒辦法過日子了?不過剜心之痛而已!”
阿念哭:“我不是你和父王,我沒有你們的本事,受了剜心之痛,還能笑著過日子。我只知道,如果沒有了顓頊哥哥,每一天不管做什么,一點樂趣都沒有,生不如死!”
“你這樣,會讓父王很難過?!?/p>
阿念抹著眼淚說:“父王都明白,要不然我怎么可能知道顓頊哥哥身邊有女人的事情呢?師傅王告訴我的,他還說顓頊哥哥會娶神農族的馨悅。我知道父王是想打消我的念頭,但我已和父王說了,我就是忘不了!”
小夭不解,忘不了?難道以神族漫長的生命,都會忘不掉一個人嗎?
阿念哭求道:“姐姐,這世間除了父王和娘親,只有你能幫我了,姐姐,你幫幫我吧!”
馨悅也叫過小夭姐姐,可阿念的一聲姐姐,卻叫得小夭的心發(fā)酸。有一種縱使?jié)M腦子詭計,都拿阿念束手無策的感覺。小夭無奈地說:“我要和父王商量一下,你先回去。”
“我就在這里等你。”
小夭沒辦法,只能立即去找俊帝。
沒有想到,沒走出殿門不遠,就看到父王站在水榭中。
小夭走到俊帝面前,背著手,歪著頭看著俊帝:“父王,你知道我會去找你?”
俊帝道:“阿念想跟你去神農山?”
“嗯?!?/p>
俊帝遙望著渺茫的星空:“小夭,我該讓阿念去神農山嗎?”
小夭說:“四十年,我想父王能用的方法一定都用了,可顯然沒有效果?,F如今阿念已經和我們攤開來說,如果我們反對,她一定不會聽。父王想阻止她,就必須要用硬的了。如果父王想逼迫阿念嫁給別人,肯定能做到,可父王你舍得嗎?”
仰望滿天星辰,俊帝清楚地記得他曾一個人去看過人間星河,俊帝說:“你娘和我是政治婚姻,在你們還沒長大前,我就曾想過,我不要我的女兒再經歷你娘的痛苦,我絕不會拿你們的婚姻去做政治聯姻,也絕不會強迫你們的婚事,一定要讓你們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p>
小夭鼻子發(fā)酸,她裝作眺望星空,把淚意都逼了回去:“父王,我剛才為了打消阿念的念頭,在阿念面前說了顓頊的一堆壞話。可平心而論,父王,就算你給阿念親自挑選的夫婿,你就能保證他一生一世對阿念好?你就能保證他是真心喜歡阿念,而不是沖著你?你就能保證他不會娶了阿念之后又看上別的女人?”
俊帝強硬地說:”我不能保證他的心,但我能保證他的人?!?/p>
小夭撲哧笑了出來:“父王,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偷香竊玉?你越是這樣,只怕那男人越是想偷偷摸摸,你根本管不住。何況這種男人要來有意思嗎?本來我還不太能理解阿念,這會兒突然明白了,真正有骨氣、有本事,像蓐收那樣的男人,根本不會娶阿念,而那些動念想娶的卻真的不如顓頊。不管怎么說,顓頊看著阿念從小長大,對阿念有很深的感情,對她的關懷絲毫不加。阿念看似糊涂,可實際,她在大事上從來都很清醒,她明白哪個男人是真心疼她,哪個男人是假意討好她。她剛才有句話說得很對,相比那些男人而言,她寧可要顓頊的一分好,也不要他們的十分好?!?/p>
俊帝沉默,半晌后,他問道:“小夭,你說阿念跟著顓頊能幸福嗎?”掌控著無數人性命的帝王,卻對女兒的未來茫然了。
“阿念要的不是唯一,她只要顓頊對她一輩子好,我相信我哥哥,也相信阿念和哥哥從小到大的情意。阿念應該能幸福,雖然這種幸福不是我能接受到,但就如我看靜安王妃不覺得那是幸福,可對靜安王妃而言,她一定覺得自己很幸福。幸福是什么呢?不過是得到自己想要的,即使那想要的在別人眼里一文不值?!?/p>
俊帝苦笑:“你居然敢拿父王打趣了?”
小夭吐吐舌頭:“請陛下恕罪。父王,既然四十年的隔絕都不能讓阿念忘記顓頊,反而讓她思量著顓頊的每一分好,覺得離開顓頊生不如死,那不妨讓阿念去親眼看看。有的事聽說是一回事,親身經歷是另一回事,她親眼看到顓頊身邊的女人,受上幾次委屈,也許就會覺得,即使顓頊真是蜜糖,里面卻浸泡了黃連,每喝一口,都要再將黃連細細咀嚼碎了吞咽下去,也許阿念會放棄。”
俊帝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帶阿念去神農山吧!有你照看她,我還能放心幾分。”
小夭踮起腳,替俊帝揉開他鎖著的眉心:“父王,阿念不是孤身一人,就如你所說,我們身后可有你呢!不管阿念最后嫁給誰,誰都不敢怠慢她!現在該犯愁的可不該是你,而是顓頊!”
俊帝笑起來:“你??!別光顧著給我們分憂,自己的事卻全壓在心里!”
小夭笑了笑:“父王別為我操心,我和阿念不一樣,我不會有事?!?/p>
俊帝嘆了口氣,正因為小夭和阿念不一樣,連操心都不知道該怎么為她操,才讓人掛慮。
————
清晨,小夭和阿念一起出發(fā),去往神農山。
小夭的惡趣味又發(fā)作,故意什么都沒跟顓頊說,連苗莆都瞞著,直到出發(fā)時,苗圃才知道阿念也要去神農山。
待到神農山,已是傍晚。前幾日恰下過一場大雪,紫金頂上白茫茫一片。顓頊怕小夭衣服沒穿夠,聽到小夭的云輦已經進山,他拿著一條大氅在外面等著,看到云輦落下,立即迎了上去,卻看車門推開,躍下來兩個玲瓏的人兒,美目流轉,異口同聲地叫道:“哥哥!”
顓頊愣住,一時間不知道該把大氅裹到誰身上。
小夭笑起來,邊笑,邊輕盈地跑過雪地,沖進了殿內。瀟瀟已另拿了大氅,小夭把自己裹好,笑瞇瞇地看著外面。
顓頊把大氅披到阿念身上:“明知道中原是寒冬,怎么也不穿件厚衣服?”
阿念眼眶紅了:“哥哥,我上次誤會了你,不辭而別,你不生我氣嗎?”
顓頊笑著刮了阿念的鼻頭一下:“我還能為這事生你的氣?那我早被你氣死了!趕緊進去,外面冷?!?/p>
阿念隨著顓頊進了殿,顓頊對她說:“正好山上的梅花都開了,回頭帶你去看。長在神山上的寒梅比當年清水鎮(zhèn)里種給你看的那兩棵可是要好看許多。”
阿念笑起來,嘰嘰喳喳地說:“哥哥帶給我的禮物有一只繪著梅花的大梅瓶子,我看那畫像是哥哥的手筆,不會就是畫的山上的梅花吧?”
“被你猜對了,有一次我看著好看,惦記起你喜歡梅花,就畫了一幅,讓人拿去做了瓶子?!?/p>
阿念越發(fā)開心,笑道:“我估摸著你最近不會回高辛,這次來時把以前我們埋在竹林里的酒都挖了出來”
在高辛時,阿念黯淡無光,這會兒整個人好似被雨露澆灌過的花朵,晶瑩潤澤了許多。小夭不禁想著,不管將來如何,至少現在阿念是真正快樂的,也許這就是阿念不愿放棄的原因。
小夭用過晚飯,借口累了,回了自己的屋子,讓顓頊陪阿念。阿念已經四十年沒有見過顓頊,她應該想和顓頊單獨聚一下。
小夭沐浴完,珊瑚幫她擦頭發(fā),瀟瀟帶著一壇酒進來,笑道:“這是二王姬帶來的酒,殿下讓給王姬送來?!?/p>
小夭笑起來:“這是哥哥以前釀的酒?放那里,我待會兒就喝。”
小夭靠坐在榻上,慢慢地吸著酒,喝著喝著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
“為誰嘆氣?為誰愁?”顓頊分開紗簾,走了進來。
“阿念呢?”
“喝醉了,讓海棠照顧她歇息了。”
小夭笑道:“怎么?還想找我喝?”
顓頊坐到榻的另一邊,拿了酒杯,給自己倒了酒:“你把阿念帶來是什么意思?”
“她想見你了,我就讓她跟來了?!?/p>
“就這么簡單?”
“你想多復雜?”
“我記得,你好像以前暗示過我最好遠離阿念。”
“縱使她是我妹妹,我也無權替她做決定?!?/p>
顓頊苦笑:“你這算什么?”
小夭笑得幸災樂禍:“反正你要記住,阿念是你師父的女兒,我的妹妹?!?/p>
顓頊撫著額頭,頭痛地說:“我現在一堆事情要做,阿念來得不是時候?!?/p>
小夭攤攤手,表示無能為力,你自己看著辦。
顓頊說道:“涂山璟在小祝融府,你打算什么時候去見他?””我明天就會去見他,打算和他一起去青丘,幫太夫人再做一些丸藥,至少要七八天才能回來,阿念就交給你了?!?/p>
顓頊啜著酒,笑瞇瞇地看著小夭。
小夭憋了半晌,終于沒忍住,問道:“他最近可好?”
顓頊笑問:“你想我告訴你嗎?”
小夭無可奈何:“哥哥!”
顓頊說:“你離開后,他過了十來天才來找你,發(fā)現你去了高辛,臉色驟變,我向他保證你一定會回來,他才好一些。不過,那段日子他有些反常,馨悅說他通宵在木樨林內徘徊,而且特別喜歡沐浴和換衣服?!?/p>
“沐浴,換衣服?”小夭想起,那次他被意映抱住后,來見她時,就特意換過衣衫。
顓頊說:“我看璟是不可能在太夫人還活著時,退掉和防風氏的婚約,只能等著太夫人死了。說老實話,我一直看不透涂山璟這個人,豐隆看似精明厲害,飛揚狂妄,可我能掌控他,因為我知道他想要什么。涂山璟看似溫和,可他就像泉中水,握不住,抓不牢,根本無法駕馭掌控。他表現得很想和你在一起,卻一直沒有切實的行動,想要防風氏心甘情愿退婚是不容易,可逼著他們不得不退婚卻不難!”
小夭睨著顓頊:“不會是防風氏又給你添麻煩了吧?你想讓璟出頭去收拾防風氏?”
顓頊沒好氣地說:“我是為你好!”
小夭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要不在乎防風意映的死活,是有方法逼防風氏退婚,甚至索性除掉防風意映,人一死,婚約自然就沒了。但婚約是璟的娘親和奶奶親自定下的,防風意映只是想做族長夫人,并沒有對璟做什么大惡事。老實說,如果璟和你一樣,真能狠辣到以不惜毀掉防風意映的方式去擺脫防風意映,我反倒會遠離他。像你這樣的男人看上去殺伐決斷、魅力非凡,可我只是個普通的女人,我想要找的是一個能陪伴我一生的人。一生很漫長,會發(fā)生太多變故,我相信只有本性善良的人才有可能善良地對我一生,即使我犯了錯,他也會包容我。我不相信一個對世人皆狠辣的人會只對我例外,我還沒那么強大的自信和自戀?!?/p>
顓頊氣惱地扔下酒杯,起身就走:“是啊,我狠辣,那你趕快遠離我吧!”
小夭忙抓住顓頊:“你是唯一的例外?!?/p>
顓頊低頭盯著小夭,小夭賠著笑,討好地搖顓頊的胳膊:“你是這世間唯一的例外?!?/p>
顓頊依舊面無表情,小夭把頭埋在顓頊的腰間,悶悶地說:“就是因為知道不管我怎么樣,你都會縱著我,我才敢什么話都說。”
顓頊坐了下來,挽起小夭披垂到榻上的一把青絲:“小夭”他低著頭,看著發(fā)絲一縷縷纏繞住他的手掌,遲遲沒有下文。
小夭仰起臉看著他:“怎么了?”
顓頊說:“希望璟能擔得起你對他的一番心意!”
小夭笑著輕嘆了口氣:“我也希望,說著不要給自己希望,可哪里真能做到?在五神山時,總會時不時就想到他?!?/p>
顓頊放開了掌中的青絲,微笑著說:“明日一早要去找璟,早點休息吧!”
顓頊起身,把小夭手中的酒杯收走,拉著她站起來,叫道:“珊瑚,服侍王姬歇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