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書意什么都沒帶,一身輕松地去了銘豫總部大樓。
在出入管理嚴(yán)格的這棟寫字樓里,鄭書意第一次一路暢通無阻地上了十七樓。
走進時宴的辦公室時。
他坐在電腦后,直到鄭書意走到他面前都沒抬一下眼睛。
鄭書意站到他面前。
“我來啦?!?/p>
時宴分明看見了,也聽見了,但就是沒理她。
鄭書意又繞到他側(cè)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隱形了嗎?”
時宴摘了眼鏡,抬眼看向她,然后朝側(cè)邊抬了抬下巴。
鄭書意看過去。
那里是一張沙發(fā)。
“去那邊坐?!?/p>
這句話怎么聽著有一股“哪邊涼快哪邊待著”的感覺。
鄭書意“哦”了一聲,去了她該去的地方。
轉(zhuǎn)身的那一刻,時宴看著她透著一股委屈的背影,嘴角往上揚了一下。
辦公室的門一關(guān)上,便隔絕了外界的所有聲音。
時宴專注地看著電腦屏幕,一點聲響都沒有,若不是親眼看見這個活生生的人,鄭書意會以為這間辦公室里沒有除了她以外的活物。
她一開始還端端正正地坐著,可是時間久了,她又沒有事兒做,就覺得腰不是腰,背不是背。
反正時宴不會往她這里分一點神,鄭書意便慢慢地歪進了沙發(fā)里。
過了一會兒,時宴那邊還是沒動靜。
鄭書意開始試圖吸引他的注意力。
一會兒走到窗邊摸摸綠植,一會兒又回到沙發(fā)上看手機,偶爾還跑去對角的地方伸個懶腰。
那道身影就在時宴的余光里晃來晃去,沒個消停。
在鄭書意第三次摸綠植的葉子時,身后的人終于有了動靜。
鄭書意立刻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時宴的注意力不是在她身上,而是低頭撥通了公司內(nèi)線。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抬眼,目光和鄭書意相接,然后看著她,一字一句對電話里的人交代:“訂兩張電影票。”
電話那頭,秘書問道:“那要包場嗎?”
鄭書意看著她,彎了彎唇角。
時宴收回目光:“不用?!?/p>
秘書:“需要我把正在上映的片單發(fā)給您嗎??”
時宴:“不用,你隨便挑?!?/p>
時宴再次抬眼,鄭書意已經(jīng)跑到沙發(fā)邊上收拾東西了。
他看著她的一舉一動,補充道:“要最近時間段的?!?/p>
秘書:“好的,等下就把信息發(fā)到您手機上。”
掛了電話,鄭書意已經(jīng)整理好了自己的東西,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時宴。
時宴也看著她。
目光淡淡地,卻像是第一次見到鄭書意那樣,細細地打量她。
片刻后,他甚至屈臂撐著太陽穴,視線一寸寸地在鄭書意臉上流轉(zhuǎn)。
鄭書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感覺他這眼神像是在看待宰的肥豬一樣,莫名有些發(fā)怵。
“到底還看不看電影了?”
“急什么,先看看你。”
時宴依然直勾勾地看著她,視線一點點往下移。
掃過她的腰,她的腿,最后又定格在她雙眼。
我一點也不急。
鄭書意在心里默念。
幾秒后,她終于受不住,雙手捂住了發(fā)燙的臉。
“你到底在看我什么啊?!?/p>
時宴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半蹲著,拉開她的手。
鄭書意不得不再次對上他的目光。
時宴近距離地看了一會兒,才勾了勾唇角。
“看看這電影到底值不值得我浪費兩個小時時間?!?/p>
鄭書意:“……”
——
不管時宴覺得值不值得,反正他是帶著鄭書意來電影院了。
情人節(jié)剛過,又恰逢周末,電影院依然人山人海。
但時宴的秘書訂得是VIP廳,兩人去的時間又正好,不需要等待,直接就進了影廳。
只是在入口處,鄭書意卻聽見有人在叫時宴。
“時先生!”
鄭書意比時宴還先回頭。
看見兩個女人一同走了進來,其中一個女人盤順條靚,長發(fā)披肩,雖然沒怎么化妝,可氣質(zhì)還是讓她身邊的同伴泯然眾人。
只是這位美女在時宴回頭之后,目光卻停留在了鄭書意身上。
短暫幾秒后,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時宴。
“我是EM金融的Fiona,還記得嗎?上次在EM慈善夜見過的?!?/p>
一聽到“Fiona”這個名字,鄭書意的神經(jīng)猛得提了起來。
她記得,關(guān)濟曾經(jīng)在電話里說的那個女人就叫這名字。
那她也終于明白Fiona為什么一過來就盯著她看了。
思及此,鄭書意感覺到一股危機感,不動聲色地,靠時宴更近了。
這種無聲地宣誓主權(quán),F(xiàn)iona怎么會不懂意思。
她一邊看著時宴,朝他伸手,一邊不著痕跡地關(guān)注著鄭書意。
時宴卻不知道鄭書意這暗中的較量,很正經(jīng)地跟Fiona說話。
“好久不見。”
“是呀,沒想到在這里遇見了?!盕iona說著,便朝時宴伸手。
看見他們握手的那一刻,鄭書意咬緊了牙。
雖然只交握了不過幾秒,鄭書意卻覺得像是黏黏糊糊了好幾分鐘,恨不得上前給兩人掰開。
收了手,F(xiàn)iona還想說什么,但這時,影廳里的燈突然滅了。
“走吧。”時宴拉著鄭書意往里面走,“電影要開始了。”
Fiona看了一眼兩人,也跟著自己朋友朝座位走去。
巧的是,她們的座位分別在前后排。
但是VIP挺是可調(diào)整的座椅,前后間隔很寬,所以鄭書意只能感覺到后面那道隱隱約約的視線,卻不能感知到其動作。
鄭書意全程都坐立不安,注意力完全不在大屏幕上,對這部電影的唯一印象就是片名《花好月圓》。
反而是一旁的時宴好像看得很認(rèn)真。
鄭書意靜不下來,滿腦子閃過很多念頭后,突然問道:“你要喝什么嗎?”
兩人座位之間有可收縮的桌子,上面有二維碼,掃一掃就可點單,會有專門的人送東西進來。
時宴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屏幕:“不喝?!?/p>
鄭書意:“那你要吃爆米花嗎?”
時宴:“不吃?!?/p>
無趣。
鄭書意給自己點了一桶爆米花。
她不想中途去上廁所,所以沒點喝的。
不一會兒,便有人貓著腰送了進來。
鄭書意吃著爆米花,注意力還是在身后的Fiona身上。
就算只是直覺,她也能確定,F(xiàn)iona沒有在看電影,而是在看時宴。
突然,鄭書意感覺到身后的人起身了,她咀嚼爆米花的動作突然僵住,調(diào)動了全身的神經(jīng),一動不動。
“我們點了礦泉水?!?/p>
Fiona伸手拍了拍時宴的肩膀,“你們要嗎?”
鄭書意用力咬著爆米花,逼迫自己不要往那邊看。
要裝出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
“不用?!睍r宴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謝謝?!?/p>
鄭書意松了一口氣。
但是心里那股危機感卻越演越烈,像貓抓一樣,不做點什么,她就安分不下來。
幾分鐘后,鄭書意突然把爆米花遞給時宴。
“要吃嗎?”
時宴看都沒看她一眼。
“不吃。”
鄭書意感覺到Fiona在看他們。
這樣被拒絕,豈不是笑話。
于是鄭書意干脆捏出一顆爆米花,遞到時宴面前。
“吃一顆嘛,很甜的。”
時宴側(cè)頭看著她。
影廳昏暗的燈光,依然藏不住鄭書意那做作的祈求表情。
“吃嘛?!?/p>
她皺著眉,好像時宴要是不吃,她當(dāng)場就要哭出來。
大屏幕上的畫面一幀幀地變幻,讓兩人之間的光影忽明忽暗。
時宴突然往前伸了脖子,然后低頭。
黑暗中,鄭書意看見他雙眼緊緊地看著她,卻就著鄭書意的手指,含走了那顆爆米花。
好像,他的雙唇還含到了一下她的指尖。
溫?zé)岬母杏X一觸即發(fā),隨著血液的流速,蔓延到鄭書意全身。
她愣了一會兒,倏地轉(zhuǎn)過身,端端正正地看著屏幕。
雙手卻不知道往哪兒放,胡亂地抓起幾顆爆米花就往嘴里塞。
咬到自己指尖的那一刻,她再次愣了一下。
然后像做賊一般,迅速垂下來手,輕輕地摩挲著指尖。
許久之后,鄭書意都沒再說過話。
在時宴以為鄭書意終于安分了的時候,卻看見她緩緩轉(zhuǎn)身,朝身后的Fiona說:“我們點了爆米花,你要嗎?”
“……”
目睹了剛剛一切的Fiona被鄭書意那做作中帶了點清新的婊里婊里氣得想笑。
“不用,謝謝?!?/p>