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jié)M是怨氣地看著小夭:“王姬竟然不明白?”
“我要明白什么?”
“顓頊王子說他們?nèi)ゾ韧跫r,看到公子抱著王姬。當(dāng)時王姬氣息已絕,整個陣勢化作火海。公子天生靈目,精通陣法,又沒有受傷,不可能走不出陣勢,可是他卻抱著王姬在等死?!膘o夜哭著說:“公子寧可被烈火燒死,也不愿離開已死的你。王姬難道不明白公子的心嗎?他是不管生死都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小夭附身凝視著璟,喃喃自語:“你真為了我竟傷心到自絕生機(jī)?”
小夭覺得匪夷所思,心上的硬殼卻徹底碎裂了,那一絲斬了幾次都沒有斬斷的牽念,到這一刻終于織成了網(wǎng)。
胡珍端了藥進(jìn)來:“該吃藥了?!?/p>
靜夜扶起璟,在璟的胸口墊好帕子,給璟喂藥。藥汁入了口,卻沒有入喉,全部流了出來,滴滴答答地順著下巴落在帕子上。
靜夜怕小夭覺得腌臜,趕緊用帕子把璟的唇角下巴擦干凈,解釋道:“以前十勺藥還能喂進(jìn)去兩三勺,這一年來連一勺都喂不進(jìn)去了,胡珍說如果再這樣下去,公子……”靜夜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小夭把藥碗拿過來:“你們出去吧,我來給他喂藥。”
靜夜遲疑地看著小夭,小夭說“如果我不行,再叫你進(jìn)來,好嗎?”
胡珍拽拽靜夜的袖子,靜夜隨著胡珍離開了。
小夭舀了一勺藥,喂給璟,和剛才靜夜喂時一樣,全流了出來。
小夭撫著璟的臉,嘆了口氣,對璟說:“怎么辦呢?上次你傷得雖然嚴(yán)重,可你自己還有求生意志,不管吞咽多么艱難,都盡力配合,這次卻拒絕吃藥?!?/p>
小夭放下了藥碗,抱住璟的脖子,輕輕地在他的眼睛上吻了下,又輕輕地在他的鼻尖吻了下,再輕輕地含住了璟的唇。她咬著他的唇,含糊地嘟囔:“還記得嗎?在這個園子里,我跟著你學(xué)琴。每一次,你都不好意思,明明很想親我,卻總是盡力忍著,還刻意地避開我。其實(shí)我都能感覺到,可我就喜歡逗你,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看你自己和自己較勁,可你一旦親了,就從小白兔變成了大灰狼,不管我怎么躲都躲不掉,我就從大灰狼變成了小白兔……”
小夭咯咯地笑:“現(xiàn)在你可真是小白兔了,由著我欺負(fù)。”
小夭端起藥碗,自己喝了一口藥,吻著璟,把藥汁一點(diǎn)點(diǎn)渡進(jìn)他的嘴里。璟的意識還未蘇醒,可就如藤纏樹,一旦遇見就會攀援纏繞,他的身體本能地開始了糾纏,下意識地吮吸著,想要那蜜一般的甜美,一口藥汁全都緩緩地滑入了璟的咽喉。
就這樣,一邊吻著,一邊喝著酒,直到把一碗藥全部喝光。
璟面色依舊蒼白,小夭卻雙頰酡紅,她伏在璟的肩頭,低聲說“醒來好嗎?我喜歡你做大灰狼?!?/p>
靜夜在外面等了很久,終究是不放心,敲了敲門:“王姬?”
小夭道:“進(jìn)來?!?/p>
靜夜和胡珍走進(jìn)屋子,看到璟平靜地躺在榻上,藥碗已經(jīng)空了。
靜夜看藥碗旁的帕子,好像只漏了兩三勺的藥汁,靜夜說道:“王姬,您把藥倒掉了嗎?”
“沒有啊,我全喂璟喝了?!?/p>
靜夜不相信地舉起帕子:“只漏了這一點(diǎn)?”
小夭點(diǎn)頭:“你漏了一勺,我漏了一勺,總共漏了兩勺藥,別的都喝了?!?/p>
靜夜呆呆地看著小夭,胡珍輕推了她一下,喜道:“只要能吃藥,公子就有救了?!?/p>
靜夜如夢初醒,激動地說:“你趕緊再去熬一碗藥,讓公子再喝一碗?!?/p>
小夭和胡珍都笑了,靜夜也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了傻話。
小夭對胡珍說:“你的藥方開得不錯,四個時辰后,再送一碗來?!?/p>
靜夜忙道:“王姬,您究竟是如何給公子喂的藥?您教教我吧!”如果小夭是一般人,靜夜還敢留她照顧公子,可小夭是王姬,不管靜夜心里再想,也不敢讓小夭來伺候公子進(jìn)藥。
小夭的臉色有點(diǎn)發(fā)紅,厚著臉皮說“我的喂藥方法是秘技,不能傳授?!?/p>
靜夜?jié)M臉失望,卻又聽小夭說道:“我會留在這里照顧璟,等他醒來再離開,所以你學(xué)不會也沒關(guān)系?!?/p>
靜夜喜得又要跪下磕頭,小夭趕緊扶起了她:“給我熬點(diǎn)軟軟的肉糜蔬菜粥,我餓了?!?/p>
“好?!膘o夜急匆匆地想去忙,又突然站住,回頭看小夭。
小夭說:“從現(xiàn)在起,把你家公子交給我,他的事不用你再管?!?/p>
靜夜響亮地應(yīng)道:“是!”
等靜夜把肉糜蔬菜粥送來,小夭自己喝了大半碗,喂璟喝了幾口。
小夭的身體也算是大病初愈,已經(jīng)一日一夜沒有休息,現(xiàn)在放松下來,覺得很累。
靜夜進(jìn)來收拾碗筷,小夭送她出去,說道:“我要休息一會兒,沒要緊事,就別來叫我?!?/p>
靜夜剛要說話,小夭已經(jīng)把門關(guān)上。
靜夜愣愣站了一會兒,笑著離開了。
小夭把璟的身體往里挪了挪,爬到榻上,在璟身邊躺下,不一會兒,就沉入了夢鄉(xiāng)。
————
一覺睡醒時,小夭只覺屋內(nèi)的光線已經(jīng)昏暗,想來已是傍晚。
花香幽幽中,小夭愜意地占了個懶腰,顓頊的聲音突然想起:“睡醒了?”
小夭一下坐起,顓頊站在花木中,看著她。
小夭跳下榻,撲向顓頊:“哥哥!”
顓頊卻不肯抱她,反而要推開她“我日日掛念著你,你倒好,一回來先跑來看別的男人?!?/p>
小夭抓著顓頊的胳膊,不肯松開,柔聲叫:“哥哥、哥哥、哥哥……”
“別叫我哥哥,我沒你這樣的妹子。”
小夭可憐兮兮地看著顓頊:“你真不肯要我了?”
顓頊氣悶地說:“不是我不要你,而是你不要我!”
小夭解釋道:“我是聽說璟快死了,所以才先來看他的。”
“那你就不擔(dān)心我?”
“怎么不擔(dān)心呢?我昏迷不醒時,都常常惦記著你,進(jìn)了軹邑城,才略微放心,見了馨悅,第一個問的就是你?!?/p>
顓頊想起了她重傷時無聲無息的樣子,一下子氣消了,長嘆口氣,把小夭擁進(jìn)懷里:“你可是嚇?biāo)牢伊?!?/p>
小夭很明白他的感受,拍拍他的背說:“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p>
顓頊問:“跟我回神農(nóng)山嗎?”
小夭咬了咬唇,低聲道:“我想等璟醒來?!?/p>
顓頊看著榻上的璟,無奈地說:“好,但是……”顓頊狠狠敲了小夭的頭一下,“不許再和他睡在一張榻上了,看在別人眼里算什么?難道我妹妹沒有男人要了嗎?要趕著去倒貼他?”
小夭吐吐舌頭,恭敬地給顓頊行禮:“是,哥哥!”
顓頊詢問小夭,相柳如何救活了她了。
小夭說道:“我一直昏迷著,具體我也不清楚,應(yīng)該和我種給他的蠱有關(guān),靠著他的生氣,維系住了我的一線生機(jī),然后他又施行了某種血咒之術(shù),用他的命替我續(xù)命?!?/p>
顓頊沉思地說:“蠱術(shù)、血咒之術(shù)都是些歪門邪道,你可覺得身體有異?”
小夭笑起來:“哥哥,你幾時變得這么狹隘了?濟(jì)世救人的醫(yī)術(shù)可用來殺人,歪門邪道的蠱術(shù)也可用來救人,何謂正,又何謂邪?”
顓頊自嘲地笑:“不是我狹隘了,而是怕你吃虧。我會遵守承諾,自然不希望相柳?;ㄕ小!?/p>
小夭立即問:“相柳救我是有條件的?”
顓頊道:“之前,他只說他有可能救活你,讓我同意他帶你走,我沒辦法,只能同意。前幾日,相柳來見我,讓我答應(yīng)他一個條件,你就能平安回來?!?/p>
相柳可真是一筆筆算得清清楚楚,一點(diǎn)虧不吃!小夭心中滋味十分復(fù)雜,說不出是失落還是釋然,問道:“什么條件?”
“他向我要一座神農(nóng)山的山峰?!?/p>
“什么意思?”
“我也這么問相柳。相柳說,所有跟隨共工的戰(zhàn)士都是因為難忘故國,可顛沛流離、倥傯一生,即使戰(zhàn)死,都難回故國,如果有朝一日,我成為軒轅國君,他要我劃出一座神農(nóng)山的山峰作為禁地,讓所有死者的骨灰能回到他們魂牽夢繞的神農(nóng)山?!?/p>
“你答應(yīng)了?”
顓頊輕嘆了口氣:“神農(nóng)山里再不緊要的山峰,也是神農(nóng)山的山峰!我知道茲事體大,不能隨便答應(yīng),但我沒有辦法拒絕。不僅僅是因為你,還因為我愿意給那些男人一個死后安息之地。雖然,他們都算是我的敵人,戰(zhàn)場上見面時,我們都會盡力殺了對方,但我敬重他們!”
小夭默默不語。
顓頊笑了笑:“不過,我也告訴相柳,這筆交易他有可能會賠本,如果我不能成為軒轅國君,他不能因此來找你麻煩。相柳答應(yīng)了,但我還是擔(dān)心他?;ㄕ?。”
小夭道:“放心吧!相柳想殺我容易,可想用蠱術(shù)、咒術(shù)這些歪門邪道來害我可沒那么容易。”
“每次你都言語含糊,我也一直沒有細(xì)問,你如何懂得養(yǎng)蠱、種蠱?還有你出神入化的毒術(shù)是和誰學(xué)的?”
小夭問:“此處方便講秘密嗎?”
顓頊點(diǎn)了下頭,又設(shè)了個禁制,小夭說:“你可知道《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
“當(dāng)然,傳聞是醫(yī)祖炎帝的一生心血,天下人夢寐以求,可惜炎帝死后就失傳了。”
“實(shí)際在我娘手里,你還記得外婆和外爺重病時,都是我娘在醫(yī)治吧?”
“當(dāng)然,我一直以為,姑姑向?qū)m廷醫(yī)師學(xué)習(xí)過醫(yī)術(shù)?!?/p>
“我也是這么認(rèn)為,后來才明白傳授娘醫(yī)術(shù)的應(yīng)該是炎帝。”
“可是……怎么可能?爺爺可是一直想滅神農(nóng)國?!?/p>
“誰知道呢?也許是我娘偷的?!?/p>
“胡說!”在很多時候,顓頊對姑姑的敬意要遠(yuǎn)大于小夭對母親的敬意。
“娘把我放在玉山時,在我脖子上掛了一枚玉簡,里面有《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有我娘對醫(yī)術(shù)的心得體會,還有九黎族巫王寫的《九黎毒蠱經(jīng)》,專門講用毒和用蠱之術(shù)。王母發(fā)現(xiàn)后,說這些東西都是大禍害,被人知道了,只會給我找來麻煩,勒令我每天背誦。等我記得滾瓜爛熟后,她就把玉簡銷毀了?!毙∝灿浀卯?dāng)時她還大哭了一場,半年都不和王母說話,恨王母毀了娘留給她的東西。
小夭說:“本來我把這些東西都忘到腦后了,知道我被九尾狐妖關(guān)起來時,突然就想起那些毒術(shù)。我知道我只有一次殺九尾狐妖的機(jī)會,所以十分謹(jǐn)慎小心,怕巫王的毒術(shù)還不夠毒辣隱秘,又把炎帝的醫(yī)術(shù)用來制毒?!?/p>
小夭攤攤手,自嘲地笑道:“娘留這些東西給我,估計想要我仁心仁術(shù),澤被蒼生,可我看我要成為一代毒王了?!?/p>
顓頊只是笑著摸了摸小夭的頭:“你喜歡做什么就做什么。”
顓頊在外面叫道:“顓頊、小夭,我哥哥趕回來了?!?/p>
顓頊拉著小夭往外走:“陪我一塊兒用晚飯,等我走了,你愛怎么照顧那家伙隨你便,反正我眼不見、心不煩!”
小夭笑道:“好?!?/p>
出門時,小夭對靜夜說:“既然璟住在這里,你就把璟以前住的屋子給我收拾一下,我暫時住那里?!?/p>
靜夜看顓頊一言未發(fā),放下心來,高興地應(yīng)道:“好?!?/p>
————
小夭、顓頊、馨悅、豐隆四人用晚飯時,小夭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沉睡了三十七年。
小夭剛回來,顓頊三人都不愿聊太沉重的話題,只把三十七年來的趣事揀了一些講給小夭聽。最讓豐隆津津樂道的就是一心想殺了顓頊的禺疆居然被顓頊?zhǔn)辗?jīng)過俊帝同意,他脫離了羲和部,正是成為軒轅族的人,跟隨顓頊。
小夭十分驚訝:“他不是一心想為兄長報仇嗎?怎么會愿意跟隨哥哥?”
顓頊微微一笑,淡淡說:“他是個明事理、重大義的男人,并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他想做什么?!?/p>
馨悅對小夭說道:“才沒顓頊說的那么輕巧呢!禺疆一共刺殺了顓頊五次,顓頊有五次機(jī)會殺了他,可顓頊每次都放任他離去,第六次他又去刺殺顓頊時,被顓頊設(shè)下的陷阱活捉了。你才顓頊怎么對他?”
小夭忙問:“怎么對付他?”
馨悅說:“顓頊領(lǐng)禺疆去參觀各種酷刑。禺疆看到,那些令他都面色發(fā)白、腿發(fā)軟的酷刑居然全是他哥哥設(shè)計的,通過使用在無辜的人身上,一遍遍改進(jìn)到最完美。剛開始,他怎么都不相信。顓頊把一份寫滿人名的冊子遞給禺疆,是禺疆的兄長親手寫下的,每個人名旁都寫著施用過的酷刑。禺疆才看了一半,就跪在地上嘔吐了。禺疆那時才發(fā)現(xiàn),他想為之復(fù)仇的兄長和他小時記憶的兄長截然不同。轉(zhuǎn)序告訴他‘我從不后悔殺了你哥哥,因為你哥哥身為一方大吏,卻罔顧民生,只重酷刑,冤死了上萬人,他罪有應(yīng)得。如果你認(rèn)為我做錯了,可以繼續(xù)來刺殺我。’顓頊放走了禺疆。幾日后,禺疆來找顓頊,他對顓頊說‘我想跟隨你,彌補(bǔ)哥哥犯的錯’,所有人都反對,顓頊居然同意了。不僅僅是表面的同意,而是真的對禺疆委以重任,和禺疆議事時,絲毫不提防他,說來也巧,正因為顓頊的不提防,又一次有人來刺殺顓頊,幸虧禺疆離得近,把射向他的一箭給擋開了。”
馨悅看似無奈,實(shí)則驕傲地嘆道:“我是真搞不懂他們這些男人!”
小夭笑著恭喜顓頊,得了一員大將!幾人同飲了一杯酒。
四人聊著聊著,無可避免地聊到了璟。
顓頊對馨悅和豐隆說:“我剛才告訴小夭,當(dāng)日若非璟恰好出現(xiàn)救了她,縱使我趕到,只怕也晚了。小夭很感激璟的相救之恩,她恰好懂得一些民間偏方,所以想親自照顧璟。”
馨悅和豐隆雖覺得有一點(diǎn)奇怪,可目前最緊要的事就是救回璟,別說要小夭去照顧他,就是要馨悅和豐隆去照顧也沒問題。
豐隆急切地問小夭:“你有把握璟能醒來嗎?”
小夭說:“十之八九應(yīng)該能醒?!?/p>
豐隆激動地拍了下食案,對顓頊說:“小夭真是咱們的福星,她一回來,全是好消息?!?/p>
顓頊目注著小夭,笑起來。
四人用過晚飯后,顓頊返回神農(nóng)山。
小夭送顓頊離開后,回了木樨園。
靜夜已經(jīng)熬好藥,正眼巴巴地等著小夭。她剛才偷偷地給公子喂了一下藥,發(fā)現(xiàn)壓根兒喂不進(jìn)去,只得趕緊收拾好一切,等小夭回來。
小夭讓靜夜出去,等靜夜離開后,小夭一邊扶璟坐起,一邊說:“也不知道你聽不聽得到,我昏迷時,雖然人醒不過來,卻能聽到外面的聲音?!?/p>
小夭喂完璟喝藥后,又扶著他躺下。
小夭盤腿坐在榻側(cè),拿出一枚玉簡,開始用神識給父王寫信。先給父王報了平安,讓他勿要擔(dān)憂,又說了一些雜七雜八的事。小夭靈力弱,沒寫多少就覺得累,休息了一會兒,才有繼續(xù),不敢再東拉西扯,告訴父王她還有點(diǎn)事情,暫時不能回高辛,等事情辦好,就回去看他。
小夭收好玉簡,對璟說:“我和父王說要回去探望他,你愿不愿意和我一塊兒回去?”
小夭下了榻:“我得回去睡覺了?!彼粗Z清瘦的樣子,低聲說:“我也想陪你呀,可我哥哥不讓,明天早上我再來看你。”
小夭回到璟以前住的屋子,在璟以前睡過的榻上翻來覆去、覆去翻來,熬了半個時辰都沒有睡著。
小夭想起自己昏迷不醒時,最高興的時候就是相柳陪著她時,即使他什么話都不說,她也覺得不再孤寂,永恒的黑暗變得不再是那么難以忍受。
小夭披衣起來,悄悄地溜出了屋子,溜進(jìn)了璟住的桃木大屋、她不知道的是整個桃木大屋都有警戒的禁制,她剛接近時,靜夜和胡啞就出現(xiàn)在暗處,他們看到小夭提著鞋子、拎著裙裾,躡手躡腳的樣子,誰都沒說話。
小夭摸著黑,爬到榻上,在璟身邊躺下,對璟低聲說:“我不說、你不說,誰都不知道,哥哥不知道,就是沒發(fā)生?!?/p>
小夭下午睡了一覺,這會兒并不算困。
她對著璟的耳朵吹氣:“你到底聽不聽得到我說話?”
她去摸璟的頭發(fā):“頭發(fā)沒有以前摸著好了,明日我給你洗頭?!?/p>
她去捏他的胳膊:“好瘦啊,又要硌著我了?!?/p>
她順著他的胳膊,握住了他的手,和他十指交纏:“他們說,你是因為我死了才不想活了,真的嗎?你真的這么在意我嗎?”
小夭把頭窩在璟的肩窩中:“如果你真把我看得和自己性命一樣重要,是不是不管碰到什么,都永遠(yuǎn)不會舍棄我?”
屋內(nèi)寂寂無言。
小夭輕聲笑:“你真聰明,這種問題是不能回答的,有些事情不能說,一說就顯得假了,只能做?!?/p>
小夭閉上了眼睛:“璟,快點(diǎn)醒來吧!”
第二日清晨,靜夜、胡啞和胡珍起身很久了,卻都窩在小廚房里,用蝸牛的速度吃著早飯。
小夭悄悄拉開門,看四周無人,躡手躡腳地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靜夜和胡珍都輕噓了口氣,胡啞吃飯的速度也正常了,等吃完,他走進(jìn)庭院,開始灑掃。
小夭在屋子里躺了會兒,裝作剛起身,故意重重地拉開門,和胡啞打招呼:“早?!?/p>
胡啞恭敬地行禮。
靜夜端了洗漱用具過來,小夭一邊洗漱一邊問:“你們平日都這個時候起身嗎?”
靜夜含含糊糊地說:“差不多?!?/p>
小夭微微一笑,去吃早飯。
靜夜知道她大病初愈,身體也不大好,給她準(zhǔn)備的依舊是爛爛的肉糜蔬菜粥,小夭邊吃邊問:“你什么時候到的璟身邊?”
靜夜回道:“按人族的年齡算,八歲。公子那時候七歲?!?/p>
小夭的眼睛亮了:“那你們幾乎算是一起長大的了,你肯定知道很多他小時候的事情,好姐姐,你講給我聽吧!璟小時候都做過什么調(diào)皮搗蛋的事?”
靜夜愣了一愣,防風(fēng)意映在青丘住了十幾年,從沒有問過她這些事情,只有一次把她和蘭香叫去,詢問她們所掌管的公子的私賬。
靜夜給小夭講起璟小時的事,都是些雞毛蒜皮的瑣事,小夭卻聽得津津有味,邊聽邊笑,靜夜也想起了小時候的快樂,不禁愁眉展開,笑聲不斷。
胡珍在外面聽了好一會兒,才敲了敲門:“藥熬好了。”
小夭跑了出去,端過托盤,對靜夜說:“晌午后,我要給璟洗頭,找張木榻放在樹蔭下,多準(zhǔn)備些熱水?!?/p>
“是?!?/p>
小夭腳步輕快地朝著桃木屋走去。
過了晌午,小夭果真把璟從桃木大屋里抱了出來,放在木樨榻上。
靜夜怕小夭不會做這些事,站在旁邊,準(zhǔn)備隨時接受,可沒想到小夭一舉一動都熟練無比,而且她的舉動自帶著一股溫柔呵護(hù),讓人一看就明白她沒有一絲勉強(qiáng)。
璟雖然不言不語、沒有表情,卻讓人覺得他只愿被小夭照顧,在小夭身邊,他就猶如魚游于水、云浮于天,有了一切,身邊舒展放松。
靜夜看了一會兒,悄悄地離開了。
小夭坐在小杌子上,十指插在璟的頭發(fā)中,一邊按摩這璟頭部的穴位,一邊絮絮叨叨地說:“等會兒洗完頭發(fā),你就躺這里曬會兒太陽,我也曬會兒。其實(shí),我還是喜歡竹席子,可以滾來滾去地曬,把骨頭里的懶蟲都曬出來,全身麻酥酥的,一點(diǎn)不想動彈……再過一個月,木樨就該開花了,到時你總該醒來了吧……”
小夭并沒有等一個月。
四日后,木樨林中,一張木樨木做的臥榻,璟躺在榻上。
絢爛的陽光從樹葉中曬下,落在他身上時,溫暖卻不灼熱,恰恰好。
小夭剛洗了頭,跪坐在榻旁的席子上,一邊梳理頭發(fā),一邊哼唱著歌謠:“南風(fēng)之薰兮,可以解儂之思兮……”
璟緩緩睜開了眼睛,凝視著眼前的人兒,云鬢花顏、皓腕綠裳,美目流轉(zhuǎn)、巧笑嫣然,他眼角有濕意。
小夭自顧梳著頭發(fā),也沒覺察璟在看著她。
靜夜端了碗解暑的酸梅湯過來,看到璟凝視著小夭,她手中的碗掉到了地上。小夭看向她:“你沒事吧?”
靜夜指著璟:“公子、公子……”
小夭立即轉(zhuǎn)身,和璟的目光膠著到一起。
小夭膝行了幾步,挨到榻旁:“為什么醒了也不叫我?”
璟道:“我怕是一場夢,一出聲就驚走了你?!?/p>
小夭抓起他的手,貼在臉頰上:“還是夢嗎?”
“不是?!?/p>
璟撐著榻,想坐起來,小夭趕緊扶了他一把,他立即緊緊地?fù)ё∷?,小夭不好意思,低聲說:“靜夜在看著呢!”
璟卻恍若未聞,只是急促地說:“小夭,我一直希望能做你的夫君,能堂堂正正地?fù)碛心?。你是王姬,只有涂山璟的身份才有可能配上你,所以我一直舍不得舍棄這唯一有機(jī)會能明媒正娶到你的身份,可我錯了!我不做涂山璟了,能不能堂堂正正地?fù)碛心悴恢匾词挂惠呑訜o名無份,一輩子做你的奴仆,都沒有關(guān)系,我只要在你身邊,能守著你。”
小夭忘記了靜夜,她問道:“璟,你真把我看得和性命一樣重要嗎?”
璟說:“不一樣,我把你看得比我的性命更重要。小夭,你以前埋怨我一邊說著自己不配,一邊又絕不放手。其實(shí),我知道你離開我依舊可以過得很好,我明白防風(fēng)邶才更適合你,可我沒有辦法放手,只要我活著一日,就沒有辦法!對不起、對不起……”
小夭用手捂住了璟的嘴:“傻子!我想要的就是無論發(fā)生什么,你都把我抓得緊緊的,不要舍棄我!”小夭的額頭抵著璟的額頭,低聲呢喃,“你沒有辦法舍棄,我真的很歡喜!”
靜夜站在木樨林外,稟奏道:“公子,馨悅小姐來看王姬?!?/p>
小夭沖璟笑笑,揚(yáng)聲說:“請她過來?!?/p>
小夭替璟整理好衣袍,一邊扶著璟站起,一邊簡單地將璟昏迷后的事情交代清楚。
馨悅走進(jìn)木樨林,驚訝地看見了璟。
站在木樨樹下的璟雖然很瘦削,氣色也太蒼白,精神卻很好,眉眼中蘊(yùn)著笑意,對馨悅說:“好久不見?!?/p>
馨悅呆了一瞬,激動地沖過來,抓住璟的胳膊,喜悅地說:“璟哥哥,你終于醒了。”
璟說:“這段日子勞煩你和豐隆了?!?/p>
馨悅哎呀一聲:“對、對!我得立即派人去通知哥哥,還有顓頊?!?/p>
她匆匆出去,吩咐了貼身婢女幾句,又匆匆返來。
馨悅對璟和小夭說:“我估摸著要么今晚,最遲明日,他們就會來看璟哥哥?!?/p>
靜夜問道:“公子,是否派人告知太夫人您已醒來?”
璟對靜夜說:“你去安排吧!”
馨悅和璟相對坐在龍須席上,一邊吃著茶,一邊說著話。
馨悅將這三十七年來的風(fēng)云變幻大致講了一下,話題的重心落在涂山氏。自從璟昏迷后,篌就想接任族長,可是太夫人一直不表態(tài),族內(nèi)的長老激烈反對,再加上四世家中的赤水氏和西陵氏都表現(xiàn)得不太認(rèn)可篌,所以篌一直未能接任族長。但篌的勢力發(fā)展很快,太夫人為了鉗制他,只能扶持意映。現(xiàn)如今,整個家族的重大決定仍是太夫人在做,一般的事務(wù)則是篌和防風(fēng)意映各負(fù)責(zé)一塊。
小夭蜷坐在木樨榻上,聽著馨悅的聲音嗡嗡不停,她懶懶地笑起來,剛才,整個天地好似只有璟和她,可不過一會兒,所有人、所有事都撲面而來。
馨悅正說著話,璟突然站了起來:“我去拿條毯子?!毕蛭葑幼呷?。
馨悅想起小夭,側(cè)頭去尋,看到她竟然睡著了。
璟把薄毯輕輕地蓋到小夭身上,又坐到了馨悅對面:“你繼續(xù)說。”
馨悅指指小夭,問道:“我們要換個地方嗎?”
璟凝視著小夭,微笑著說:“不用,她最怕寂寞,喜歡人語聲。”
馨悅覺得異樣,狐疑地看著璟,再看看小夭,又覺得自己想多了,遂繼續(xù)和璟講如今涂山氏的情況。
小夭一覺睡醒時,已到了用晚飯的時間。
馨悅命婢女把飯菜擺到了木樨林里,正準(zhǔn)備用飯,婢女來奏,豐隆和顓頊竟然都到了,馨悅讓婢女又加了兩張食案。
豐隆看到璟,一把抱住,在他的肩頭用力砸了一拳:“我以為你老人家已經(jīng)看破一切,打算就這么睡死過去,沒想到你還是貪戀紅塵啊!”
璟作揖:“這次是麻煩你了?!?/p>
豐隆大咧咧地坐下:“的確是太麻煩我了,所以你趕緊打起精神,好好幫幫我!”
馨悅無奈地?fù)犷~:“哥,你別嚇得璟哥哥連飯都不敢吃了。”
豐隆嗤笑:“他會被我嚇著?他在乎什么呀?”
小夭餓了,等不及他們?nèi)胂低祳A了一筷子菜。
璟笑道:“行了,別廢話了,先吃飯吧,用完飯再說你們的大事?!?/p>
五人開始用飯。
因為璟剛醒,他的飯菜和其他人都不同,是燉得糜爛的粥,璟喝了小半碗就放了勺子,和豐隆說著話。小夭蹙眉,突然說道:“璟,你再吃半碗。”
璟立即擱下手中的茶杯,又舀了半碗粥,低頭吃起來。
豐隆哈哈笑道:“璟,你幾時變得這么聽話了?”
馨悅和顓頊卻都沒笑。
用完飯,小夭知道他們要商議事情,自覺地說:“我去外面走走。”
顓頊道:“你去收拾一下東西,待會兒跟我回神農(nóng)山?!?/p>
“沒什么可收拾的,待會兒你要走時,叫我就行?!毙∝灿崎e地踱著步子走了。
馨悅有點(diǎn)羨慕地說:“小夭倒真像閑云野鶴,好像隨時都能來,隨時都可以走?!?/p>
顓頊嘆了口氣,對豐隆說:“你來說吧!”
豐隆開始對璟講他和顓頊如今的情形,顓頊秘密練兵的事,不能告訴璟,只能把自己這邊的情況粗略介紹一番。豐隆說道:“現(xiàn)在跟著我的人不少,什么都需要錢,赤水氏有點(diǎn)閑錢,但我一分都不敢動。顓頊那邊本來有一部分錢走的是整修宮殿的賬,但前幾年篌突然查了賬,幸虧你的人及時通知了我們,才沒出婁子,可已經(jīng)把那邊能動的手腳卡得很小,而且,現(xiàn)在和當(dāng)年不一樣,用錢的地方太多,所以我和顓頊都等著你救急?!?/p>
璟微微一笑,說道:“我明白了?!?/p>
豐隆嚷:“光明白???你到底幫是不幫?”
璟說:“我能說不幫嗎?”
“當(dāng)然不行!”
璟道:“那你廢話什么?”
豐隆索性挑明了說:“我和你是不用廢話,可你得讓顓頊放心??!”
璟含笑對顓頊說:“別的忙我?guī)筒簧?,但我對?jīng)營之道還算略懂一二,以后有關(guān)錢的事,就請放寬心?!?/p>
豐隆得意地笑起來,對顓頊說:“看吧,我就說只要璟醒來,咱們的燃眉之急絕對迎刃而解,咱倆都是花錢的主,非得要他這個會斂財?shù)暮値鸵r才行。只可惜他和咱們志向不同,幫咱們純粹是情面?!?/p>
顓頊也終于心安了,笑對璟說:“不管沖誰的情面,反正謝謝你?!?/p>
幾人議完事,顓頊讓人去叫小夭。
璟對顓頊和豐隆說:“我想和你們說幾句話?!?/p>
馨悅站起,主動離開了。
璟對顓頊說:“要解決你們的事,我必須盡快回青丘?;厝ズ螅掖蛩愀嬖V奶奶一切,不管結(jié)果如何,我都會回到小夭身邊,永遠(yuǎn)守著小夭?!?/p>
顓頊的臉色驟然陰沉,冷冷地問:“你是在和我談條件嗎?”
璟說:“我怎么可能用小夭來談條件?我是在請求你允許?!?/p>
豐隆茫然地問:“你要守著小夭?小夭又有危險嗎?”
璟看著豐隆,眼中滿是抱歉和哀傷。
豐隆十分精明,只是對男女之事很遲鈍,看到璟的異樣,終于反應(yīng)過來,猛地跳起來:“你、你是為了小夭才傷痛欲絕、昏迷不醒?”雖然豐隆這么問,卻還是不相信,在他的認(rèn)知里,男人為了大事頭可斷、血可流,可為了個女人?太沒出息!太不可想像了!
璟對豐隆彎身行禮:“對不起,我知道你想娶小夭,但我不能失去小夭。”
豐隆一下子怒了,一腳踹翻了食案:“你知道我想娶小夭,還敢覬覦我的女人?我就納悶,你怎么能在我家一住半年,我還以為你是想躲避家里的事,可沒想到你居然在我家勾引我的人!我把你當(dāng)親兄弟,你把我當(dāng)什么?涂山璟,你給老子滾!帶著你的臭錢滾!老子不相信沒了你,我就做不了事情了!”
豐隆說著話,一只水靈凝聚的猛虎撲向璟,璟沒有絲毫還手的意思,顓頊趕忙擋住,叫道:“來人!”
馨悅和幾個侍衛(wèi)聽到響動,匆匆趕到,顓頊對他們說:“快把豐隆拖走?!?/p>
豐隆上半身被顓頊摁住,動彈不得,卻火得不停抬腳,想去踹璟,一把把水刺嗖嗖地飛出,璟卻不躲避,兩把水刺刺到了璟身體里,馨悅駭?shù)眉饨?,趕緊命幾個侍衛(wèi)抱住豐隆,拼了命地把豐隆拖走了。
顓頊在滿地狼藉中施施然坐下,對璟冷淡地說:“我相信你對小夭的感情,可是涂山璟已有婚約,我看涂山太夫人非常倚重防風(fēng)意映,絕不會同意退婚?!?/p>
璟說:“我曾無比渴望站在俊帝陛下面前,堂堂正正地求娶小夭,為此我一忍再忍。但當(dāng)我經(jīng)歷了一次失去后,發(fā)現(xiàn)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能和小夭在一起,我愿意放棄一切。如果奶奶不愿意涂山璟退婚,我可以放棄做涂山璟?!?/p>
涂山璟這個名字代表著什么,顓頊非常清楚,不僅僅是可敵國的財富,還是可以左右天下的權(quán)勢。顓頊見過各種各樣的男人,但他從沒有見過愿意為了一個女人舍棄一切的男人。顓頊不禁也有些動容,神色緩和起來:“其實(shí),這事我沒有辦法替小夭做主,要看她怎么想?!?/p>
小夭從一株木樨樹后走出,走到璟身前,檢查了下他胳膊上的水刺傷,捏碎了兩顆流光飛舞丸,把血止住。
顓頊和璟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小夭,緊張地等著她的答案。小夭看了一眼璟,笑了笑,對顓頊說:“反正我救他回來時,他就一無所有,我不介意他又變得一無所有?!?/p>
璟如釋重負(fù),微微笑起來。
顓頊一語不發(fā),低下頭,端起案上的一碗酒一飲而盡,方抬頭笑看著小夭,說道:“不管你想怎么樣,都可以!”
小夭抿著唇笑。
顓頊對璟說:“今夜你打算住哪里?豐隆現(xiàn)在不會樂意你住在這里。”
“你們的事很著急,越早辦妥越好,我想早去早回,打算現(xiàn)在就回青丘?!?/p>
顓頊笑說:“也好!我和小夭送完你,再回神農(nóng)山。”
顓頊和璟聊了一會兒,靜夜和胡珍已經(jīng)簡單地收拾好行囊,胡啞駕著云輦來接璟。
小夭和璟站在云輦前話別,璟說:“我回來后,就去神農(nóng)山找你?!?/p>
小夭笑點(diǎn)點(diǎn)頭:“照顧好自己,別讓篌有機(jī)可乘?!?/p>
“我知道,你也一切小心?!?/p>
小夭朝顓頊那邊努努嘴:“就算我不小心,某個謹(jǐn)慎多疑的人也不會允許我出錯!放心吧!我會很小心!”
璟依依不舍地上了云輦。
小夭看璟的云輦飛遠(yuǎn)了,才轉(zhuǎn)身走向顓頊。
顓頊扶著她,上了云輦。
小夭有些累了,閉著眼睛休息,車廂內(nèi)寂寂無聲。
顓頊突然問:“你真的想好了?璟不見得是最好的男人,也不見得是最適合你的男人?!?/p>
小夭睜開了眼睛,微笑著說:“你和我都是被遺棄的人,你應(yīng)該明白,我要的是什么?!?/p>
顓頊說:“就算他肯放棄涂山璟的身份,但你和我都明白,有些牽絆流淌在血液中,根本不是想放棄就能放棄的,想割舍就能割舍。涂山氏的太夫人是出了名的硬骨頭,十分固執(zhí)難纏,你想過將來嗎?”
“將來如何不取決于我,而取決于他,我只是愿意等他給我個結(jié)果。”
顓頊嘟囔:“也不見你愿意等別人,可見他在你心中還是特殊的。”
小夭溫和地說:“不要擔(dān)心我!我經(jīng)歷過太多失望,早學(xué)會了凡事從最壞處想。你和我都明白,想要不失望,就永遠(yuǎn)不要給自己失望?!?/p>
顓頊輕嘆了口氣,說道:“不管結(jié)果是什么,我都在這里。”
小夭把頭靠在顓頊肩膀上,笑道:“我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